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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儿,把门儿给我打开来。”
丫环们不解主子这话有何特别意思,只见云瑛又自顾自的吃起来。
暮霞才想问小姐原因,云瑛的声音已出:
“暮霞,泡盏茶来。嗯,就雨前龙井吧。”
暮霞点首,转身便要出房,又听云瑛说道:
“暮霞,沏上两盏吧,光一盏是不够的。”最后说的这句话倒是意味深长。
小姐这么大的阵仗,如果她没猜错,这局是专为姑爷所设的吧。
暮霞待琴、瑟二人出去,这才开口问道:
“小姐,您要瑟儿开门是在等谁来吗?”
云瑛没抬眼,只是凉凉的轻笑。
“除了他还会是谁,我这为人妻的自是要开门迎他大驾光临。”
暮霞闻言,掩嘴一笑,不再多问,托盘欲出房取茶,一回身,只见一颀长身形的俊逸男子斜倚在门栏边,眼神却定在小姐身上——
暮霞上前一福。
“姑爷,暮霞向您请安。”
云瑛听得“姑爷”二字,猛地抬头,眼眸恰好与程潮生撞个正着。
程潮生总算与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打上照面了——一个原该是自己嫂子的女子。
由窗棂透进刺眼的晨光,使一夜宿醉的潮生从杂梦中惊起。潮生强撑起身子,只觉喉咙又渴又干,唤了声:
“舞文,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舞文一听主子叫唤,赶忙要小厮准备盥洗的东西,另外端茶递与潮生。
潮生睁着猫带睡意的睡眼问:“什么时辰啦?”
“主子,现在已然是辰时三刻了。”
那不是应该与新妇同上霁晴院去晨省了嘛!想到此,原还残留的几丝睡意早给驱得一干二净了,潮生赶紧换上一件蜀锦白色儒衫,往重华轩前去。
潮生瞥了暮霞一眼,冷淡的回道:“不用多礼,你这就起来吧。”
暮霞离开后,厅堂只剩他们两人,潮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划开僵局。
云瑛轻轻一笑,首先打破沉默:“请坐。”
潮生没想到她这么落落大方,微微颔首,拣个位子坐下。
云瑛没看潮生,却将眼眸调到门边,命道:“暮霞,上茶。”
暮霞轻巧的为潮生呈上一盏馥郁香茶,又旋身退出。
潮生见她只是沉默。看来她是在等自己先说话了。潮生抬眼望向她,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就见云瑛揭过盖碗,轻吹几口气,却没急着喝茶,而是先汲取茶的幽香。她的举措,仿佛像是将饮茶当作一件再重要不过的事。
云瑛饮过一口后,才朝潮生温柔一笑。
“您不喝吗?”
原以为会是一张既恼又怨的容颜来迎接自己,没想到这陆云瑛的反应倒叫人意外。陆云瑛沉静、大方、端凝、淡然——就是她的淡然让他觉得异样!
云瑛见他盯着自己直瞧,觉得奇怪。
“我该如何称您呢?程大公子。”
看来她仍不清楚自己嫁的人不是大哥,也该让她明白了。
“我不是程大公子,我行二,昨天与你拜天地的人是我,我是程府二少爷——程潮生。”潮生回气持平,说得天经地义。
“原来如此。这好像与我所知有点出入,还望您为我解疑。”
“因为承袭织造的人是我,所以我当然得娶你。”潮生说得理所当然。
云瑛垂眼片刻,悠然弯起水灵美眸,轻笑。
“是吗?”
听云瑛没有分毫怨怼的语气,原本冷淡的口吻也软下了,他歉然说道:
“昨晚我醉得厉害,怕打扰小姐安眠,才宿于我的院落,盼小姐莫怪。”
“我自然不会怪您,这是您体贴我,我还不至于不知好歹。”云瑛又扬起她那一贯的温和笑容。
潮生有点纳闷她的态度。是不是官家小姐都是这么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你真的没有一点不悦的情绪吗?你让人觉得疑惑。”
云瑛低垂眼眸,慢条斯理的吹着飘于茶水上的茶叶,噙朵笑。
“你认为我可以有丝毫的着恼吗?喝茶吧。”
潮生凝视她。她很美,眉目如画,难描难绘。但是美又如何,不过是皮囊表相。她再美都不是芊茴,不是自己念兹在兹的女子。
云瑛一言断了潮生的思绪,她说道:“是时候去向婆婆晨省了。”
两人并肩同往霁晴院前去,途中,潮生忽想到一事应该告知云瑛,但是却不知她愿不愿帮自己圆谎。好一半晌,才若无其事的道:
“陆姑娘,程某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允。”
云瑛微微一笑。
“你有话明说吧。”
“我们昨晚没有同寝一事请暂且别让我娘知晓,我是担心她老人家为我的事担忧上潮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可是若让娘知道,会更麻烦!
