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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秀眉一挑,扬起一抹深究笑意。
“哦?此话当真?”
“二哥可有伴了!”
“什么?”云瑛一听他说“二哥”,不禁一怔,原挂着的笑意淡褪。
然生岂会放过她的神情变化,却假装没看见,继续说得兴高采烈:
“我这位哥哥啊,最拿手的就是茶中本事。暮霞所冲的茶已属难得,但与二哥一比,高下立见!”
云瑛吃口茶,温温一笑。
“这么说,我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让小弟见笑了。”
“咦,难不成二哥没与你提过?”然生故作惊讶的探问。
云瑛掠了掠让风吹得点凌乱的发,轻摇螓首。
“没有。”
然生随即笑语:“这么看来,有眼无珠的应该是我那糊涂二哥。”
云瑛不置可否,神情淡淡的,又吃了口茶。
然生取过一块山药甜饼放入口。以精致的苏杭细点,再佐饮馥馥香茗,更是相得益彰。
云瑛却在擦过手后,转而去调弄琴弦。
这时,细心灵巧的绛雪捧来一薰着溺溺香云的小香炉。
没半晌,整个快雪堂就环绕着幽幽沉香。
云瑛素手一拨,弹拨之间,琴音婉转流泄。
人说琴音可通心曲,然生耳闻这流畅无碍的乐音,琴中意象呈现的是和平悠闲、恬淡无波。
程然生不由心下揣测:她当真没有半分怨言?否则,透过琴曲所表现的意态怎么会没半点起伏?真是平静若古井之水,抑或她有心隐藏?不过,她真能将心思完全隐藏在跳动的音律之中吗?
一曲终了,云瑛开口相询:
“子期,你在想什么?看你神情恍惚,怎么,我的曲子有什么不对吗?”
然生歉然一笑。
“呃……云姐想偏了。姐姐一首‘秋水弄’听来谦和冲虚,怎么会有什么不好?我突然想到别的事,才走了神,真对不住了。”
“想什么?”
“我想到‘广陵散’,姐姐听过没有?广陵散是西晋末年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所作,广陵散也因为嵇康刑前一奏,而得以万古留名。”然生说来幽邈,目光也拉得悠远。
云瑛陡然发觉,一直给人感觉如春风般的程然生,底蕴并非如外表他所表现的。
“嵇康善于抚琴,晋书中说他。龙章凤姿,天资自然。,七贤虽是以阮籍为首,但名气最盛却是嵇康。”说着说着,云瑛不自禁神往。那是一段以“风流”贯穿的年代。
程然生其实早就知道她不若一般女流,但她不仅只是粗识字,最让他惊讶的是——她读史?!
然生诚恳赞赏:
“原来女子中也有人读史,那吟诗填词当然也难不倒云姐了!没想到女子中亦有博览多闻之人。”
“不过是从前跟着兄长不意看了一点书而已,哪称得上博学。”
然生呵呵一笑。
“云姐若身为男子,这般才智、学养,绝非池中之物。”
云瑛听他称赞,只是牵动唇角,淡淡一笑。
不经意旋身,目光静止在漫天随风起舞的花瓣。
然生定神看着云瑛,心下喃喃:
“这个二哥,上天并非待薄他,可惜他却没看见上天赐他的另一个惊喜。”
云瑛转过俏脸,温柔一笑。
“扰你一下午,我回倚庐去了。”话说完,她起身走出快雪堂,没走几步,又想到什么,复又回过身叮咛:
“明儿个你早点上涵碧堂,这事得要你拿主意才行。”
“知道了。”程然生微笑答允。
云瑛不望揶揄:“你知道就好,别让我明早又不见你人影。”
叮嘱过后,她才慢悠悠的散步着回她的香藕斋。
程然生凝腴着她渐渐远去的倩影,良久,才从杂思中回神。
空气中还浮动着适才的茶香,他想着云瑛那清而不寒、柔却不弱的气韵,轻轻一叹:“不知道二哥这睁眼瞎子可以当多久?”
第六章
琅书阁内,程然生正在整理架上的金石古玩、字帖画卷。
门不知何时给推开了,程然生一回首,见着来者,不由笑道:
“还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好姐姐。”
云瑛拢了拢外褂,移步到一整排的书架前,随意抽了本“漱玉词”站着便看。然生见状,连忙为她搬张几子。
“云姐,坐下吧。”然生将云瑛压坐在几子上。
云瑛忙欠身站起,连声道:“这怎么敢呢!”
