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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萧芷因含糊带过的关键两个字。耶律延禧立刻眼睛一亮,随后又装出了一幅若无其事的表情。“朕明白了,你且退下,事关重大,朕得先考虑清楚。”
退出开皇殿,一阵后怕过后,萧芷因立刻觉得振奋非常。朝中那些老人他早就看得烦了,一个个碌碌无为偏偏还要霸占着大好位子。遇事还要横挑鼻子竖挑眉毛,根本就是没事找事。凭着耶律延禧对自己的信任,把甄别耶律乙辛一党中人的差事抓在手中还不容易?到时候,那就是货真价实地金口断乾坤了!
十月的西夏早已进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强风裹挟着沙粒,打在人脸上异常疼痛。然而,对于党项人来说,寒冷算不了什么,比寒冷更可怕的是四周的形势,比寒冷更可怕的是族人之中蔓延的畏惧和忧恐。自从李元昊称帝以来。党项人从没有处于如此风雨飘摇的境地之中。
李乾顺这一年十九岁。和大宋及辽国地年轻君主一样,他也处在朝气蓬勃的年纪,但是。他的脸上却拥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成熟。他三岁即位,自幼就看惯了母亲和舅舅的专权,更曾经亲眼目睹辽使鸩杀自己的母亲梁太后,最后,他甚至自己亲自杀了崽名没等两个臣子献于宋室,以求获得宋室的罢兵。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得到了辽国的支持,又出兵帮助辽人攻拔思母部,恐怕国家的立场更加困难。仅仅是一年之间,部族中内投的内投,得力大将战死地战死。老迈地老迈,形势已经对己方极其不利。
经历了梁氏长时间主政的西夏如今并不稳定,甚至可以说,他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帝只是靠着辽国地支持才能够站稳脚跟,但是,他仍旧依靠自小登基而锻炼出来的政治手腕统合着整个党项族,敏锐地观察着毗邻的两个大国的动静。
“兀卒。”
李乾顺朝那个施礼的中年人微微一点头,自己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如今汉学开展得怎么样了?”
那个受召而来的中年男子乃是御史中承薛元礼,他虽是汉人。但出仕于西夏后并不顺利,直到李乾顺亲政之后才得到了重用。就在数月之前,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上了奏表,用极其强烈的语气要求重设汉学,推行儒家文化,得到了李乾顺的大力支持,这自然让他信心百倍欢欣鼓舞。
“兀卒,迄今为止,已经有数百人入了汉学,如今正在学习儒学经义,不消数年,我大夏便会多出一批德才兼备地可用之人!”谈到汉学,薛元礼自然是喜形于色,他终于等到了汉学兴盛的那一天,等到了一个能够用自己的贤明君主,怎么能够抑制得住?
“很好。”李乾顺却没有露出多少喜色,嘴角只是微微上翘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睛中仍旧闪着炯炯的光芒。“对了,遣使节到辽国请婚还是没有下文么?”
“辽主仍然没有答应。”薛元礼喜色立消,黯然低下了头,尽管先前党项人在节节败退的时候得到了辽人的调停,从而顺利地以大宋藩属的名分得以喘息,但是,这毕竟没有婚姻纽带来得可靠。“辽主新近登基,说不定是没定下心来考虑这些事。”
“不过是一个宗室女,还用得着考虑么?”李乾顺晒然一笑,见薛元礼似乎有些尴尬,也就没有多说,又问了几句国事便命其退下。他算是大夏第四代皇帝,之前的李元昊,李谅诈,李秉常全都迎娶了辽国地公主,而这些公主大多是由宗室女子充当,政治因素远远高于血缘因素。因此甫一亲政,他便遣使如辽请婚,谁料屡屡遭拒。
“想不到在那么多大臣的反对下,大宋官家还会用吕惠卿为延帅!”
喃喃自语了一句,李乾顺便想到了那个镇守边关的年迈老人,额头上立时掠过一丝阴霾。虽然党项族远处中原边陲,但是,他仍然有一定的消息渠道,不久前的延帅之争更是一丝不漏地传入了他的耳中。在这件事上,他对于赵佶的坚持相当佩服,但是,身为夏主,他却不得不遗憾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吕惠卿也许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可是,在延州之时,他却做得比大多数前任要好。
“无懈可击,无懈可击啊,真是可惜!要是仁多洗忠还在,人事上也不会如此捉襟见肘……不,当初太祖能够培养出自己的将领,我为什么不能?”他猛地击掌三下,下一刻,一个壮硕的人影便进了门,毕恭毕敬地抚胸一礼。
“罗羌,你说我待你如何?”
