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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倒是怕他们不来找麻烦。”毛秃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反正他光杆一条闯江湖,可说是天不怕地不怕。
叶卫军笑笑没说话,他在打斗当中还能分心观察每个人的动作,小喽啰忽略不计,阿冰就是个软蛋不足畏惧,真正得堤防的人是大元,那家伙临走时的眼神很毒,肯定还留有后手。
他认为大元还会去车行找麻烦,可那帮人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谢记车行上面,实在是因为泰兴街离公安局太近,动静太大怕引来警察,人少了又不是对手,于是选择逐个击破。
首先被袭击的是王家兄弟,两人在回家的路上遭到围堵,用的武器就是王勇曾经给李安民用作防身的短头匕首,扎不死人,所以可以放开来捅,兄弟俩身上至少给开了十七八道血口,那些人上来一顿乱捅,捅完就跑,来得快去得更快,显然是来踩过点。
接着倒霉的是张良,因为阿冰知道他住哪里,把地址告诉了大元,张良本人倒是没怎么样,可是住的地方被抄了,那几日他都陪在炮筒身边,让大元闯了个空门,没找到人就例行抄家,除了藏在灶房里的打口带幸免于难,其他东西都被捣了个稀巴烂。
最戏剧性的当属毛秃的武馆,大元只带了五个兄弟去抄张良的家,阿冰是带了五十多个兄弟直冲武馆,当时叶卫军和空明都在上课,连毛秃在内,馆中共有二十个人,除了李安民和周草等四个女孩,其他学员的成分大多跟地痞混混沾边,还都是属于家境比较好的那种。
毛秃之所以在北京路上开武馆,就是想赚这拨人的钱,他们在进武馆之前都有各自的小团体,只要其中一个人感兴趣必然会带动整个群体,好玩的是有些人找上门来的动机不是为了报名学习,仅仅只是想找茬,受过教训之后才愿意花钱上课。
血气方刚的小毛头不晓得什么叫害怕,又仗着学了几天功夫,跟五十多个真正的流氓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叶卫军主要对付那些手里有家伙的人,空明的身手虽然不如师父,誓死抗敌的决心却不比任何人少,腿上被军刺扎了个眼儿后还带伤坚持奋战。毛秃拿着砍柴刀跟在阿冰身后追砍了两条街,最后在双方各有伤员的情况下散场。
这一架李安民也有参与,当时其他人都冲到外面加入混战,阿冰手下有两人趁机闯进来想砸场子,周草和李安民早有准备,抡起折凳一人抡倒一个,范方和汪惠也不甘示弱,抄起开水瓶就泼,由于泼得范围太广,把自己人也给烫到了。
等叶卫军折回来援救时,两个流氓已经被砸得鼻青脸肿,周草跟李安民举着折凳像锄地似的一下又一下继续努力,范方和汪惠提着水瓶猛踩流氓的下半身,这一幕不仅让叶卫军大受震撼,也给随后赶到的空明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从此以后,他对女性同胞产生了无法抹灭的恐惧感,并决定将吃斋念佛进行到底。
大多情况下男人打男人都以打趴对手为主,踹蛋太不人道,大家在拼斗时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某个部位,女人就不同了,专盯着重点攻击,尤其是有底子的女人,下脚更是狠辣无比。
事情结束后,叶卫军把四个女学员挨个训了一顿,他可不希望自己教出四个混世女魔头出来,一再警告她们断子绝孙脚要慎用。李安民嘴上不说话,心里爽翻了,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简直就是激情澎湃,一开心起来,连手上的烫伤都忘了及时处理,虎口处鼓起两个大水泡,足足疼了一个礼拜,典型的乐极生悲。
这一架把阿冰打怕了,他再也不敢到武馆踢场子,他怕再被毛秃追杀。这一次把张良彻底惹火了——你他妈不是想找我的岔吗?老子送到你面前让你找!
