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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是。婉笑:姑妈,妹妹的名字,姑妈一听就揭了底,可是我真笨,同妹妹厮混了这半天,竟没想到这上头去。姑妈,该贺一杯。今觉也说:“我也敬一杯。瑞姑太太笑着,一手接一杯,每杯喝一口,就放下,说:要是都干了,真该醉倒呢!婉等也不相强。琴姑和来姑却把杯子拿去,说留到晚上再喝罢。
亡命日本
良材入党(国民党),被委为县党部筹备处主任,另一副主任则为严主任属下的秘书,严之亲信,但人颇正派。严主任原欲请和光任副主任,和光坚辞。(婉劝其夫谨慎,有良材与婉辩论之一段,盖婉亦不以良材之入党为然也。)主任又曾征求和光意见,拟请朱行健任副主任,婉卿以朱年迈不任繁剧,且为良材之父执,不便为良材之副而代为辞却。
徐士良在茶坊散布谣言,谓朱竞新为黄府帮闲,为少奶奶所信任,因其有特殊关系(以手势示意)。竞新大恨,告婉卿,并献计:上年王伯申轮船公司事件实为士良煽动,现可使祝大告状,而县中民政科长(新来的)必可帮忙。婉卿以为然,惟嘱小心,不露把柄。
良材条陈:县立中学、善堂等等积弊甚多,应派员清查。严主任委朱行健清查,赵守义闻风逃走,曾百行逃不成,被撤职,委恂如权代校长。
……
如此一月,一日,婉从今觉处得消息,谓四月十二日蒋在上海反共,本县亦将有变动。(消息至县,群小即大为兴奋,密谋——详写。)婉告良材,良材不甚信。俄而严主任(时署理县长)召良材与语,谓自己奉调南昌,即日赴省,并讽良材避风头。良材至婉家,则今觉亦在盖匆促不及偕夫同走,权至婉家勾留。今觉亦劝良材避风头,良材谓须返家见母,再他往。越三日,良材再至婉家,则时事大变,新县长已来(为严之友),奉命放出扣押之土劣,暗访赤党,而良材为极大目标。良材欲急走,而今觉、婉卿并劝其暂住,此时四城门盘查甚严。良材乃匿于婉家。婉卿又把瑞姑太太接进城,今觉与瑞姑太太常见,二人极为投契,今觉事瑞如长辈,照婉卿亦称姑妈。
五月中旬,新县长奉严主任命来见今觉,交函(函中说他调江西为某县长,命今觉转道上海赴江西),乞今觉示行期,谓将派兵保护至沪。今觉与婉商,请婉偕行。婉谓此为良材脱身机会,但应化装为女仆,并带阿巧同走。婉卿并请瑞姑太太同赴沪以保安全,瑞不肯。
既至上海,寓文卿舅家,良材复装。数日后今觉将乘江轮赴南昌,问婉行止,婉谓将招其夫来,同往日本治病。今觉谓良材:“不如同往江西,为你洗清白,将来好做事。”良材沉吟未答,婉以足蹑之,良材悟,乃曰:“容考虑,但我恐怕也要陪婉妹贤伉俪赴日本走一趟。”今觉点头称是,但仍谓:“如不得意,可来江西。”良材得闲,私询婉:“答语如何?”婉笑曰:“正是我意。”
……
良材本能日语,三人带婢到东京,婉夫治病,良材与当时也亡命东京之国民党左派及共党之脱党者来往,婉习日语。三个月,病愈,婉之日语亦居然可以对付日常生活。良材谓将返沪,因日本特务注意他。婉夫谓同行如何?婉止之,但谓良材,可到舅处询她的行止。
……
冯秋芳、王民治在日本与黄和光、张婉卿相遇
和光等游了名胜——镰仓、奈良、高雄、京都后,住在东京帝国饭店,一面探听医治情况。良材打听了许多人,终于知道有山本医生对此有经验:生殖腺移植,买死囚的或公牛的,索费三千元。一日,在和光、婉卿房内讨论和光治病之事(此客房是个套间,良材住在邻号,却是单间),谈到山本医生详询时,良材语言吞吐,对和光说:“不如到我房里静谈罢。”婉卿觉察,正色侃侃说道:“良哥,何必。我与你虽是表兄妹,却亲如骨肉,和光治病乃堂皇大事,有何忌讳。”和光亦点头道:“婉卿说的是,良兄豪爽,怎么今天作女儿态。”良材不得已,遂续说:“山本问年龄,问结婚几年了,我都一一回答了,他又问能行房否,我说能……”踌躇了一刹那,便低头悄悄地说:“又问,然则症候何在?我答望门投止,热泪淋漓。”和光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嗤一笑。婉卿不动声色,态度十分严肃,见良材不说下去,遂问:“山本有什么办法?”良材说:“有,注射强壮剂,然后动手术。”婉卿忙问何以动手术?答以生殖腺移植。问生殖腺何来?答以购买死囚的或一岁公牛的。婉卿又追问手术时、手术后情况,终于说:“我看不甚妥当,算了罢。春秋佳日,携二三俊侣,游遍名山胜水,看尽炎凉世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扶危挤困,挥金如土;平时十曲阑干,一角红楼,栽花种药,赌诗轰酒,即此便是神仙眷属,何必倒凤颠鸾,才算是鱼水之乐?”
