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哺进他嘴中。
出乎意料的,汤水不若一般黑浓的苦药,她舌尖尝到的滋味是冰冰凉凉又无异味的液体,不是说良药苦口吗?它一点也不苦,连草药味都没有……她无暇去管这类小事,小心翼翼抵住他的唇,舌尖凿探,将汤水慢慢、慢慢地喂入。她屏息,一直等到他咽下汤水,她才有办法松口气,但还不到完全松懈的时间,汤水仍剩大半碗,她必须加快速度,又喝一口,过渡予他。当最后一滴汤水喂尽,仍贴在他唇间的她,才稍稍分神地感觉他双唇的沁冷及柔软,它被汤水濡得湿亮,除了一开始有些许干涩,刮疼她细腻的唇瓣,之后的接触都是陌生和新奇的,她甚至不想离开他的唇,已经没有汤水可喂,她仍一啾一啾地啄吻着他。
害怕失去他的恐惧仍紧紧包围她,他依旧脸色不佳地昏睡,就好像永远不会再醒来一样,她在他耳边喊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她又沮丧又难过,眼泪几乎不曾停过,就连喂他汤水时,她的泪珠也不断滴落在他脸颊上。
五更前没喂完,药汤会失效,他就死定了。严尽欢说。
她已经喂完药,可是秦关看起来没有变得更好呀……
他没有张开眼、坐起身,没有活蹦乱跳,他一样是躺着不动呀……
喂完汤药,你得用嘴吸出他身上毒汗,当然,你可以不做,毕竟吸出毒汗,一不小心吞下,你也会跟着中毒,咱们全铺里没人敢拿生命去赌,只能眼睁睁看关哥死―
呀对,她差点忘了!
她还有这件要紧事没做!她太混乱、太恐慌了,脑子里没有任何条理,才会漏东忘西。问题是……他身体像块冰,根本没有半滴毒汗呀!不管了,朱子夜伏在他身上,避开他腰侧的伤,思索该从哪处下手,最后看见自己的眼泪掉落在他的肩窝,像在告诉她,从这儿开始吧,快些,别迟疑了,他的生命可是一点一滴在流逝……
唇贴着他的肌肤,试图吸呕出汗水,但汗水怎可能因此就被吸出,严尽欢胡乱罗织的理由漏洞百出,朱子夜却浑然未觉,仍是在他身上努力奋战。
从肩膀移到锁骨,再到颈部、胸部、每一寸肤……她呕吮力道太重,很快便在他身上留下无数红痕。
不是错觉!
方才盘踞在他身上的黑色脉络已经消褪不少,虽然仍能看见毒的残存,不过情况比她一开始甫见到他好得太多太多,他脸色不再是难看的铁青,蹙紧的眉头倒是没松,胸口起伏趋于平稳,气息喷吐在她发漩,暖暖的,体温也逐渐回复,不再冰冷吓人,她分不清楚那体温是由她身上传递过去,抑或是两人密密相贴才煨出来的热度。
然而,他身上色彩仍是很丰富,只不过由黑变红,满满全是她用力吸出来的痕迹,乍看之下颇为精采。
“欢欢没骗我……真的有用……”朱子夜压下想飞奔出去感谢严尽欢的冲动,在秦关没事清醒之前,她绝对不离开他半步,要是走了,他又发生什么事怎么办?他又像刚刚那样半死不活的怎么办?她不要他死。
他若有不测,她会好难过,她会一直哭一直哭,她会不知所措,她会……
宁愿死掉的人是她。
她不要失去他。
因为是好哥儿们吗?
不,换成鲁蛋的话,她才不会这样,交情根本不一样,今天若躺在床上的人是鲁蛋,她不会像现在一样恐惧发抖、猛流眼泪,还有,胸口闷痛。
你被“哥儿们”这三个字给蒙住了双眼,将它抽掉吧,你才有机会看见藏在身后的感情是什么。茶花那时淡淡笑着,告诉她的话语,在朱子夜倦累瘫软在秦关胸口,意识渐渐模糊之时,依旧清晰回荡。
不是哥儿们的话……
秦关醒来时,右臂是完全麻掉的,他试图握握五指,幸好,它们仍能动,而五指这么一拢,握到了诡异的东西,像是……肩膀,而那诡异的东西压在他右半边,气息拂在他颈际,隐约还能听见吸鼻声。秦关浓眉拢聚,强逼自己睁开沉重双眼,将视线挪往右下方,然后,一整个傻住。
为什么朱子夜会躺在他身边?
怎么回事?
他努力回想,只记得珠宝铺里闯进贼人,抢走金刚钻,他挨了一刀,刀上有毒,再来呢?
