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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要是李都尉和李副将或是田将军比试比试,谁的刀法更厉害些?”高辰保兴致勃勃地问,“谁会赢?”
“呆子的蠢问题!”萧三全和白孝德一齐冲他翻起了白眼……
祭祀完毕的朅师军队士气极为高涨,中午宰杀了大批牛羊,勃特没还赏赐了很多美酒,整支军队的心跳都在加速,都在渴望战斗。
但素迦却是滴酒未沾,他一个人待在大帐,一边嚼着食物,一边陷入沉思。烽燧哨兵警惕地监视着山下的唐军营寨,他们送来的报告中说,唐人已经察觉己方的异动,也在整军备战。而且糟糕的是,南迦山谷中的援军失去了消息,这可大大不妙!
“阁下!”来人是佩尔塔步兵的指挥官,也是素迦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老将骨多里,“担任前锋的部队已经越过了帕拔铁隘口南段,望见了唐人大营!”
“过去了多少人?”素迦猛地捻紧了手里的面饼,“唐人有什么反应?”
“遵照您的吩咐,只过去了一个塔克塞斯!是我的儿子,屋密担任指挥!”
“屋密老成持重,确实好人选!”素迦将手里的那撮面包搓成了细沫,他有些神经质地抬起手,让那些细沫从手掌间垂直落下,“你都把我的意思细细嘱咐他了?”
“是的,阁下!”骨多里显然很高兴自己的儿子得到褒奖,满脸的络腮胡子都有了笑意,“唐人不断派遣快马探骑前来骚扰,不过是远远射上几箭,无甚大碍,似是查探迟滞而已!”
“哦?”素迦皱了皱眉,“再派一个塔克塞斯的费兰吉提斯去!”
“阁下,为什么不一鼓作气……”
“国王陛下到!”
未等素迦站起身,勃特没便在两个儿子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你要什么时候出兵呢?我的统帅?”勃特没满嘴都是酒气,肥胖白皙的脸也被醇酒染得通红,“祭祀之后,所有的勇士都在叫嚣砍光唐人的头!子民们都在焦急地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庆祝胜利?”
“前锋已经出发了,我的王!”素迦叹了口气,他就担心勃特没来指手画脚。
“别那么迟疑,我的统帅!神不会将胜利赐予不信任他的人!”勃特没不耐烦地打断了素迦的话,“我还想到隘口督战,欣赏我们的胜利呢!”
素迦几乎要苦笑起来,你要来督战,我就别指望打赢了!
“哪里能劳动陛下呢!您还是回宫好好休息,也许一觉醒来,您已经听到胜利的萨达尔长号了!”素迦亲热地扶住自己的国王弟弟,向哥门提斯和苏西斯使个眼色,“陛下累了大半天了,扶他回去好好歇息罢!”
“嘿嘿,胜利的萨达尔,好,我等着!”勃特没走到门口突然大声说,“明天,我一定要看到我的床前堆满月桂树枝!明天!我的统帅!我们的军神!呵呵……”
他根本没醉!
素迦回到桌前,咬牙死死盯着地图——平坦的冰原,毫无障碍,无遮无拦,只有帕拔铁隘口,像一把门锁,镇守着进退的要道。天神啊,感谢您给予了我们一个绝好的战场。
高仙芝的中军大帐非常宁静,高高飘扬的皂旗依旧泰然悬挂。
“大将军在等什么呢?朅师人已经出现在隘口了!”赵陵收回眺望中军皂旗的目光,不解地问沉默的李天郎。
“他在等时机,一个一举全歼对手的决战时机!现在朅师人不过是试探而已!”李天郎在地下随意抓了一把冰凉的雪团,将之捏得叽叽响,变成冰凉的水,“依我看,今天不会有大的战斗!除非朅师突然全军列队来袭。”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有唐军斥候求援的号角声,一百多名唐军轻骑兵立刻飞奔赶向远处的隘口,很快那里传来了厮杀的呐喊。赵陵激动地站了起来,“将军,恐怕开始了!”
“不会,还是一般的遭遇战,朅师人自己也还没准备好。”
果然,轻骑兵很快退了回来,中军皂旗依旧稳如泰山。
“不行,我得去问问!”赵陵翻身上马,往那骑兵处询问消息去了。
李天郎拍拍手,没有劝阻。他的眼光落在在自己的箭袖上,那只尖啸的红色鹖鸟,那只张翅翱翔的飞骆驼……
亲爱的阿米丽雅,我的妻,你还好吗?
李天郎不自觉地向东北方遥望,那里是小勃律,离此数百里,那里有阿米丽雅,老天啊,你为什么总是作弄我的情感,将一个个美丽的女人赐予我,却有那么残忍地将她们从我怀里夺走?