“程二公子一片孝心,我怎会不答应呢。你放心,我不会多嘴多舌的。”云瑛投以一抹会意的笑容。
这么一来,未来的日子就算不能相处融洽,表面的相敬如宾应是没有问题的。老天爷总算没给他太大的难题,不是吗?
“多谢你!”潮生这三字倒是说得真诚。他是真的感谢云瑛能为他圆谎。
“没什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潮生挑眉望向她仍挂在口角的轻笑。
“我们的关系既微妙又尴尬,这样错置的姻缘是否有苟存的必要?”
潮生硬是压下一肚子的惊愕。她话中的含意是什么?潮生眼光一瞬不瞬的紧瞅着云瑛依旧平静无波的笑颜。
云瑛知道他的眼眸诉说的是不可置信的怀疑,不由低笑轻道:
“真奇怪,我只是说出事实,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潮生没听清楚云瑛咕咕哝哝的说些什么,却捕捉到她撇头瞬间的轻笑,和眸光散发的一丝释然。
潮生不解。这位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女子究竟意欲为何?
而后的路程,只剩下沉默。
潮生夫妻恭恭敬敬的向宋雨容请安,云瑛呈上一盏茶予程母——她的婆婆。
霁晴厅中另外还有一男一女。男子一身蜀锦青衫,手持摺扇,眉宇间有些神似程潮生,但是他形于外的神韵与程潮生却是南辕北辙!他口角含笑,眉眼蕴借儒雅,让人如沐春风。而那名女子一双灵动大眼给人一种机伶的感觉,她容貌颇肖程母,甜美的笑容挂在俏美娇容上,连云瑛都不由大赞煞是动人!
云瑛朝他们微笑点头示意。
清丽容颜妆点一朵浅浅笑靥——这是在长者面前应该表现的模样,总要喜孜孜、和和乐乐的,拿捏准确“承欢膝下”的分寸。
宋雨容将目光调至新媳妇云瑛身上,温婉问道:
“昨晚睡得安稳吗?”
“睡得极好,也吃得好。多谢婆婆的关心。”云瑛笑得甜甜的。
“可想家不想?”宋雨容觉得和云瑛挺投缘。她真是个讨喜的孩子!
云瑛笑回:“本是有点想,转念思及这有娘的照料,也就没那么想了。”
宋雨容笑得开怀,慈蔼笑言:
“这张小嘴真是会说话!过来,让我瞧瞧。”
云瑛上前,宋雨容握住云瑛柔荑,笑道:
“你们瞧,这模样、这格局真是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原先以为芊茴已是美极,现在才知道云瑛还胜芊茴一筹呢!”
云瑛忙谦笑道:“娘的盛赞,要云瑛怎么受得起。”
潮生自请安后便不发一语,冷眼瞧着云瑛的一言一语、应对举措。以一个官家小姐的标准来看,陆云瑛的确很称职,如娘说的一样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但是,她的动机是什么?
忽闻娘亲拿她与芊茴比较,潮生几乎要认为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没错,她是很美,可是却比不上芊茴在自己心中的楚楚之姿。
潮生不得不客观比较:陆云瑛确实比芊茴还美,可是情感并不是单纯只看皮相面容,最重要的是心。
大伙闲话家常后,其他三人先行退开,宋雨容示意要潮生留下,就连一旁伺候的婢子都还开来,偌大的厅堂只剩下母子二人。
宋雨容盯着潮生,一脸看不出情绪的平静,没急着导入正题,先是温言:
“昨晚见你喝得多,可还睡得好吗?”
潮生不信娘留下自己就是要说这些,但却不愿先表示疑虑,只得回道:
“多谢娘的关心。”
宋雨容轻叹口气。
“潮儿,你觉得替大哥扛下这桩婚事很委屈,是吗!”
“没有。”潮生有点心虚,垂着脸没与宋雨容对视。
“你真不委屈吗?换作任何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不甘。你老实说,你昨晚夜宿哪?”
见潮生静默不语,宋雨容叹道:
“今儿一早,香铃儿悄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