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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了,没卖出去几件。”
“为什么?”
“现在北京人也娇气了,穿上也嫌扎皮肤,就欠像六二年闹饥荒,穿不上,吃不上,有这么漂亮毛衣穿,高兴的笑都笑不完呢,哪还说毛衣扎皮肤啊。”那个亲戚生气地说。
“毛衣卖不了,咱们的钱怎么办啊,一万五千块钱啊?”王主任这回真着了急。
“您怕什么,是服务公司的钱,又不是您个人的,亏也是亏服务公司。”赖有福递给王主任一支烟。”
“可他是我亲戚啊。”王主任哀叹道。
“亲戚怎么了,又不是您借他钱,是服务公司入股,挣了钱也是为学校挣,光想挣就不想亏啊,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赖有福愤愤不平。
“王主任,我看这样吧,我和有福今天就开车去昌平,咱们别等着他卖钱了,咱们拉他四百件毛衣,把咱们的一万五折了,每件三十来块钱怎么样?”王大力想了想说。
“咱们拉回四百件毛衣怎么处理?”
“卖呗!”赖有福说。
“要是卖不动呢?”王主任问。
“卖不动,我看作为学校给职工福利,每个教职工发两件,剩下的给协作单位送几件,咱们也不能光吃人家送来的鸡鸭鱼肉啊,咱们礼尚往来一下,这样,不是一下处理了吗?”王大力用征询的口气望着王主任。
“学校老师要嫌这毛衣扎呢?”王主任还有顾虑。
“是发的,又不是买的,嫌扎,他可以不要啊。”赖有福说。
“只好这样了。”王主任点了点头。
几百件毛衣,装了满满一汽车,回到学校,往下一卸车,好几个教职工都围了上来,问:“服务公司进这么多毛衣,是卖啊,还是发啊?”
“卖!”赖有福大声说。
“多少钱一件?”又有老师问。
“不贵,一百元一件!”赖有福答。
“一百元一件,也不便宜了。”
“只不过挺大,挺好看的,像外国人穿的,大花格,挺洋气。”教师们议论纷纷。
“出口内销的!”赖有福又说。
“校内教师卖便宜点吧,八十块怎么样?”一个穿着时髦的女教师问。
“行,便宜些,卖你七十块一件!”赖有福故意逗她。
“你说话顶事吗?”
“我说话如果不顶事,你把这车毛衣都搬回家!”老有福更来了精神,大声说。
“别听他胡说。”王主任拿了张名单表走了过来,“这毛衣是服务公司放假开旅店挣了点钱买的,发给教职工每人两件,领吧!”
那穿时髦的女教师笑着瞪了一眼赖有福说:“发的,要什么钱,你嘴里没实话。”说完,便排队领毛衣去了。
发毛衣到底比卖毛衣快,一个来小时,一车毛衣已发了大部分。王主任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见王大力坐在椅上喝凉茶,忙递给他一个小茶叶桶说:“重沏一杯吧,我这是好龙井茶叶。”
王大力出学校办点事,在校门外一个胡同口,一个挑担子四十来岁的黑瘦男人拦住他:“师傅,我是卖被面的,绸子被面,您”说着,从担子的前木箱中拿出一个粉色有暗花的绸子被面。
王大力因为有事,忙说:“我还有事,顾不上,回来再”说着,骑上车便走了,办完事回来,一进服务公司见王主任和赖有福,甄繁正围坐在一摞花花绿绿的物件前观看。
“看什么呢?”王大力走上前。
“是绸子被面,一个要四十块钱,我们全要了,每个合二十块钱。你瞧,多漂亮!”甄繁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展开一个粉色有暗花的被面。
王大力一见这被面,顿感眼熟,马上想起半路那个挑担卖被面的,忙问:“甄老师,这种被面商店一般多少钱一个?”
“正经商店怎么也得四五十元。”甄繁抖动着被面说。
“他为什么卖咱们二十元一个?”王大力又问。
“咱们全买了呗!”赖有福说。
“甄老师,您识货,您看看这被面到底是不是绸子的?”王大力又问。
“是绸子的,我一摸就知道。”甄繁老太太用手轻轻摸着这漂亮又闪着亮光的被面。王大力总感觉有哪不对,可是又说不出在哪,绸子是绸子,价钱和商店里的差一半,怎么可能呢?他的质量每件都一样,样品是绸子,底下别夹些人造丝的。
王大力想到此,便从一落被面中间抽出一条,双手一抖,想把被面抖开,不料被面只打开一折,王大力登时傻了眼,原来被面只有两块毛巾搭,黑面包的是烂布和碎棉花,叠的整整叠在一起,外面还真分辨不出来。
“妈呀,这哪是被面,这是手绢啊!”
