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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张四维和申时行两个人想得明白,其他的大佬们也想得明白,所以今日间张四维作出这等维护之意,才让很多人心中疑惑,甚至有人想到了,申时行今日称病不来,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关系。
身在朝中,能想到的事情要想到,不能想到的事情也要想到,不然行差一步,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本来等待张居正的这些时间内,朝臣谈些和政事无关的风花雪月也是习惯,可刚才那一出之后,众人都是谨身正坐,但彼此之间的眼神暗示却是免不了的。
随着通传,首辅张居正走进了屋中,众人都是轰然站起,除了问好招呼之外,还要对阁老这一路嘘寒问暖一番,慰问阁老的辛苦。
这几个月张居正南北往返,行走各省有如天子出巡,威风八面,那有什么辛苦可言,不过这就没人会提及了。
有几位在问好问候的时候,还看看张四维这边,发现张四维一如往常,恭敬客气,没有任何的怠慢。
张居正坐到座位上没有太久,外面就传来了“皇帝驾到”的通传,众人少不得站起恭迎。
“几个月不见张先生,朕十分想念,这一路辛苦,张先生看着也清减了不少啊,诸位爱卿平身……”
万历皇帝一进屋就先走到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跟前,亲手搀扶了起来,并且问寒问暖,这番举动让众人心中都是暗叹,首辅大人就是首辅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谁也比不了啊!
“陛下挂念微臣,臣惶恐。”
张居正逊谢几句,跟在皇帝身后的冯保抬头看了万历皇帝一眼,他觉得有些不对,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态度尽管亲厚,却让人感觉到些疏离,如果从前,万历皇帝的脸上绝不会挂上什么笑容。
他这么厌恶每日的课程,宁可严师张居正晚回来几天,现在回来,等于他的生活不那么***,怎么高兴的起来,又因为张居正不是外人,所以万历皇帝也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
可今日间,万历小皇帝说的妥帖,态度又是亲厚,可冯保总觉得内里的意思并不是那么亲密。
心中有一点点疑惑,不过看着万历皇帝扶起张居正,一直是满面和气笑意的说话,冯保也觉得自己多心,皇帝也不是小孩子,也在长大,行动举止也越来越成熟了。
万历小皇帝脸上带着笑容,说中午在宫内设下酒宴,为张首辅接风洗尘,然后张居正又要谢过大恩,这一系列的礼节套路结束后,众人这才落定位置。
辽镇总兵官李成梁上疏请求朝廷划拨粮饷,准备练兵筹备,准备在秋冬之交对鞑虏泰宁部再发动一次进剿,彻底扫平这支骚扰边境多年的贼人。蓟镇总兵官戚继光上疏请求在永平府和河间府募集民夫青壮,修缮蓟镇边墙和堡垒,尽管隆庆年就已经和俺答部议和,但冬天的小规模骚扰是免不了的。
这都是兵部尚书张四维的本职管辖,一一道来,说完之后,张居正先是沉默,然后转向户部尚书马自强,开口询问道:“库中钱粮可充裕?”
问及这个,也是大学士的户部尚书马自强朗声答道:“库中存银尚有四百万两,这都是陛下圣明,阁老清丈田亩之功,国库从此无忧!!”
他快要六十的年纪,说话却中气十足,马自强这话说国库倒是其次,重重的奉承了张居正一下才是重点。
自大明立国到如今,关中人入阁的只有这马自强一人,看来能到这位置也有他的道理,那关中口音的官话朗声说出,屋中诸人都是一愣,接着人人附和了几句,无非是夸赞陛下圣明,阁老英明。
张居正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转头对张四维说道:“陛下,李成梁和戚继光都是宿将,做事稳妥,且泰宁部已经是穷途末路,俺答部对和议阳奉阴违,做些应对也应该,陛下,此事可否让子维领衔,兵部和户部一起核一核,算出个数目来,然后把银子拨下去?”
尽管是在征询万历皇帝的意见,可事事都已经拿定了主意,万历皇帝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张先生考虑的是,内阁票拟后,冯大伴那边就批红吧!”
