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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旁人方才注意到屏风内还有一位老者,再联想到元长公三个字,顿时人人色变。谁也没想到,一次小酌遇见两位声名显赫的台谏官也就罢了,居然还能够见到政事堂中最炙手可热的两位宰执,这种际遇实在是和做梦一样。此时,行礼的行礼发怔的发怔,场面竟有些乱了。
“我原本只是和伯章至此小酌,谁知竟遇到了这么多年轻才俊,真可谓是有缘。”蔡京意态自如地点了点头,又朝陈次升和宗泽打了个招呼,“当时,汝霖,一起过来坐吧。”
陈次升和蔡氏兄弟一向交恶,当初在绍圣年间便因为上书弹劾蔡京而被蔡卞所诬,最终贬谪南安军,直到赵佶即位后方才被召为殿中侍御史,而后一路进左谏议大夫。元符三年他弹劾蔡卞蔡京时可谓不遗余力,对于如今蔡氏兄弟的得用更是耿耿于怀。不过,和宗泽相交这两年来,他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只知挺身直击,权衡片刻便和宗泽一起上前坐下,脸色一片淡然。
高俅心中苦笑,权衡片刻便朝霍端友李阶下了邀约:“二位也一起过来吧。”
第二部 经略 第七卷 都堂新贵 第十四章 琴瑟和谐效鸳鸯
“累死了!”
高俅一回到家里便吩咐仆人在木桶中放好了热水,懒洋洋地把整个人浸没了进去。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大宋没有宵禁是那样的可恶。陈次升如今倒不如以往的一味正直,可那年纪轻轻的李阶却是个角色,一顿饭的功夫说话冷嘲热讽,也不知是不是以讽谏为荣。那小子也不知道想想,这权相当政的时候,岂能容下一个黄口小儿胡说八道?难道他就不知道,陈瓘能够依旧留任台谏,已经是蔡京手下留情的缘故么?
“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句话才出口,他却突然想到自己也仍旧属于年轻人的行列。一想到在遇仙正店上那些士子们的咄咄目光,他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作为众矢之的还真是不好受,要是自己能够像那些穿越的先辈那样著书立说开办学院什么的,大概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攀龙附凤固然是一条向上爬的捷径,可这从名声上说着实不那么好听。要不是他还做过几件好事大事,怕是民间风评还要可怕。
舒舒服服地浸泡在水中,他渐渐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原本一团乱麻似的脑海也逐渐恢复了清明。不管怎么样,在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之前,自己和蔡京之间的关系还不会破裂,政事堂也不会沦为完完全全的内斗场所,在西北的军事之外,已经可以借机做一些实事。比如说往荆湖一带移民,又比如说改革茶法,至于军制,则必须等诸事和顺之后才能去考虑,当然。一切都必须循序渐进,不能急于一时。
他正在那里闭目沉思,突然觉得肩膀上传来了一阵被人揉捏的感觉。连忙睁开了眼睛。他正想扭动身躯看看是谁,背后便想起了一个埋怨的声音:“别动!”
“英娘!”他不由惊叫一声,手中的澡巾也落在了浴盆中,激起了一阵水花。“这些事情你让别人做就行了,何必亲自……”
英娘竭力揉按挤压着丈夫的双肩和背脊,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你一回来便吩咐他们准备热水。岂不知这疲累若是让热水一泡,明天就会全都发散出来。到时候看你怎么上朝!你若是撑不住就早点回来,何必非等到这时候?就算是赴蔡相的邀约,好歹也带两个随从!”
“要光是蔡元长,我早就回来了!”高俅苦笑一声。这才把今天地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谁知道陈瓘的外甥竟会比他本人还要言辞犀利,我本来想看看一个状元一个省元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那个状元还是名副其实的,至少气度上就略胜一筹。李阶年轻气盛虽然不能苛责。但是,如此不领颜色一味强项,只怕是祸不是福啊。”
“原来遇到了这么多人。”英娘渐渐放缓了手法,这才若有所思地道,“蔡相刚刚上位不久,正是立威地时候,断然不能容他留在朝堂……咳,既然累了就别提这些劳心劳力的事。芹儿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照顾她的是两个会读写的仆妇,全都和大嫂一般年纪,已经关照她们仔细照看。至于大嫂,我也告诉她可以随时过去探视,她一口就答应了。”
“她同意就好。”高俅只觉得那些深入骨髓里的疲劳正被一点一滴地挤了出来,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虽说你我都是为了孩子着想,但也不能忽略了她这个母亲的感受。对了,爹提过要给芹儿改一个名字,你有没有什么合适地?”