“打开,全打开!”王主任一看此状,急了,忙喊。
四十个被面全被打开,除了上面有一个被面和那样品被面外,其余三十八个被面,都是包着破布碎棉花的手绢。
“这个骗人的,不得好死!”甄繁太太也骂道。
“找他去!”王大力和赖有福忙骑上车追了出去,好在卖被面那人还未走远,在汽车站被王大力和赖有福捉住了。王主任拿着失而复得的钱说:“老师还是太实诚,不会做买卖,这回要不是王大力,肯定又让人骗了。”
王大力在服务公司悠闲的日子结束了。上午,学校赵书记把他叫到办公室对他说:“你呢,也来学校一段时间了,我们中学接收你,也是以为看你能干,你在山西钢铁厂时也是个班组长,你的档案我都看了,在钢铁厂你还当了几回先进,我找你来,是因为咱学校的学生食堂学生和厨工打起来了,把一个厨工打的住了院,厨工全体罢了工,不给做饭了,今天中午咱们学校一千多学生就没午饭吃,你赶快去食堂,救救急。”
“我没在食堂干过,恐怕干不好?”王大力说。
“只要想干好,就能干好,你们插过队的都有能力,食堂十几个职工,大部分都是插过队的,你马上先解决一下中午学生的饭。”
王大力来到校食堂,只见食堂里男男女女十几个厨工都坐在凳子上聊天,见他进来,直冷冷地看了一下,仍自顾自地聊天。赵书记介绍说:“这是王大力同志,是从山西调回来的知识青年,调回来之前在山西的一个钢铁厂工作,来咱们中学,一直在服务公司,今天调到学校食堂,今后,食堂的工作就是他负责。”
十几个厨工这时才礼貌性地微微和王大力点头。“今天的饭做的怎么样了?”赵书记问。
“没做呢。”
“现在都上午十点了,还没做饭,中午学生吃什么?”赵书记问。
“我们管他们吃什么呢,不把打人的学生开除,我们就不做饭!”黑黑瘦瘦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说。
“小季啊,打架是两方面都有责任,开除不开除学生,学校要慎重研究后才能决定。他几个人和你们打架了,你们就罢饭,其余一千学生没和你们打架啊,你们不能让他们挨饿啊,对不,开始做饭吧。”赵书记诚恳地劝说着。
“我们不做,你们不是给食堂派来新的领导了吗,让他做吧!”姓季的那个厨工说。
“怎样,你能把中学饭做起来吗?”赵书记信任地看了王大力一眼。
“行吧。”王大力考虑了一下,答应下来。
可是,他到食堂的库房一转,才发现自己答应的太唐突了,原来食堂的库房里空空无也,米只有二十来斤,面更是一斤不剩,菜也只有半筐西红柿和一箱鸡蛋,原来厨工罢工前,早没进粮和菜了,王大力一下傻了眼,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啊。
赵书记见到这些,忧虑地问:“大力,中午饭能开么?“
王大力想了想,说:“书记,您放心,中午肯定能按时开饭!”
王大力说这话时,看到那个季平和另两个厨工冷笑了一下。
书记走后,王大力说:“咱们大部分是知青,都是由外地返回北京的,回北京不容易,在北京找个工作更不容易,咱们都有孩子,这个学校除了那几个打架的孩子外,绝大多数都没招惹咱,咱们没理由不给他们饭吃,设想一下,咱们的孩子中午要是不给饭吃,饿一中午,咱们做父母的心里会怎么想,所以我想,解决打架问题是解决打架问题,该做饭还得做饭。”
他在讲这些话时,观察到有三四个女厨工在同意地点了点头,于是对那几个点头的女工说:“食堂还剩一箱鸡蛋和半筐西红柿,你们几人中午先给熬两锅西红柿鸡蛋汤,会做吧?”
“会啊,大师傅不会熬鸡蛋汤,叫厨师吗?”一个微胖三十岁上下的女厨工说。
王大力见她们几个女厨工洗西红柿去了,这才返身出屋来到服务公司,叫上赖有福到会计那领了张支票,开上汽车直奔副食商店,买了够一千多人吃的面包和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