站在一侧的冯保应了声,张四维在那里又拿出另外一份折子来,开口说道:“广东总督凌云翼写过来一封信,说此事上疏不知是否妥当,请臣在朝议之事拿出商讨,若有准信他那边再灵行上疏。”
万历皇帝点头,不过张四维还是看到张居正下巴点了点的动作,才上前说道:“副总兵、东安参将陈璘多次提及,佛郎机人租住大明澳门之地,然在澳门并不安心行商,反倒修建墙垒,积蓄火器,又和闽地海盗勾结,多行不法之事,虽然人数不足两万,但非我族类,应有防范,不过广东水师船只老旧,不堪大战,请求朝廷划拨银两修缮船只,整备水师。”
张居正沉吟了下,用手捋捋自己的长须,开口说道:“陈璘,谭子理曾多次谈及,说是此人精通兵法,尤擅海战,他谈及此事也应该事出有因,诸位怎么看?”
话这么讲,那就是张居正不拿主意,要征询众人的意见了,几个人对视一眼,马自强沉声开口说道:“陛下,澳门之事臣也有耳闻,说真番不过数千,其中青壮也就是三千之数,这点人丁又多是商贩水手,能做的什么,闽粤兵马过二十万,又有战船数百,真要有事,顷刻可平,国库虽充裕,但也要量入为出,边镇乃重地,海港生番不过小患,可整饬水师,修造战船,没有百万两哪里能够,倭寇之患虽已平靖,可当时修造的战船留存甚多,水师兵马又都是上过战场的精锐,何必屋上架屋,这陈参将求功的心思未免重了些,依臣看,广东福建两省小心戒备,也就是了。”
众人都是点头,何必多生是非,粤省澳门本就是穷恶之地,那佛朗机番人租住,也就由得他了,这陈璘的东安参将是负责陆上,和海事无关,撺掇广东总督凌云翼写这封信,想来是要求战求功,真是无知武夫,难道不知道,动刀兵要死人吗,朝廷流水花钱自不必说了。
“陛下,不若下一道旨意,让广东戒备警惕,不得松懈,陛下的意思呢?”
“张先生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陛下,言官的奏疏和折子,通政司都已呈交司礼监,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第一卷第二百六十九章 君臣谈津门为何问王通
“谭尚书在的时候,也曾多次和朕提及陈璘,说论起水战,此人当世第一。”
吕光明出列的时候,万历皇帝却偏头和张居正说道,把人直接晾在了那里,天子问询,臣下等待也是应该的。
张居正侧身点头说道:
“回禀陛下,谭子理也和臣谈及此人,不过倭寇已经平定,闽粤海匪也不敢为祸内陆,水师不过做个防范,用处不大,且陈璘在陆上也是良将,剿灭苗乱之时多有功劳,也算人尽其才。”
万历皇帝琢磨了琢磨,神色严肃的说道:“陆上是朕的疆土,海上难道不是了?那些红毛生番用诡计在广东得了澳门租住,朕每想起就觉得不舒服,虽说定了契约,可也不能让他们在大明的疆土上逍遥,张先生,内阁和兵部议一议,让陈璘把广东的水师管起来。”
张居正沉吟了下,转身看张四维一眼,躬身说道:“臣接旨,不过有一事陛下慎之,陆上方是社稷根本,海上微末小节,三保太监出洋那等消耗民财的举动,万万不能再做了!”
这个说法倒是文渊阁中诸位大臣都很赞同,众人都是齐齐出列跪在地上说道:“请陛下慎思!”
万历皇帝没想到自己的说法居然激起这样的反应,迟疑了迟疑,还是开口说道:“朕在虎……,朕曾听过,海上亦有无尽财富,南直隶和闽浙海商各个富甲一方……”
这话一说出口,满屋子一静,大臣们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冯保和张诚两个人也交换了下眼神,张诚手攥紧了几下,从侧边走出来,跪在地上磕头说道:“万岁爷,奴婢万死,昨日为了让万岁爷您开心,寻了几本讲故事的话本给您,那上面的事情都是编的,做不得真,误了万岁爷,奴婢万死,奴婢万死!”
万历一愣,白净的圆脸迅速涨红,张诚已经是咚咚的磕起头来,万历皇帝脸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张居正,发现张居正盯着自己微微摇头。
万历皇帝脸上的涨红缓缓消去,静了会才开口说道:“也不关张伴伴的事,倒是寡人轻信了,起来吧,诸位爱卿也都起身吧!”
一名宦官用话本给皇帝看,并且让皇帝信以为真,还把这信以为真的话语拿到朝会上来讲,这不知道是多大的罪过,朝中文臣早该义愤填膺的求皇帝用刑问罪了,不过这次众人都沉默的很。
张诚这等老于世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