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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民见喊不醒管师傅两人,当机立断朝楼下狂奔,出了楼道一路跑到饭厅,下面灯火通明,老刘独自坐在靠墙的饭桌前打盹,听到脚步声掀开眼皮,起身问:“咋了?”
李安民看到有人在,松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大喊道:“刘大伯,快跑!后面追来了!”
一口气冲过去,拽着老刘的胳膊就往外带,老刘被拖得跌跌撞撞,两脚绊在一起险些跌倒,他连忙扶住桌子,另一手拉住李安民,问道:“谁追来啦?后头没人呀!”
“你看不到,她就在……”李安民伸手往后指,一回头,身后除了老刘什么人也没有,楼道笔直狭窄,两面灯光把每一层阶梯都映照出来,没有人,那花旦又消失了。
李安民两脚一软,后退两步,颓然坐在凳子上,老刘走回刚才坐的地方,把桌上的砂锅端到李安民面前,打开锅盖,热气升腾而出,原来是一碗砂锅虾仁粥,鲜香味勾得李安民嘴里泛酸,肚子咕咕叫起来。
“你晚上没吃几口菜,我特地留了砂锅粥,正想给你端上去,谁知坐着就眯瞪起来,来,刚回过火,趁热吃。”老刘热心地替她盛了一碗粥。
粥白虾嫩,稠密绵软,吃进嘴里暖上心头,李安民一连喝了两碗才舍得丢勺子,老刘又殷勤地递上纸巾,说:“不够我再帮你煮,糜是现成的,要不了一会儿工夫。”
“够了够了,刘大伯,真是太麻烦你了。”李安民接过纸巾擦嘴巴。
老刘问她怎么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来,李安民觉得到了这时候,与其隐瞒,不如说出来预警,就算暂时还没想到应对措施,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嫁衣成精,连李安民自己都觉得荒唐,只怕说出来也徒惹人笑话,但是老刘自有一套见地:
“我不是不相信这些神鬼说,只是反对瞎搞迷信活动,仙娘是为骗钱才装神弄鬼,你唬我捞不到好处。”
李安民觉得老刘真的是什么都好,肯干活又有想法,怕老婆这软肋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优点,她觉得这老伯是个能商量事情的人,便把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
“刘大伯,这附近有谁家养黑狗?黑狗血和公鸡血能压邪,要备着预防万一。”
“公鸡多,但村里养的都不是黑狗,明儿我去问问。”老刘边说话边把碗勺收拾起来。
李安民拿着老刘给的钥匙打开管师傅和鲈鱼掌柜的房门,发现哥儿俩一人一头地躺在床上,你跷着我,我跷着你,全都睡成了死猪样,满屋子全是熏人的酒气。
老刘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替两人把被子盖好,李安民忍不住抱怨:”管师傅也就算了,这个鲈掌柜还说自己酒量好,就好成这稀巴烂的德行。“
老刘替他们说话:“不怪,村长的老坛酒太烈,纯度高、后劲大,第一次喝,焖倒正常,睡一觉就好。”
两人退回走廊上,李安民不敢再回撞鬼的房间,就跟着老刘一起去巡田,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踏实些。
老刘家的两亩地离村较远,在一个坡道下,有种庄稼的田地和杂草丛生的抛荒区,粮食作物分布地较为稀疏,一个个稻草人插在农田里,风吹起时,碎草叶在月光下漫天飞舞。
老刘举高手电筒往远处照,边走边说:“这草人不是用来驱鸟的,是怕有野猪来拱番薯地,这些年,常有野猪趁夜出山破坏农田,虽然咱家如今基本不靠种地来过日子,但这祖产也不能任着那些畜生糟蹋。”
“说的是啊,刘大伯,你这田离村远,又靠近山口,野猪出来都要从这儿过路吧。”李安民回头往余苗村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一片影影绰绰。
“这块地原来是张大在顾,土质不太好,引水又麻烦,张家有遗传的腰腿病,直着身子上田,驮着腰背回村,张妈看咱家开了旅游饭店,就找金花爸商量,看能不能把咱家在村头的两亩地给换换,金花爸没主意,找我夫妻俩合计,我老刘是个磨脚汉,不怕跑,金花儿也肯帮忙,嘿,那婆娘,平时嘴犟,其实我知道她心地好、热心肠,对乡亲是没话说地。”老刘说起妻子,嘴角带笑。
李安民看了窝心,想起以前曾经看过的一部片子,片里的男主角说“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敬老婆的男人”,虽然她相信真正怕老婆的男人还是存在的,但是由眼下看来,老刘的“怕”应该是正面感情居多。
李安民发现刘大伯其实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憨,有想法,嘴巴也挺能说会道,听朱妈讲,老刘和旅行社的客人能聊得来,反倒在熟悉的人面前不怎么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安民跟老刘走进守田的农房里,这农房是三间连舍,由主屋和两间偏房拼接组成,据说以前用来养过猪,李安民被领到那曾是猪圈的偏房里,老刘给她倒了杯水,拿出几串鞭炮挂在腰上。
“你先在这歇着,我去把鞭炮放了。”
李安民好奇地问道:“还没过年,这么早就放鞭炮?”
