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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的科举仅有这两级考试,“取解试”由各州的判官及录事参军主持,省试则由皇帝选派的官员主持。
直到开宝六年(公元937年),宋太祖在召见新科进士时无意中发现有猫腻,下令在在讲武殿由太祖亲自主持出题重考,从那干脆形成制度,这样才有了以后的殿试,省试与殿试被分为了两榜,加上各州的“取解试”一榜,到了苏东坡赶考时,也就成了必须三榜才能“及第”了。
省会成都的“取解试”第一关,对于小弟兄俩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不必赘述;四十七岁的苏洵的“通关”之路也挺顺利,时任益州知州的张方平对苏洵十分器重,并且专门写信给当时的文坛泰斗欧阳修,请他出面向朝廷推荐老苏做官,这样父子三人都抱着吃皇粮的伟大希望奔赴向了京师,正是:万里迢迢应科举,百倍信心摘乌纱!
剑阁秦岭崎岖路,难阻皇恩沐苏家。
但是,其年怀着同一希望去汴梁的考生可不止苏氏父子,仅眉州一地来京的考生便有四十五名之多,天下来京参加省试的举人往年曾多达一、二万人,而仁宗皇帝颁令录取的名额上限为四百人,要说势在必得,谁能有这个把握?
至今有句俗语:真金不怕火炼!这倒不是说黄金就真的不能用火化开了,不然那些金器是怎么铸造而成的?而是指经烈火冶炼过的黄金损耗甚微,几乎令古代器衡无法觉察。后人便套用了这句俗语,形容肚里有真货的“牛人”。
苏氏兄弟就是胸揣真金的“牛人”!
礼部考试要等到第二年春天,父子三人便寄宿于僧庙备战,做最后的冲刺,老爸苏洵也正好趁空进行他的跑官工作,老爸对自己也是信心十足,苏洵怀揣着三大法宝开始了他的跑官之路。
三大法宝其一便是四川巡抚张方平写给欧阳修的推荐信,信中当然对三苏极为推崇。
其二份量也不轻:乃雅州(今四川雅安)太守雷简夫之推荐,雷太守的信中认为苏洵有“王佐之才”,并且提醒朝廷:“用之可为帝王师,不用则幽谷一叟耳”。
其三则是苏洵自己撰写的一部论为政之道、谈兵论战的重要著作。
老苏当时认为自己对兵家战事精通,文既不成,武就也可,只要能做上官,管他文官武官?凭自己书中的真知灼见,老苏兴许能先于自己的儿子成名做官!
苏洵跑官的路子的确跑对了庙门,只要能做通当时文坛盟主欧阳修的工作,当官自然不再话下。
这欧阳修何等人?时任翰林学士、礼部侍郎实职,文章公认冠绝天下,天子视为臂膀,天下士子欲见其一面便足可炫耀半生!而若能获得他的恩宠,那乌纱帽其实就已经攥在了手中,只需要再举手戴上脑袋便万事OK也!
一切顺利,以求才育才为己任的欧阳修对苏洵接待热诚,并主动把苏洵介绍给了枢密韩倚,这样,一些高官显宦也开始进入了苏洵的社交活动范围,看来拿到一纸委任状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是否三喜临门现在就看苏轼、苏辙小兄弟的了,宋仁宗嘉佑二年(1057年)正月二十一日,皇帝下诏:由欧阳修主持全国贡举考试,副考官有梅尧臣、韩绛、范镇等人。
考试日期定在二月三日至五日,苏氏兄弟寒窗十余载等的就是这个日子,那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地方啊――学士院!
这是成功者的殿堂,但能有幸走出殿堂的成功者是极少数,因为所谓殿试到了正规化以后是不再淘汰考生的,只不过是通过复试重新排一下名次,分出个三甲六等来,一甲的前三名就是状元、榜眼、探花了。
贡院考试之所在,被称为“学士院”,又称“贡院”,其实这考试时期啥院也不是,确切地说:这最像是一所戒备森严的监狱!甚至贡院内的小房间也被命名为“号舍”,又称“号房”、“号子”!是不是真有点监狱的味道?
号舍以几十间一列,形如长巷,故又称“号巷”,每巷以《千字文》中汉字编号,但圣人名讳和“荒”、“吊”等凶煞诸字是避韪不用的。
当年参加考试的学子们进了“号子”里一蹲,再出来已是三天之后了,在里面能是啥滋味?号舍的标准长、宽、高分别是五尺、四尺、八尺,大概如同一个单面透光的动物园的兽笼,也算是运输中的国宝大熊猫的待遇吧。
不光是考生们考试不散场就得被武装关押,连监考、出题的考官们也是这“监狱”中的囚徒:为了防止考官们徇私舞弊,从这一天起一直到三月初放榜公布名单,所有的考官都不得再跟外界接触,吃喝拉撒睡全在学士院,这就是史书所称的“锁院”。
就在这兽笼般的优越环境中,苏东坡却随意地开了他仕途中的第一个玩笑,而且就在这次关键性考试的答卷中,可称旷达,可称潇洒,可称另类,正应了一句老话: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处!
六、仕途起步多跚跚
礼部各科考题,皇帝并不参与,但五场考试之中,其中一场策论却是货真价实由皇帝亲自出题,这样一来所有考中的进士也就成了“天子门生”――宋朝的皇帝严禁考官把进士们视作自己的门生,日后要报“师恩”?那当然就只有报给皇帝这唯一“座师”了。
这说明了大宋皇帝对朝臣们借科举树“山头”的恐惧,也显示了仁宗对治国之才的特别重视。
考题拟出后连主考也蒙在鼓里,临近开考,皇帝才会派贴身近侍把题目送到考场,最后一刻改变题目也是说不定的事,这样自然避免了主副考们舞弊,造成考题泄露。
虽然考场舞弊古今常见,但总的趋势还是古人没有今人聪明,今天的考生们与时俱进,早就把“高科技”尖端舞弊产品带进了考场,古人没有这个条件,考官们对考生也容易防范的多。
考官们更被防范,朝廷为了防止考官纳贿舞弊徇私,也是动了不少脑筋。例如:为预防改卷考官认出试卷的笔迹,考生的试卷在改卷前要由专门的“书记”重抄一遍,隐去考生的名字,再由考官们批改在重抄的试卷上,称为“糊卷”。
说明一点:宋代的书记比不得今天的书记,那时是真正在干书写抄录的本职工作。
考生参加这种高考必须半夜起身,自带饭食进入考场,没考完是别想走出考场一步的。考试过程中,那“小号”外也是有皇宫的侍卫看守,相当于今天的高考考场由中央警卫团出动监考,您想那是啥阵势?
考生在交卷释放后,考官们则代替考生成了这“监狱”的“囚徒”,绝对不能与外有任何接触,不到放榜日,“刑期”决不会满。
这届考试的策论考题是《刑赏忠厚之至论》,也就是考生被要求做一篇论述刑罚奖赏政策的政论文,这不是东坡的强项,但东坡恰在这策论上出了大彩。
苏东坡的高考答卷大约六百多字,不妨全文照录如下: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故其吁俞之声,欢忻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成、康既没,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
传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形也。当尧之时,高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之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 四岳曰: “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 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 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 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 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
故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之以爵禄,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以刀锯,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则举而归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
《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夫君子之已乱,岂有异术哉?制其喜怒,而无失乎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