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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允文说地如此详实有据,不但岳飞听的专注,便是其余各人,也都是默不作声,直待他说完,各人仍是兀自发呆。
半晌过后,岳飞笑道:“若是这般倒好,主少国疑,又逢国丧,金人势必有要困顿数年不能翻身。这样一来,上皇多半会被送回。身为人臣,当真是欢欣鼓舞之至。”
虞允文没有他这么“纯粹”,听得岳飞地话,心底里暗自苦笑一声。
身为赵桓信臣,为君主计,自然是不迎回赵佶为好,可是皇帝身为人子,劝他让老子留在北国受苦,这样的话却也说不出来。况且赵桓自己从未表示意见,虞允文多次试探,赵桓也只是说静观其变即可,绝对不肯插手。这样一来,他有心劝说,也是无有话说的余地。
心里苦笑,陪着岳飞“欢欣”了一阵,两人却又提及西夏情形。
虞允文曾经奉命出使,岳飞又是方面大将,两人都深知宋军缺乏战马,就是因为唐时的养马的河套地区被西夏战据所故。只是一个深知皇帝有意对夏用兵,一个却只是恍惚猜测,虞允文不得帝命,自然不敢透露太多,只得与岳飞随意闲聊罢了。倒是他博闻强记,所见高超,岳飞强于用兵,山川地理民俗无不关注,只是向来与金人作战,又不是西军出身,对夏国情形不是很了然,听得虞允文详细介绍,却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清早来到,与虞允文闲话至晌午,内廷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虞允文便命人摆饭,笑道:“已经是晌午了,陛下这会子想必也要用膳,多半不会召见,不如咱们就在这里略用一些,再继续详谈的好。”
岳飞自然答应,因又见岳云等人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此时不是公务不必太过拘谨,便向虞允文一一介绍清楚,各人说笑闲话,准备入席吃饭。
正忙乱间,却又有几个内侍省地宦官来到,也不要人传禀,便直接进了内堂,因见满屋的大将围着虞允文说话,这几个宦官都不识得,为道的便向虞允文笑道:“官家演礼已毕,听说岳飞到来,特命咱们来传请,不知道是哪位?”
虞允文先是愕然,然后又转头向岳飞笑道:“陛下如此看重,竟是演礼一完就传请,大帅不可怠慢,快些前往宫中去吧。”
岳飞心中也是紧张,当下站起身来笑道:“既然如此,这便入宫就是。”
几个小宦官此时也认出岳飞,一个个拿眼去看,却见他年纪并不很大,相貌却是英伟不凡,气度从容自信,宋时宦官与前朝不同,是以着外朝制度管理,宦官乱政轻慢大臣的事几乎没有,童贯一时风光最终落了个没下场,而赵桓对宫中残留的宦官管束也是极严。各人也不敢怠慢,一个个向着岳飞见了礼,见岳飞就要跟随而来,便又笑道:“官家还说了,请岳总管的长子岳云少将军一起入宫相见。”
岳飞极是意外,又想到儿子官职是皇帝亲自下诏提升,想来是皇帝极为赏识,当下连忙应了,父子二人出门上马,跟随着一众宦官向着城中禁宫方向而去。
枢府所在原就是皇宫外围,各人又都骑马,只不过一刻功夫,便已经到得宫室之外。
岳飞眼见得长安宫室范围,心中默算整个宫室大小,过不多时,便转身向着岳云道:“陛下俭省之名果不虚得,长安宫室虽然多次整修,其实规模不及当日东京的十分之一。”
他顿了一顿,又道:“便是比之当日康王的行在,亦是不如。”
见岳云颔首点头,前头的宦官已经下马在宫门处等候,岳飞也自下马,却又吩咐岳云道:“你年纪小,陛下知道你一些英武之名,必定会夸赞于你,切切不可有骄矜自满之意,亦不可喜露颜色,晓得么么?”