老刘说:“是去吓唬野猪的,那些畜生也精,草人刚扎上去它们还顾忌,日子一久,看草人不动,大抵就明白了,得加串酱爆辣椒震它们一震。”
李安民站起来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老刘回头摇摇手:“危险,不只一头野猪,没事儿,我就在坡上放,没几步路,你再看到什么直接喊,我耳朵好,一喊就能听见。”说着开门走出去。
李安民听到有门锁响动的声音,愣了下,走过去推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李安民拍门叫道:“刘大伯!你锁门干什么呀!”
老刘的声音传进来:“这样安全些,你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他还在锁门,“咔啦”响了两下之后,又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李安民觉得不对劲,锁门就很不寻常了,锁两道还要再拉上链条,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从房里逃走,她没深想,当即抬脚踹门,试了几次以后没踹开,只好坐回凳子上顺气,开始揣度老刘这么做的用意,可想了半天仍是琢磨不透。
就在这时,一双脚从眼前飘过,李安民认出这是花旦的绣花鞋,抬头一看,惊得弹跳起来——那名花旦的头竟然没有了,就剩下一具躯体吊在半空中,黑气从断颈里不断向外漫溢。
无头身保持着悬挂的姿态飘移到主屋门前,转身面向李安民,在原地悬浮停留了一会儿,倒退着,缓缓隐没入门板中。
李安民突然有种想法:这花旦也许有什么事想传达给她。
她也顾不上害怕了,起身走到那扇门前推了推,门板松动,是老式的插销锁。她抄起方凳腿抡臂砸门,砸了十来下后,凳子就散了架,四条腿只剩下一条连在横板上,李安民随手把坏凳子扔下,接着换用肩膀冲门,她是豁出去了,退后助跑,使出全身力气跳起来往门板上冲,猛烈的撞击震得她头晕眼花,肩部如骨裂般剧痛,她咬紧压根,把自己的身体当攻城木炮,一下、两下……不停地撞过去,螺钉弹出,插销落地,门终于被撞开了,李安民没收住脚,随着惯性扑跌进去,鼻梁磕地,疼得”哎呀“叫出声来,捂住鼻子在地上扑腾了一会儿,抹下满手血——鼻子出血,嘴唇也给磕破了。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更新了章节,要等好几个小时才显示。各位的评论显示不到页面上,我在后面能看到,于是回复了也显示不了,延迟似乎挺严重。谢谢支持这大冷文,给信心和动力,会继续加油写。
殇婚15
李安民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从头到脚传电般的疼,疼木了也就逐渐适应过来,她趴在地上喘了会儿,嘴里尝到咸味,鼻腔充满腥气,热乎乎的血液淌过嘴唇,顺着下巴滴落。她用袖子胡乱擦血,捏紧鼻根爬起身来。
抬头看,屋里红艳艳一片,墙面结花挂彩,床上挂起大红帐,所有的家具都被蒙上一层大红色的绸布,正对大门的长桌靠墙摆放,桌肚下有一个黄底黑纹的双耳土瓮,桌面上四角立香烛,中央摆放着彩珠头冠和一双尖头绣花鞋,正是那名花旦身上穿戴的服饰。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扁盒子。
李安民把血在裤子上抹干净,走到桌前蹲身,伸手揭开瓮盖,闻到一股酸味,探头进去看,发现瓮里装的是醋,捞了一下,什么也没有,也许只是储粮。她放回翁盖,站起来,捧起扁盒子,这是一个老旧的铁盒,盒面上锈点细密,摸上去麻麻带糙,没有挂锁,封口的是个金属搭环,上下两条半环形搭子一扣,就合成了一个扭曲的鸡心形状。
李安民捻开搭扣,翻起盒盖,盒子里装的是照片,尺寸不一,大多是黑白照。李安民一张张的翻看,发现这些照片有个共通点——全部是旧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