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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拉着他起身。“皇上还有赏赐要给你和卓先生,然后我送你们出宫。记得,要多想想我的问题喔!”
席今朝低下头。冲动过去后,那已经到喉的话又被咽回肚里了。她明白吗?她会不会怨他犹豫难决?
花想容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微微一笑,像是狂风暴雨后、云端乍现金芒的绝艳。
“我不急着要答案,所以你一定要想出一个哪怕经过三、五十年,仍不觉得后悔,齿摇发白后再思,犹觉幸福的答案给我……”
他的心跳瞬间加快。这一刻,好似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突破他的胸口冲出来。
她挥挥手,对他道了再见。
他目送她离开,心口好痛,一种难以言喻的撕裂让他脚步一个踉跄,砰,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席今朝低下头,看见脚边翻滚着的丹炉,想起自己刚才不小心挥落地面的原来是这东西。
他没有立刻把它捡起来,目光犹自迷恋着她那抹映在门扉上、逐渐模糊的影子。
曾经,毒药和所有与制毒、炼药有关的东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但此刻,有一个人已替换了那些,坐上他心底第一的位置——花想容。
也许有朝一日,他会觉得只要有她,哪里都是安身之处。
时光匆匆、岁月流逝,转眼间……哇,从席今朝离开皇宫到现在,也才三日,花想容却觉得好像过了三年那么长。
每次来到慈宁宫,她总是望着宫门发呆。那日,她送他离开时,他就站在那里,金阳照在他身上,好像吞没了所有光线,就他一个人,衬得满园佳景皆失色。
她的心也差点飞到他身上,随着他一起离开。
他没有跟她道再见,只留给她一抹深邃的目光,含着千言万语,让她险些落下泪来。
席今朝……她想他也是喜欢她的,虽然没有浓情密意到生死相许,但他心里确实有她。
她真想尽快了结这些纷纷扰扰,然后出去找他,只可惜……
花想容忍不住又低叹了声。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皇后?明明身子气力已恢复,她一提出查案,皇后就突然重病不能见人了。
而太后也很不合作,不管她问什么,太后只会说,皇家的事,她别管,接着便赶她出宫。她当然知道外人不宜插手皇室家务,可这件事太危险了,不查个清楚,说不定又是一场浩劫。
尚善国皇室血脉一向薄弱,先皇仅二子,其中,贤亲王一家已殁,今圣年岁也不轻了,膝下一子二女,小公主先前事涉谋反,业已身死,这短短几年,皇室凋零得厉害,不容损失,否则国体动摇……她不愿那么想,但真的很怕亡国之祸不远。
“唉……哇!”谁拍她?没有多想,她反手一掌打回去。
砰!两掌交击,劲风四射。花想容飞一般地往后退。
曹天娇笑嘻嘻地对她挥手。“你干么这么紧张?我又不是鬼。不过你武功又进步了,奇怪,你每天这么忙,还有办法练功?”
花想容耸耸肩。“你怎么来这里?”她该保护的是皇上,慈宁宫应当不在她的管辖范围。
曹天娇两手一摊。“太子上奏,我携兵入京,疑有不臣之心,理该约束兵力,不宜再接管禁军防务。我跟太子吵了一架,皇上让我先休息两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带兵入京是皇上下的旨,太子怎能诬陷你?”更奇怪的是,皇上居然不替她主持公道?
“我想是我那些兵吓到皇上了吧?他们个个野狼崽子似的,一身悍勇,与他们相比,宫中禁军就像一堆只会乱叫的公鸡,皇上是担心鸡群无能,保护不了他,但他更怕狼群反噬,所以借着太子之力要我收敛一点。”
这是帝王心术,强的打压下去、弱的扶上来,才不失衡,花想容懂,可很难接受。
“对了,你与太子争执时,可有发现太子哪里不对?”
“没有啊,太子怎么了?”
“席先生曾告诉我,他教训了太子,让太子三个月下不了床,期限未到,太子怎么有力气找麻烦?”
“这不稀奇,我贬官在外游荡的时候,在江湖上听闻太子礼贤下士,有些帮派甚至是满门投靠,这些人中总有几个懂药的,只要他们出手,何愁毒性不解?但三师兄干么教训太子?”