“你这个有学问的不动脑筋,反而来问我?”英娘嗔怪地埋怨了一句,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我以为也别用那些俗气地花呀草呀,不妨取一个正气的名字,像嘉儿的名字就很好。若是你真能起出像李家妹子那样的好名字,那就更好了。”
高俅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开玩笑么?人家李格非是后苏门四学士之一,经义文章全都是第一流地,一篇《书洛阳名园记后》还是自己读书的时候曾经背诵过的,自己拿什么去和那种大家比?思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了那位才女的一首名词,不由低吟了出来。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这首词虽然不是李清照最有名的那首“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但却是结合身世所作,其中充斥着豪情壮志,大显卓然之姿。正胡思乱想时,耳畔却传来了英娘地惊叹声。
“想不到你还能做出这样的绝妙好辞!鹏举,鹏举……高郎,若是他日阿玲一举得男,便用这个名字好么?”
“这首词不是我作的!”高俅一点都没有剽窃的心情,悠然长叹了一声,“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诗仙此句虽好,但自己空有青云之志却无处伸展,这世上和他遭际相同的人何其多!高鹏举,也好,若是阿玲生了男孩,就用这个名字!至于芹儿……”他突然想起红楼梦中的蘅芷清芳四个字,不觉心中一动,“不若就用一个蘅字,你觉得如何?”
英娘听高俅一解释其中的含义,最后还是忍不住嗔道:“你倒是会省心,刚刚说了不要那些花草的。嗯,算了,看在这个蘅字还算好听地份上,就是高蘅吧。”
“好啦,你就别为难我了!”高俅突然站了起来,一脚跨出浴盆,随便拿浴巾抹了几下身上的水珠,然后转身面对着不知所措的妻子,狡黠地一笑,“我现在一身都是精神,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
虽然已经是多年夫妻,但英娘依旧被丈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面色通红,一时间怔在了当场。还不等她回过神,她便突然感到整个人被人打横抱了起来,顿时惊呼了一声,甚至还挣扎了两下,最后才瘫软了下来。
由于是在自己的房中沐浴,因此高俅根本不担心有人擅闯。他将妻子抱到床上,温柔地除去了那些衣物,轻笑一声便扑了上去。不管曾经欢好过多少次,他始终觉得,那胴体总能散发出一股使人沉沦的力量。一瞬间,似乎连那热腾腾的水气都变得一片桃色。
一夜折腾下来,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高俅只觉得腰酸背痛精神萎靡,但看看床上睡得正香甜的妻子,他陡地生出一股柔情,不由俯身轻轻吻了吻那长长的睫毛,然后才自顾自地蹑手蹑脚下床穿衣。叫来门外的两个使女伺候穿上了繁复的外袍之后,他低声嘱咐了两句,便举步出了房门。
英娘这一觉却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醒过来时但见窗外阳光明媚,不由吓了一跳,连声呼唤方才叫来了自己的贴身婢女。
“吉儿,什么时辰了?”
“回禀夫人,已经巳时三刻了。”吉儿跟从英娘已久,此时见女主人眉眼间犹有春意,不由面带微笑地解释道,“相爷嘱咐让夫人多睡一会,并让那些管事们自己酌情办理能办的事,所以谁都不敢来惊动。奴婢服侍夫人那么久,夫人还是头一回这么好睡呢。”
听说是丈夫的主意,英娘在心中甜蜜的同时却也感到一阵懊恼,自己如今毕竟是一家主妇,这么一搅和,岂不是让下头的人看笑话?她正想下床,突然感到一阵不适,只能尴尬地又缩了回去,心中暗自咒骂着丈夫的疯狂。寻思了好一会,她方才吩咐道:“你去请伊容妹妹过来!”
不一会儿,伊容便匆匆赶了过来,一见英娘的做派便不由抿嘴一笑,随后才坐在了床沿,眨眨眼睛取笑道:“姐姐,这可是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