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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脍炙人口的旷古名篇,是苏东坡于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年),即丙辰年的中秋节,怀念弟弟苏辙之作,从全词的字里行间竟能嗅到郁郁酒香,隐隐仙气!竟能感觉到东坡的醉态朦胧,思绪飘荡九天!
全词构思奇幻,豪放旷达,情韵兼胜,境界壮美,卷舒自如,颇有“逸怀浩气,超乎尘垢之外”。全篇无不佳句,在格调上则是“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目高歌”。
发觉苏东坡有两大明显现象:但凡醉后,必有佳作,美酒釀仙句,醉意吟神词,好像天才是被酒熏出来的!
再就是,东坡赠给弟弟苏辙的诗词,往往大多神来之笔,苏东坡能把对兄弟的感情,升华到探索人生哲理高度,醒世妙句,自然天成。
东坡的这首醉后之作,便是集二者合一词之大成!全词围绕中秋一轮明月展开,从天上到人间浪漫抒情,令读者几欲随东坡“乘风归去”;空间与时间信笔穿越,思绪游天下,祝福送给人间:“但愿人长久……”
词人开篇即问:“明月几时有”?此句化用诗仙李白“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诗意,向青天问句高歌,把思绪引向亘古苍穹,一时太空仙界充满问号:“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数语之间,笔锋夭矫回折,跌宕多彩,突兀挺拔:“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词人对月宫仙境产生向往,也有疑虑,使我们隐隐感觉到了东坡出世、入世的矛盾心理:“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作者执着人生、热爱人间的感情跃然纸上!
下阙开始,词人融写实为写意,化景物为情思,将身化为皓月当空,神游九州: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词人由化月光游人间的浪漫景象,从月叹人:“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承“照无眠”上句,笔势淋漓顿挫!惋惜月少人情,增“人不如月圆”之惆怅,一泄作者对亲人的怀念之情。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之句,富寓哲理,遐思中矩,这里并非词人对人生悲欢离合之命运的解释,而是抒发作者自己对人生的洒脱、旷达的襟怀――齐荣辱,忘得失,超然物外,使人嗅到浓厚的庄周气息。
我们从中不难从中体会到东坡眼中的社会不平、人间万象、百姓悲怨,而东坡把这些“人祸”同月之圆缺这些自然“天象”并论,视为一体,却能让我们感觉到作者只欲求得心理安慰的无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词人境界瞬间升华!
苏东坡在向人世间所有离别的亲人――已不限于自己的兄弟――发出深挚的慰问和祝福,全词顿时呈现温馨意蕴。
全词笔法大开大合,笔力雄健浑厚,笔意冰清灵动,笔锋婉转惊绝!
作者对美好的向往,生活的祝福,既富于哲理,又饱含深情。
我们能感觉到人间天上没有不同,世事纷杂错综繁复,世事变化万千,唯有一点永恒:那无处不洒的月光,那无所不在的人性!
本词是东坡哲理词的代表作,一首明月词,体现了东坡对永恒的宇宙和复杂多变的人类社会两者的综合理解,作者的世界观,通过对圆月的观察得以展示,通过对人生的叹息得以抒怀――大哉东坡!
伟哉东坡!俯仰古今之变迁,感慨宇宙之流转,厌恶宦海浮沉,志在孤高旷远!
神仙般的意境氛围中,渗出浓厚的哲学气息:东坡在揭示睿智的人生理念,在努力促使人性与宇宙、与自然、与社会的高度契合――幸福在于希望,希望在于和谐。
《苕溪渔隐丛话》说:“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
余词尽废,也就是说,自东坡明月词出世,其它以中秋为题的词都可弃之不足惜了。这当然有些过了,而东坡此词高出他家一筹确实无疑。
甚至后人有句:自东坡中秋词之后,无人再咏明月矣!
至于苏东坡在诗序中所说“大醉”后所填此绝世之词,那是不相干的,苏东坡数杯即“大醉”,却不会影响任何诗绪,有时甚至文思更加!