207地道的中段有座防空洞,洞道深处的大房间租给服装厂做工,靠近洞口的小房间仍有闲置,由于租期是三年一签,张良一直没舍得大放血,这回倒是帮他下了决心,他不仅把货全都移进防空洞,还在地道里摆起了磁带摊,棉被一床早晚留守,你阿冰不是牛吗?我就偏在你眼皮子底下抢生意。
不过阿冰和大元没工夫理他,因为两人在闹内讧,大元骂阿冰孬种,阿冰说大元嘴贱,窝里斗,兄弟们还都不好插手,要分家,总有一方认为钱财分配不均,张良还奇怪怎么等了几天都没动静。
有天收了摊在屋里整理货品,突然门被敲响,张良浑身一激灵,心说太好了,终于来了,抄起军刺想大干一场。门一开,就见叶卫军、炮筒一干人等站在外面。
“你们怎么都来了?”张良吐了口气,把军刺插进皮套里。
“来看你过得怎么样。”叶卫军往他身后一看,笑着对炮筒说,“我没说错吧,这小子舍不得买床,肯定是顺地躺。”
李安民从叶卫军身后探出脑袋,冲着张良嘻嘻笑,“良哥,这里面真暖和,连炉子都不用升。”
“哟!借过借过!”王家兄弟抬着双层床晃晃悠悠走进洞里,靠墙边上放稳。
张良一看,这不是原来那张钢板床吗?
“这啥意思?床给我,你睡哪?”他就是不想让叶卫军再多花钱才把床留下来的。
叶卫军在房间里兜了一圈,笑着说:“这地方挺大,冬暖夏凉,很好,阿良,我要跟你合租。”
“油子,不是我不想跟你住,这儿房租不低,又容易闹事,你现在班上的好好的,何必跑这地方来……”对于车行和武馆被人踢场子的事,张良一直都很自责,不希望因为他的事再害到朋友。
“大哥,你咋变得这么墨迹?咱什么交情,还要分你我他?”炮筒往床上一坐,对着床柱子捶了下,充分表达内心的不满。
“租金我都带来了,这回是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我也住定了。”叶卫军把装钱的信封拍在张良手上,付了租金以后他连生活都成问题,哪儿还有闲钱进货。
“油子,我……”
“我今天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明天就搬过来。”叶卫军拍拍他的肩膀。
“良哥,咱以后就到这儿来聚头了。”炮筒靠在墙上咧嘴一笑。
李安民举起手:“我也……”
“你不行。”张良没等她说完就打断。
“我会修磁带,还会分类整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吧,去进货的时候我还能帮忙做生意。”李安民拍着胸口,说的很豪气。
“她要帮忙你就让她帮吧,今天不带她过来,她还说我们排挤她,呵呵,我来回接送就是。”叶卫军摸摸李安民的头。
“地道里面什么人都有,她一个姑娘……”张良看着李安民的样子,总觉得“姑娘家”这三个字很难说得出口,她现在的说话方式和行为模式越来越像男孩——还没发育完全的小男孩。
“人尖子可厉害了,你没听空明说吗?四个女同胞就能组成一门大炮,乖……听的我都浑身发毛。”炮筒装模作样地抱着膀子打哆嗦。
李安民挠着后脑嘿嘿笑起来,叶卫军打趣:“不能多夸,本来就像轻屁似的,再夸她就要上天了。”
兄弟们聊天时,李安民就坐在纸箱前修磁带兼旁听,除了拉家常,话题果然还是围绕在阿冰等人身上打转,207地道可以说是孕育一代地痞无赖的温床,有以摊贩组成的小团体,有纯粹混社会的无业游民,有沿街卖艺乞讨的流民团伙,一条飘满食物残渣的阴沟贯穿地道中心,垃圾堆处处可见,阴暗的空间里充满肮脏腥臭的腐败气味,正如这条地道的别称——“耗子洞”,基本上算是个三不管地带,持械群殴司空见惯,只要不闹出人命来,警察都睁只眼闭只眼。
这个地方在叶卫军等人看来是极其危险的,对李安民来说却非常新奇,刚才一路走过来,阴沟两旁排列着形形色色的人群,各自为营,为身边事忙忙碌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眼神却神似地泛着浑浊的灰白色,跟整个地道的颓丧气息融为一体。
或许在这个地道里不搞出点动静来就没法证明自己还在生存,用暴力燃烧青春才能感受体内的血液还是热的,还能再度沸腾。
“打架也没什么不好吧?”在回家的路上,李安民突发感慨。
叶卫军愣了一下,反问:“打架有什么好的呢?”
“打赢了就说明自己很强,不是没有用的人。”李安民走出地道,视线突然开阔,她却有了瞬间的茫然。
“有没有用不是靠打架来做标准。”叶卫军很小心地与她对谈,生怕自己那句话说错会引她误入歧途。
“人活着太无聊,不如趁有劲痛快一把,有力气是老天给你们男人的恩赐,我们不行,四个才能打两个,换成是你,一个能打一群,说实话,我经常会感到不服气。”李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