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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鸣镝!五十长骑的鸣镝,雅罗珊果然来了!
一心想头一个杀入牙帐立大功的赵淳之想也没想,弃了惊惶滚地的着火母子,猛抽坐骑直杀狼纛。后面滚滚的剽野骠骑同样想也没想便从挣扎的母子二人身上踏了过去……
“看在真主份上,救救我!”浑身是血的乌伯达拉赫拖着被利箭射穿的大腿,拼命拉住准备上马逃命的伯克尔,“见死不救者比谋杀者更可恶,不管我以前对你有怎样的不恭,请救救我吧!”
伯克尔迟疑了片刻,抬眼看看四周,只有在流箭中哭号奔逃的突骑施人,高耸的牙帐挡住了唐人骑兵的视线,他们还没有完成包围。于是他伸手抓住乌伯达拉赫的胳膊,“站起来,上马吧!快!”
要不是獭洞山上的人马稍稍阻滞了冲得最近的唐人,伯克尔甚至连穿裤子的时间都没有,那个同样企图逃命的毗伽大汗为了有时间备好自己的坐骑,不由分说就调动了山上的骑兵——这也是无计可施的饮鸩止渴之举,除了他们,部落里最后还能组织起来的兵力唯有警戒西口的守军了,估计他们见后路被抄,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没有自顾逃之夭夭就算不错,还能指望他们回援么!
到了!牙帐!赵淳之一夹马腹,战马飞跃而起,“呲啦”一声,手里的马槊将牙帐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后面的一个唐军顺手扔进去一个火把。里面嗖嗖嗖飞出一簇反击的利箭,接着跳出十几个大汗的附离,他们绝望地嚎叫着挥刀和唐军对杀了起来。就在赵淳之拨转马头的顷刻间,一群剽野团陌刀手已从马上抽身而下,将附离们团团围住,一阵乱刀杀得血肉横飞。
“别跑了贼首大汗!”是李天郎的声音!
赵淳之定睛一看,几个身材高大的黑影正从他划破的帐篷缺口处飞跃而出,没命地跑向不远处鞍辔齐全的马匹。一定是贼首!好狡猾,牺牲自己的亲随来引开追兵!
“哪里走!”赵淳之劈手投过马槊,虽然刺穿了对方盾牌,但没有能够阻止对方逃走。他大喝拔出横刀,催马欲追。从缺口处却又飞出一条白色的身影,纵身拦在赵淳之马前。牙帐里烈焰腾腾,借着牙帐缺口处奔泻而出的火光,赵淳之看得清楚,白影是个婀娜的年轻女子。长风吹散了女子飞扬的长发,还掀起了她白色的蛮袍,天哪,那是怎样的洁白,怎样的两点晕红!赵淳之只觉得胸前一滞,血气上涌,天哪,血雨腥风的战场怎么突然会出现如此冷艳的春意画面!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赵淳之感觉到对方一定是个美丽妖艳的女人,他甚至闻到了扑面而至的女人体香。面对这样一具乍现的异性美体,经事并不多的赵淳之一时竟呆住了,手里指向对方粉嫩胸脯的刀骤然定格,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他失魂落魄的刹那间,半裸女子却没有丝毫的迟疑,纷乱的发丝下,一双视死如归的明眸摄人心魄。她旋身闪过凝滞的横刀,一个箭步窜到赵淳之坐骑前,将手里的短刀往马脖子狠命地扎了下去,直至没柄!
战马惨嘶一声,轰然瘫倒,混乱中,赵淳之四仰八叉摔倒在地,横刀脱手飞出。女人身手出奇地矫健,几乎是在半空中接住了下坠的横刀——姿势之优美,犹如飘逸的胡旋舞。横刀划出犀利的弧线,嘶叫着往倒地不起的赵淳之身上砍落,美貌的女子,出手也很好看,只是优雅中的那份恶毒和辛辣,丝毫不逊她的美丽!
有细绒的碎发飘落在赵淳之脸上,他本能地睁开眼,目瞪口呆:美貌女子的头颅在她飞扬的碎发里腾空而起,那双明媚的大眼睛依旧闪闪发亮!
大枪滴血的枪尖!
李天郎的大枪比阿史摩乌古斯的箭还快一步!
女子未倒的躯体上,在两点娇红中央,多出一截锋利的箭镞!殷红的血花盖住了诱人的粉红……
高翘的乳峰向赵淳之压了下来,他失态地用手掩住面部,奋力将赤裸的躯体推到一边。
“扑通”!