岳云本就少年老成,这几年跟随岳飞在行伍之中,调教的越发深沉,自己官至统制,父亲却总是拿自己当小孩子来吩咐照拂,心里暗笑,却是板着脸答道:“父亲吩咐的是,儿子省得了。”
“嗯。”
岳飞满意的一点头,当先向着宫门处大步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初见岳飞
岳飞进入宫门前后,赵桓也准备停当,复杂的宫廷礼仪搅的他头昏脑涨,他尽自打熬的好身体,却仍然经不住那一桩桩一件件古老仪式的折磨。怪不得以古人的身体素质,每遇丧葬婚嫁大事,非得累病几个当事人不可。
赵鼎原要退下回枢院办事,却被赵桓留住,岳飞是方面大员,赵鼎身为枢相,随同一起见见有益无害。
待岳飞奉命来到,赵桓便命即刻传见。
对这个盖世名将,民族英雄,赵桓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和尊敬。任何一个接受过正统教育的现代人,亦都无法规避岳飞在整个民族史上的地位。
自然,身为一个成年人,特别是他现在的身份,又使得他在与岳飞相处时,需得正视到对方的不足之处与缺点,而不是将他神话。
因为如此,赵桓其实是下意识的拖延与岳飞见面的时机。而到得靖康六年,岳飞已经是方面大员,三个军的总管,其麾下将士还负责着直接进军中原克复东京的重任,在这样的情形下,这一年又多半不会再有战事,再无谓的拖延下去,便得岳飞这样的重臣连皇帝的面也没有见过,这也太不成话。考虑到这一点的赵桓,终于下诏召见,始有这次岳飞的长安之行。
没有让赵桓等候太久,就在枢院的岳飞很快赶到,内侍先导,岳飞赞名而拜。因为不是戎装在行伍之中,还是以大礼参拜,而端坐受礼地赵桓,看着阶下那传说中的名将,心里感慨万千,竟是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他到没有下令免礼。在这个时代赵桓就是岳飞精忠报国那个“国”字的代表,让岳飞有些许失礼或是不敬,都是对岳飞本人的侮辱。
“岳卿请起!”
赵桓待岳飞礼毕。爽朗一笑,竟是不自禁用了一个请字。
岳飞也不在意,站起身来,虽然不能完全平视皇帝,却也将坐着的赵桓看了个满眼。
皇帝此时已经换过了礼服,头上没有戴告天祭祀时使用时的冠冕。却也没有着幞头,而是戴着一个精巧地七梁冠。将头发束的一丝不苟,身着穿着月白色的圆领长袍,足踩乌皮履,一身装饰,又显雍容华贵。却又干脆利落。
而更让岳飞注意地,却又是皇帝的精神气质。身体颀长健壮,并不如普通的贵人那么文弱,反而有一股蓬勃生气,而以岳飞一个武将的眼光来看。赵桓的腿形显然是经常骑马,而肩头胸口显的协调有力。也是经常修习武艺所致,更让他惊奇地却是赵桓虎口及手指上的老茧,那非得是每日弓箭不缀地武将,每日射箭不停,才能在手上磨出那么深厚的形迹。
他不过是略瞄片刻,便立刻收回目光,赵桓却也没有发觉,他的视角和想法却与岳飞不同,又不需要回避对方眼光,竟是一边看岳飞长相模样,一边暗自与自己所看的画像与塑像比较,却是觉得画像虽有美化细节的地方,其实岳飞真人地英雄气度,一举手一投足那般的自信与超卓气质,又岂是画像所能表现?
一面想的肚里暗笑,一面却又向岳飞介绍了赵鼎,这两人也是初见,两人不便在皇帝面前见礼,便只是点头一笑便罢。
赵桓却又向着岳飞笑道:“卿子岳云何在?”
岳飞忙躬身道:“就在殿外候传。”
“快教他进来。”
长安宫室不比东京,规模格局都并不很大,岳云虽然在殿外等候,其实进而面对答早就听的真切。一听皇帝叫他进内,便自己先整事衣饰,等前来传唤的宦官一到,便大步入殿,到得赵桓座椅数步远,叩首行礼如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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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对岳支却没有对其余那么小心谨慎,笑吟吟看得岳云叩首已毕,竟是起身将他扶起。他自己身量不矮,岳云却是比他还高出一头,若按现代人的计量衡来算,足有一米八五左右,加上身形壮硕,肌肉盘结,多年军伍生涯锻炼出来的军汉气质,百战悍将地杀伐之气,虽然年纪不过十六出头,却有一股同龄人远不能及的威严果决沉毅肃然之气。
这副样子自己是岳飞辛苦教育而成,赵桓在这时代见多了人少年老成,也并不奇怪。只是和映象中那个鲁莽又悍勇的岳云比较起来,心中略有遗憾便是了。
将岳云扶起之后,赵桓退回自己座位坐定,向着岳飞笑道:“十六岁就是统制,武艺将略那是没有话说,看模样气度,也不在成名大将之下,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赵桓甚喜岳云,从不掩饰,岳飞也早就知道,甚至有时候怀疑自己很受重用,是不是皇帝爱屋及乌的原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