李天郎凝视着蓝天下无尽的巍峨雪山,在那片云彩下,就是阿米丽雅的家乡,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离自己心爱的人这么近了……
“主人,小勃律离此两百多里,要是翻山,运气好,十日之内……”
“住口!什么时候敢提这个!”
阿史摩乌古斯立刻闭上了嘴。
“大元他们,又将在雪地里度过艰难的一夜,他们顶得住么?”李天郎泯灭了儿女情长的思绪,头脑里浮现出啮冰卧雪的马大元他们。
赵陵气呼呼地骑马回来了,老远就叫道:“奶奶的,一队朅师骑兵想过来示威,被我们一阵乱箭射了回去,斥候想跟过去,被他们的投枪所伤,差点被俘。奶奶的,要是老子在,非……”
夜幕降临了,今晚没有月亮,星星因而特别多,特别亮!
素迦一行沿曷萨水上唯一一座桥来到帕拔铁隘北口,山头上烽燧告之平安的火焰信号在黝黑的夜空中显得出奇的明亮。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素迦按他的习惯走在整支军队最前面,他的身侧是军团的鹰帜,而他的身后,是连绵不断的军马,齐整的行军大队,九千朅师战士,朅师倾国之兵。
素迦勒住马缰,聆听着自己部下整齐的脚步声,这对他是一种莫名的享受。
他不用眼睛也能听出这是哪支部队走过来了。披着沉重甲胄的费兰吉提斯步兵脚步异常沉重,喘气声也悠长,铠甲铁片间的摩擦和抖动是那么雄壮铿锵;佩尔塔步兵走动的时候,他们的步子要比费兰吉提斯大,背负的大圆盾和萨满沙长矛轻轻撞击发出的是沉闷的嘭嘭声;荷泰若依卫队还没有披上他们的马铠,但是矫健的马蹄声只有从他们那里发出,运送弓箭、投枪和弩炮的挽马可发不出那么骄横的蹄声;队伍最后的脚步有些散乱,中间间杂着骡马的响鼻,那是征召应募而来的志愿军,他们自备的武器五花八门,旗仗也七零八落,居然还有人在队伍里小声说话,哼……
“阁下,前面的哨骑已经和屋密的前锋接上头了,”骨多里低声报告,“一切如您所计划的……”
“从来没有按事先计划进行的战斗,我的朋友,”素迦忧郁的脸隐没在火把的阴影中,“战神可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一排路过的战士举起了他们手中的萨满沙长矛向统帅致敬,素迦扬手回礼。
“哗哗哗!”大军的脚步,火炬的长龙。
高仙芝,李天郎,我们来了!
当所有的朅师战士走过长不过四里,宽不过数丈的峡谷,全部穿过隘口,在南端出口处平原展开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契苾阿苏睡眼惺忪地在马背上东倒西歪,他几乎是在睡梦中被队正摇醒,又迷迷糊糊骑马前去探哨。战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雪未融的地上缓步前进,不时别一下脚,好几次差点将契苾阿苏摔下马来。阿史德般童那个杀千刀的,当个队正了不得啊,自己当斥候的时候就尽挑正午那些个好时光,这大清早的苦差使,就推给外姓拓羯。奶奶的,早知道也去了雅罗珊那里,仆固家族的人说是在那里过得好生滋润!
肚子一阵咕噜,契苾阿苏歪着嘴巴,打了个很响亮的屁,虽然觉得附近不可能有人,他还是下意识左右张望了一番。
连个鬼都没有,信不信小爷我扯开嗓子唱上一首歌?契苾阿苏刚一张嘴,一股冷风便叫他喉头发硬,嘶嘶两声住了嘴,哪里还发得出声?他赶紧缩了缩脖子,还是省省吧,他恨不得整个脑袋都缩进毛皮里。
好冷啊!天还麻麻亮呐,谁不想待在屋子里,扯个光屁股婆娘当暖垫子,要是再有两口酒,那就,啧啧……
战马知晓他心事似的打了个响鼻,身体颠簸了一下。“你奶奶的,有什么好笑的!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这样?过的都是这般的神仙日子,待老子有朝一日发达了,一晚上睡他七八个婆娘!天天都醉死在酒坛里!”契苾阿苏年纪不大,三年前带他从军的叔叔说他应该那会子有十六了,“反正拿得动刀,拉得开弓了”,但到底是多大,估计叔叔也搞不清,如今三年过去,叔叔的骨头也不知埋在哪里,自然更没人知道他的岁数了,而契苾阿苏自己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