还在微微抽动的美妙胴体倒在了赵淳之身边,鲜血溅了他一身。不知为什么,赵淳之不可抑制地惊叫起来,这令他感到非常羞愧,也是见过战阵的人了,怎么会为一个死女人而尖叫。
脑袋里轰轰作响的赵淳之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摸到死尸手里的横刀,一下居然没有拔出来。那只失去生命的娇嫩小手将横刀握得惊人的紧,羞愤难当的赵淳之暴怒发力,掰断死人手指将横刀夺了回来,又怪叫着一刀刀砍烂刚才还迷乱他的美妙躯体,娇白的肉身很快肚烂肠流,血肉模糊,滚落一边的头颅,在披面的乱发间,依稀可以看到玲珑血红的嘴唇……
“呜!”赵淳之飞起一脚踢飞了红唇头颅,它飞转着滚进了黑暗角落中,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他疯狂抽搐的狰狞面容,一定不会相信他还是一个时辰前的英武少年。幸好没人看见,李天郎救下赵淳之后没有停留,而是带着长骑马不停蹄地追赶逃跑的毗伽大汗去了。
喊杀声正在向西边聚集。
赵淳之拄着横刀,颓然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与此同时,仓皇逃命的伯克尔将哇哇吐血的乌伯达拉赫从马上推了下去,乌伯达拉赫发出既像号哭也像怒吼的奇怪吼叫,眨眼间便消失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唐军马蹄下。安拉宽恕我,如果只能让一个人活着,那只能是我,因为我比那个被抛弃的人更有机会完成安拉交付的使命!
阿史摩乌古斯即使是在马上,也几乎是箭无虚发,护卫毗伽大汗的附离们一个接着一个跌下马去,被五十长骑踩成肉饼。从西口赶来仓促接战的突骑施守军遭到阚行忠、杨进诺等一百精骑的迎头痛击,加上剽野团主力侧翼的包抄,顿时一溃千里。狼奔豕突的毗伽大汗慌不择路,居然绕了一大圈往绝路朵兰根河瞎跑。
“好了,看谁捡这个大便宜吧,”李天郎大枪一摆,冲龇牙咧嘴的阿史摩乌古斯道,“你带一半长骑去拿他吧,务必活擒!呵呵,那边是西凉团进攻路线,怕是便宜了马麟罢!如果被西凉的儿郎们抢了先,且让他去吧!”
“我一步也不离将军,功劳让别人抢去罢,跟着主人还怕少得了功劳!”阿史摩乌古斯勒马道,“事不宜迟,让白奉先他们去追吧!”
李天郎一笑,点头。
二十长骑呼喝连连,继续纵马追了下去。其余则拨转马头与李天郎一起直奔白草滩西口,占领了那里,就扎住了整个白草滩的口袋。
在西口,随败军到此的伯克尔见到了比他更狼狈不堪的染息干可汗,堂堂黄姓可汗居然连靴子都没有穿,身上只有一件短袍,身边的寥寥百十骑也是惊魂未定,草木皆兵。
“见到大汗了吗?”染息干可汗披头散发地说,“你就在大汗牙帐附近啊,应该看见!”
伯克尔苦笑道:“我若见到,也不至于只身逃来!”
染息干还欲再说,就听见有人大喊:“唐人追来了!”
后方擂鼓大振,蹄声如潮,风声鹤鸣的突骑施人轰地一声又开始夺命奔逃,染息干可汗遥遥看见唐军战旗,脸色发白,胡须乱颤,仰天长叹一声“完了”,带领残兵败将往西而逃,伯克尔只好跟随。
仓皇西逃的染息干可汗算是腿脚快的,他后面成千上万的部众就没那么走运了。雕翎团在西口及时兜住了溃退的突骑施人,而排成两列横队的铁鹞子则将队形拉得长长的,像赶羊群一样将晕头转向的散兵驱聚起来。前阻后截,加上剽野团步卒下马列阵封闭包围圈,使得突骑施人如瓮中之鳖,没了逃处。
咚咚咚!
“降者不杀!”
咚咚咚!
“降者不杀!”
金鼓声中,唐人用生硬的突厥语齐声大喊,“降者不杀!”
群龙无首的突骑施人惊慌环顾,四面八方都是唐人的旌旗和刀枪,他们彻底失去了斗志,纷纷下马弃械跪地乞降。
“失去斗志的战士与待宰的绵羊无异。”赵陵放下了弓箭,嘴里喃喃念着这句古老的突厥谚语。
毗伽大汗的坐骑深深地陷入了朵兰根河边的沼泽里,战马的后半身转眼间便被沼泽吞没。这片平坦嫩绿的草地看上去娴静柔媚,实际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泥潭,平日里没人敢靠近。强烈的求生欲望使毗伽大汗拼命挣扎,他用尽全身力气跳离身陷淤泥的坐骑。但一落地双腿也被沼泽牢牢捆住,腾格里啊,毗伽大汗张臂仰首,向晨曦微露的天空大叫,你就忍心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来结束我的性命么?
梭梭梭,空中飞来好几条绳索,啊,腾格里显灵啦!
“兀那贼子,要活命就抓牢绳索!”是唐人!惊喜瞬间破灭,随之而来的是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