然生本还带笑的眉眼儿瞬时没了表情,淡淡的道:
“云姐,喔,不对,该称二嫂子吧。都这么好多时日过去了,您心下对我们这府上的一家子还是这般生分?咱们程家上下哪个不是以诚相待,嫂子待我们却还隔着墙!什么怎么敢,你仍拿我当外人看,岂不叫人心冷!”
云瑛闻言,轻轻一笑,摇首叹道:
“这世态中的真情假意本就难辨真伪,所谓实虚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假意若能不为人所察,又何来真假之说呢?”说到最后,云瑛人已踱步来到门扇,望向越发显示出萧瑟景气的园子。是没有什么好触景伤情的事,她的世界一切的落款都是淡微的、平静的,似道潺潺小溪。在他人眼中,风花雪月所带来的也许是伤秋思春的种种纷纭情状,不过在她陆云瑛眼中,却只能够得上单纯的自然时令,虽也是快乐,就只是递檀伴随的时节惊喜而已。
云瑛自觉自己应该是清心寡欲了,只求两餐一宿上瓦寄居,她很惬意了!再加上宋雨容和程夜待己也算有情,她岂能再贪得无厌的要求他人情感的出发点与真假呢?
良久,然生忽而沉声笑道:
“原来如此,你不怪我大哥弃你若敝屐,亦不怨我二哥视之如长物,这来由我总算明了了!”
云瑛飘忽的心思,让然生这天外飞来一席话给引回来,她扬朵笑等着他说下文。
“是心——你无心,所以你不在意、不萦怀,无视外人加诸于你的难堪或冷落。所以,云姐你还是每天依然故我的抚琴、品茗、荫花。”
云瑛没料到他竟能将自己的心思说得这么明白,微微一哂。
“觉得奇怪吗?我与你们不同,我本就是个多余的人,那些多余的情绪也就免了吧。”云瑛一贯云淡风轻的说道,平静得连一丝涟漪也起不了。
“多余的人?!所以你让自己无心、无情,恍若不存?”然生深深质疑的看着她,不懂这样不着痕迹的过日子求的是什么。
“我不是无心无情,只是没什么好争……唉!同你说这些做啥。”云瑛轻笑出声。
云瑛径自往窗棂边坐下,再拿出手中的漱玉词翻看。一室又复寂静,然生亦不去同她说话,只是撇起抹淡淡笑意,思量云瑛适才所言。
看着看着,看到一句词,云瑛顿时又来兴儿了。
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此是李易安在“小重山”词里写到饮团茶的景象。云瑛脑海转到自己所私撰的茶记。宋人将茶做为团茶,团茶是指将茶叶经由蒸、炸,又研制成茶末,调合香料,压入模型制成茶饼,并附以腊面,过黄焙干,使色泽光莹悦目。
她不自禁的思及,然生曾同自己提到的那个程家老二也是饮茶的能手,又懂得茶,兼之泡得一手好茶。想着想着,倒失了神。
程然生见她愣了好半天,低声轻唤:
“云姐,你是想什么?想得魂魄都飞了。”说着,还是一脸温柔。
云瑛掩嘴一笑。“想你二哥。”
然生一听,诧异瞠目,口角牵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云姐,你没骗我吧,你会想我二哥?”
“呵呵,我不能思念我自个儿的夫君吗?”云瑛盈眸又闪动起促狭的坏光。
然生忙打揖陪笑。
“云姐,我不是这意思。你突地蹦出这么一句,怪道不叫人奇怪呀!”
云瑛闪念,或许可以从程然生这得到答案,也就轻轻一笑。
“我想的是你那二哥,这是真真确确的。我是在想,你们两兄弟怎么就两个样,简直天差地别,”
“我们三兄弟秉性各自不同,我大哥名为宁生,脾性却是惊天动地,若暴风雨;二哥名字中虽有个潮字,却自持得难以置信,无波无浪。”
云瑛状似随意的续道:
“你大哥是与我真正媒妁订亲的那位吧。你说他的脾气不好吗?”
然生摆了摆手,皱眉笑道:
“这府里两百多个奴才,最怕编派差事到寒松居啦!你说这个主子是不是让人闻名色变,呵!”
“所以,要逼牛强吃草的事便做不来是吗?否则,又怎么会苦了你二哥?”云瑛试探的问道。
然生把弄着桌上立的笔洗,哼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