没办法,记忆一片空白,他连自己怎么回到床上都不清楚。
她挨在他膀间,脸上仍有斑斑泪痕,黑睫挂着泪珠子,而他视线范围的余光竟还瞄到她枕靠着的部位,布满红红紫紫的……吻痕?!
他把她怎么了吗?或是他应该问,他被她怎么了吗?
他上身赤裸,她衣着完整,连辫子都没解下,应该未发生任何事。
不懂她为何在这里,他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梦见她,像只猫儿蜷躺他身边,以她一身柔软肌肤熨贴着他,麦芽色小脸温暖细致,鼻头红通通的,不时还会抽两声,他的臂膀湿濡一片,是她的眼泪,她双手抡成小拳,一只搁在她嘴前,一只横过他的胸口,绞揪在他身侧的被裳上,双脚迭着,还算安分地微曲在他腿边。
她的表情,像让人抛弃过,又重新被找回来一般,带有些些委屈、些些害怕、些些怨惹。他看着她的同时,再度觎见一颗泪珠自她眼角淌落,他伸手撷去它,明明动作已经够轻微了,仍是惊动到她。
朱子夜蓦然瞠大满满血丝的圆眸,整个人重重一震,两人四目相接,他还在疑惑是何原因令她这般恐惧,就连睡着,都不安稳,她却瞬间大哭,本来只有久久滑落一颗的泪水,演变成决堤河水,扑进他怀里,呜呜在说着话,说些乱七八糟……他真的没听懂,除了“关哥”两字之外的话。
她一直在哭,双臂将他当成浮木似的紧紧不放,呜咽声就在他耳边回响,即使当铺里好几人被她的哭声唤来,以为秦关发生不测,迅速冲进房里查看情况,她也没停止哭泣、没从他身上离开。
秦关很需要有人替他解答眼前情况,求救目光自然而然落向冲进屋内的好兄弟们。尉迟义或谦哥,你们谁能说说现在是怎样?
“你身中剧毒?本来以为你死定了。”尉迟义嗓门大,仍是必须更大声说话才能胜过朱子夜的嚎啕。
“朱朱赶来见你,她很担心你,昨夜看顾你一整夜。”公孙谦的回答比较贴近秦关想知道的。他与尉迟义光觎秦关身上精采的痕迹,就知道朱子夜有多卖力。
“原来是这样……对了,金刚钻被歹徒给!”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找回来,你只管好好养病。”尉迟义笑得面目狰狞,十指咋味作响地扳着。歹徒以为能从严家手中夺钻而逍遥法外吗?哼哼哼哼,也得先看看他们有没有命花。
“小当家很生气吧?”毕竟一整包的金刚钻……
“没有,等阿义确定这辈子都找不回钻,我想小当家才会生气。”公孙谦戏谵道,现在要发脾气太早了点,严尽欢不做这种吃亏事。“我与阿义先出去吧,将你清醒的事告诉大伙,每个人都很关心你,听见你平安无事,大伙也能放心。”公孙谦以颚轻努他怀里仍在哭泣的朱子夜,示意秦关先安抚她的情绪。秦关苦笑,颔首。
公孙谦和尉迟义正要退出去,欧阳妅意来了,看见秦关已能在床上坐起身,开心尖叫一声,跨过门坎就要飞扑过去给他拥抱,但秦关怀里塞满一个朱子夜,完全让不出位置给其它人,欧阳妅意也非不识趣之人,不跟朱子夜争抢,仍不改喜悦地挨坐床边。
“关哥,你真的没事了吧?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给我看看你的手。”欧阳妊意央求道。秦关将左手伸向她,她翻看他臂上的碧青脉络,它们全数恢复成应有的正常颜色,秦关唇色亦由墨黑色转为红润,还能朝她轻笑,欧阳妅意笑吁,眉眼里的担忧总算能卸下。
“关哥,你差点吓死我们……不过,是不是毒没解干净?你身上怎会有这么多红斑― ”她凑过去要看。
“妅意,别多问。”公孙谦阻止她。
“可是万一余毒!”欧阳妅意没机会看过吻痕这玩意儿,误以为与毒脱离不了干系。
“那是朱朱治疗阿关所留下的『拔罐』痕迹啦。”尉迟义爽朗大笑,朝秦关挤眉弄眼。秦关一听,也一头雾水。
“可是,治好关哥的人不是古……”欧阳妅意已经被公孙谦揽着细肩,带出房外,声音远去。
尉迟义堆满一脸笑意,招招手,跟着走了,鲁性子的他难得体贴地为两人关上房门。
第9章(2)
秦关低首,挑起还在哭泣的朱子夜下巴,她哭得好惨,眼泪鼻涕一块儿来,眼睛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