《能改斋漫录》载:苏东坡在知定州军州事任上时,宴会一群文人,并有官妓“三陪”,众人求苏东坡即兴填词,苏东坡醉后泼墨,文不加点,无片刻停顿填词《戚氏》:“(此词始终指意,言周穆王宾于西王母事)玉龟山。东皇灵媲统群仙。绛阙岧峣,翠房深迥,倚霏烟。幽闲。志萧然。金城千里锁婵娟。当时穆满巡狩,翠华曾到海西边。风露明霁,鲸波极目,势浮舆盖方圆。正迢迢丽日,玄圃清寂,琼草芊绵。
争解绣勒香鞯。鸾辂驻跸,八马戏芝田。瑶池近、画楼隐隐,翠鸟翩翩。肆华筵。间作脆管鸣弦。宛若帝所钧天。稚颜皓齿,绿发方瞳,圆极恬淡高妍。尽倒琼壶酒,献金鼎药,固大椿年。缥缈飞琼妙舞,命双成、奏曲醉留连。云璈韵响泻寒泉。
浩歌畅饮,斜月低河汉。渐绮霞、天际红深浅。动归思、回首尘寰。烂漫游、玉辇东还。杏花风、数里响鸣鞭。望长安路,依稀柳色,翠点春妍。”
东坡随写,歌妓随唱,歌声停时,东坡填词随毕。
如此才思,如此醉中随笔!
无怪当时一州传为佳话,竟成举州盛事。
三十三、多变朝局多事秋
苏东坡在密州任上赋诗填词集为一册,经朋友们刻印得以流传天下,该诗集取名为“超然集”,我们品味过的“老三篇”均收入其中:《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江城子(老夫聊发少年狂)》;《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两篇《江城子》风格大异,一首至凄至情,一首豪放不羁,而《水调歌头》则隐隐有脱俗超然之气韵,这像是在表明:年近四十的东坡开始收敛内心苛酷的火气,心境开始安详平和甚至顺时知命。
好像是见证这种渐变的性情,苏东坡在密州也建了个纪念性质的建筑物,取名“超然台”,他在密州所写的诗集就是取材这台名。
熙宁九年暮春,苏东坡登超然台,眺望春色烟雨,触动乡思,写下了《望江南 》一曲: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苏东坡建台,由其弟苏辙题名“超然”,乃取《老子》“虽有荣观,燕处超然”之义。莫非此时的苏东坡已经沉浸于生活乐事的享受之中?开始洒脱的超然人生?
真的有点这种意思,苏东坡开始陶渊明的诗极感兴趣,在他的《西斋》诗里,可以看到宁静满足,以及对静谧的喜悦,其意境与大自然浑然一体,一派田园诗韵,生意盎然:西斋深且明,中有六尺床。
病夫朝睡足,危坐觉日长。
昏昏既非醉,福祸亦非狂。
寒衣竹风下,穆然中微凉。
起行西园中,草木含幽香。
榴花开一枝,桑枣沃也光。
鸣鸠得美荫,因立忘飞翔。
黄鸟亦自喜,新音变圆吭。
杖察观物化,亦以观我生。
万物各得时,我生日皇皇。
估计就是陶渊明在世,也只能叹服东坡诗意的超然化外;在《吏隐亭》中,诗人这样吟道:纵横忧患满人间,颇怪先生日日闲。
昨日清风眠北偏,朝来爽气在西山。
就好像朝廷纷乱的政局与远在密州的东坡已经无关了,东坡仿佛从文学中获得了精神上的解脱,或者说升华,这种精神上的升华似白云无心,飘浮出岫――诗人在他的“望云楼”诗中叹息:阴晴朝暮几回新,已向虚空付此身。
出本无心归亦好,白云还似望云人。
潇洒的诗人招人羡慕,超脱的词客令人向往,幽默的太守惹人喜爱,苏东坡的迷人之处在于:集潇洒、超脱、幽默于一身。
其实朝中的政敌不会忘记苏东坡,少数仍在位的朋友更不会忘记苏东坡,熙宁九年是个政局变幻莫测的年份,王安石、吕惠卿、曾布、等政要先后失势,尤其王安石,复相不久再度罢相,没人能知道国家下一步将会执行什么政策,地方官员更无法预料自己今后的命运,连苏东坡也不能。
一纸调令颁下:苏东坡调离密州,改派任职河中府太守。实际上这时苏东坡的密州太守任期未满,不是什么正常离任,但宋代也是下级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连询问源由的资格也不会有,没说得,接任去吧。
熙宁十年正月,苏东坡路经济南入京述职,当时苏辙全家正在济南。由于王安石在九年十月已经最后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