“是太子太狂妄了。”花想容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糗事说出来。“对了,皇上让你休息,你不回家,找我干么?”
曹天娇左右张望一下,才附在她耳畔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贤亲王府闹鬼?”
“怎么可能?”
“听说很多人都看见了,大家都在传贤亲王一家是被谋害的,因为王爷贤名太盛,所以……你懂吧?”
功高震主,她懂,却不信。“贤亲王贤名天下皆知,真要有事,早就出事了,岂会等到现在?”她比较想知道的是王府中那巨量的炸药从何而来。王爷存的?意欲为何?或是别人陷害王爷?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弄一堆炸药入京?这短短时日,太多事情接连发生,她却百思不得其解。“天娇,最近京里很乱,你得小心。”
“你也一样,我……”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我知道你与太后关系非凡,皇上也曾下令要你调查太后、皇后中毒的事,但太后、皇后清醒后,似乎就不想重提此案,因此……你是不是干脆放弃,或者迅速把它结了?毕竟,宫闱秘辛,非皇室中人参与太多,总不是件好事。”这才是曹天娇来找花想容的真正原因。
花想容心里也明白。“太子是不是也跟皇上说了一些我的事?”她怀疑太后也进言,否则太后对她的态度不会这么古怪。是否太后已洞悉了一切内幕,毕竟身处深宫内院数十年,哪会没半点心机?至于皇后突然重病休养……她怀疑皇后是被软禁,可她想不出原因,头更痛。
“你都知道了?”曹天娇笑着点头,她真不会撒谎。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只要皇上一日没解我的职,我还是要查,至于其它,任凭皇上决断吧!”
“你还是这么固执。”
“你不也一样?”其实在这件事上,她已经收敛了,至少没上金殿死谏。
四目相对,两人大笑。官场多年,相交莫逆,并非偶然,她们都有一颗报国之心,或许手段各异,但彼此心中总有些坚持,永远不变。
第5章(1)
“我真是天下第一乌鸦嘴……”花想容苦笑着走出皇宫。
正如她自己说的,除非皇上解她的职,她才会放弃调查中毒一事。
五日后,她果然被解职。皇上说她前些日子太劳累,让她在家休息几天,勿再为“国事”烦忧。
唉,其实那也不算国事,是皇上的家务事,可能人家自己心里都有底,不愿家丑外扬,才屡次警告她别多事。
可惜她太固执,坚持插手,惹恼皇上也不意外。
花想容想了又想,干脆告假三月,打算去找席今朝,顺便问问,他的答案想好了没有。
她回家,让府里的护卫、下人都放大假,然后收拾包袱,牵了马,独自离开京城。
这一路,她心里闷着,像春雨连绵的季节,乌云密布。
是为发泄,也是有些厌了官场上的争斗,她一路纵马狂奔,连吃睡都在马背上,两个日夜,便跑了几百里路。
直到第三个夜晚,她终于累了,寻了一处树林,拔剑扫出一块平地、生火,准备在此露宿一夜。
火旁温着酒,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夜色中。
花想容躺在地上,顶上是闪亮的夜空,群星密布,银辉照亮了半座森林。
偶有几许夜虫鸣叫,吱吱唧唧不成调,却比丝竹管弦更舒人胸怀。
她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席今朝的身影。他调毒制药时,眼里总会散发出一种一往无前的光芒,锐利又纯粹,好像他的心里只有毒,也只需要毒。
他对人好、对人坏,都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无关利益、不计得失。
不认识他的人不会知道,这个江湖上人人畏惧的人物,性子其实简单得不得了。他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单纯的人,单纯得深深刻入她心坎。
她想着他,心窝暖暖的,原来思念并不苦,反而因为心里有这么一个人,生起一股淡淡、温馨的幸福。
“席今朝……”因此她没有马上去找他,她想多思念他一些日子。
忽地,树林里一声惨叫打断了她幸福的相思。“啊!”
花想容立刻起身。
搞什么鬼?她一口饮尽温热的酒,又踢起一些土灭了火,往树林深处钻去。
行约一里,她瞧见许多树上插了静海派的旗,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