被称作罗羌的汉子一怔之后便立刻不假思索地答道:“兀卒不以我出身卑贱,将我提拔为贴身护卫,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那恩德。”
李乾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自从亲政以来便不断地提拔那些出身寻常甚至是微贱的人来充当自己的护卫,为此没少被国中权贵诟病,但是,在梁氏被诛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作立仗之鸣,再说,区区亲兵护卫也不值得他们据理力争,于是,有着一半党项人血统,一半羌人血统,原本出身于奴隶的罗羌也成为了李乾顺的近身护卫。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不但要成为我的耳朵,还要成为我的眼睛!”他盯着罗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替我寻找忠诚可靠的人,不管什么出身,不管他犯过什么样的罪,只要他能够忠心于我,你一律将他们带来!你记住,大夏如今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罗羌闻言大吃一惊,但随即便激动得满脸通红。一瞬间,他立刻翻身跪倒在地,深深地叩首道:“誓死为兀卒效命!”
同一时间的大宋福宁殿内,赵佶正铁青着脸坐在御座上,丝毫不理会下方诚惶诚恐的阮大献。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在河东河北高价买地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忠彦的亲弟弟韩良彦,而事先韩忠彦竟完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又怎能不雷霆大怒?
“民间多道朝中大事尽决于曾布,而韩忠彦秉性柔弱难以相争,看来,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假话!”沉默良久,赵佶的口中方才迸出这样一句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今日之事,未得朕的允准,你不许透露给任何一个人。此中关系,你明白了么?”
“臣明白,定当守口如瓶。”阮大献心中大喜,不禁分外庆幸自己的棋高一着。尽管为了这关键的一步花费金银无数,但是,比起那政事堂中的美好位置来,区区一点小钱算得了什么。见赵佶无话,他便深施一礼,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国家方才得以昌盛。想不到,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宰相都不能做到,更何况其他官员?”赵佶自嘲地一笑,无力地靠在了御座的扶手上,“早知如此,朕当初真是不应该当这个天子。起居八座一呼百诺,身为天子,却比那些作威作福的权贵还不如啊……”
第二部 经略 第四卷 利之所趋 第三十八章 风云突变
赵佶和阮大献究竟在福宁殿中谈了些什么,朝中大臣并不知道,他们知道的仅仅是,他们足足在大殿外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而在此期间,里头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就连最知晓赵佶脾气的高俅也感到了不对劲。要知道,赵佶天生就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君主,否则也不会时时刻刻念叨着戒急用忍,而阮大献事先如此守口如瓶,涉及的又怎么可能是小事,殿内又怎么会如此安静?
直到三三两两的分别归府,一群官员的心头仍旧是沉甸甸的,自然,阮大献便成了众矢之的。可是,他仍旧像没事人似的和曾布与高俅分别打了个招呼,而后面无表情地扬长而去,让那些想要套问消息的人碰了个软钉子。不仅如此,就连往日能够传出点消息的内侍们也成了闷葫芦,一个个要不是推说不知情就是讳莫如深,总而言之,竟是连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因为有这样一件事情梗在心里,因此高俅接到刘珂那里的邀请时,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虽然他有心用君臣男女之别推托,但是,一想到如今这纷繁复杂的局势,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一路跟随上次出现的那个小内侍来到了那座依旧富丽堂皇的宫殿。
“高卿家。”刘珂这一次换的是一袭淡色的宫装,头上那枝金步摇摇曳生姿,金步摇上垂着一串圆滚滚的明珠,映着她那张俏脸更加明艳绝伦。“我上次托付你的事……”
不等她说完,高俅便连忙毕恭毕敬地施礼道:“娘娘,这些时日朝堂上诸事繁杂,千头万绪,臣还未来得及安排。”见刘珂脸色一凝,他又顺势解释道,“如今圣心越来越难测,虽然臣曾经是圣上藩邸旧臣。 但是也不敢太过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