正说着,忽听叩门声,良材开门,阿巧报称有客拜访,送上两张名片。和光、婉卿同看,乃是冯秋芳和王民治。婉卿连说请,又怪阿巧,怎么连冯小姐也不认识了。阿巧笑而不辩。这时已有穿和服的一男一女进来。和光笑道:“怪不得阿巧不认识了。”阿巧先时一见穿和服的两人走来,确认不出,及至民治开口,又拿出名片,阿巧看了名片就笑道:“原来是冯小姐、王少爷,换了装,我一时间竟给矇住了。”秋芳也说:“你且不要说破,给姐姐一个意外之喜。”此时秋芳跑上前,抱住婉卿就叫:“姐姐,想煞妹子了。”和光与民治握手,然后介绍道:“这位是钱良材。”民治忙过来握手,连说久仰!那边秋芳听说“良材”,就放开婉卿,袅袅婷婷走来,两手按在膝头,作了个日本妇人见贵客的最敬姿态,柳腰罄折,说着日本话道:“真是万幸,今日始得拜见敬慕已久的良少爷!”婉卿:“怎么称呼起良少爷来了?妹子,你照我的,就叫他表哥罢。”秋芳:“既姐姐这么说,我就称表哥。”良材:“幸会,幸会,婉弟吩咐,礼当遵从,我竟称小姐为芳妹如何?”阿巧送上茶、烟、日本点心,和光敬烟,民治谢,秋芳竟取了一枝,和光也自取一枝,良材抓了一些日本点心递给民治。秋芳吸了口烟,就说:“我们昨天才来,今晨下女说:有三位中国人,两男一女,……”
众人说得热闹。秋芳谓:“我们虽在日本,家乡消息也还灵通。去年十二月初,家兄和公公来信,都说良表哥风云际遇,大展鸿图,把赵守义、曾百行这班狗头,狠狠地办了一下。我们听说,痛快极了,连梦里都笑醒几次,巴不得飞回家乡,谨申庆祝。不料时局突变,谣言很多,日本报纸幸灾乐祸,推波助澜,我去图书馆找西洋报纸看,也是众说纷纭,互相矛盾,我打电报给家叔退庵,他来了个回电,却是四句诗:‘樱花烂漫几多时?柳绿桃红两未知。劝君莫问芳菲节,故园风雨正凄其。’”秋芳曼声朗诵完了,和光就用两个手指敲着桌边道:“妙,退庵公煞是可儿。”秋芳笑道:“我于旧体诗词底子很浅,解不透这诗的意义,请姐夫指教罢。”婉卿看了和光一眼,和光就谦让道:“还是请良兄解释。”秋芳拉着婉卿的手,轻轻打了一记,不依道:“姐姐,你为何压制姐夫,我要抱不平了。”婉卿笑道:“真冤枉,我是怕他出丑,是爱护他,怎么倒说我压制他呢?”秋芳道:“姐姐,你这是违心之论。”良材笑道:“不要争了,听我说。”众人以为良材要解诗了,都一下肃静起来。可是良材却指着婉卿道:“该你来解释。”婉卿想争论,良材又慢吞吞说道:“婉妹,从前你说过,你对我和他——指一下和光,都执弟子之礼,今天老师要考考你了。”婉卿摇手道:“没有这回事,就是有过这句话,也不能不让弟子交白卷。”秋芳笑道:“不用多说,举手表决,看是让不让交白卷。”她第一个举起手来说:“不让交白卷的举手。”婉卿拉下秋芳的手臂,格格笑着说:“这是聚众要挟。算了,我来胡诌一下罢。——我想,这起句是说国民党内的亲日派能长久得势么?第二句,柳绿大概指亲英美派,桃红指共产党——亲俄派;……”秋芳听到这里,就拿起婉卿的手亲了一下。婉卿接着:“全诗的意思大概是:亲日派独揽大权还能多久?亲英美派、亲俄两派现在胜负未决,劝你莫着急问何日政局大定,看来还要乱一些日子呢!”众人鼓掌。良材:“退老这诗是论大局,究竟家乡近来情形如何?我很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