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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在黄土高坡-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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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届是文化革命要开始时上的大学,刚学一年,文化革命就开始了,这批人没学到什么知识,现留校当老师,当然得给你们培训培训了,我看你们俩真年轻,比我们生物系六九届留校的几个老师都显得年轻,上课去吧,二层二零一教室。”田新雨这才听明白,这位老师误把自己当成美术系六九届留校的老师了。

心里觉得好笑,也不管他了,向这位老师道声谢谢后,便出了这间地下室,上到二楼,见一教室开着门,有讲课的声音,便循声走去,看看牌子是二零一,便敲了下门,得到讲课老师的允许后,走进教室,坐到后面。

教室里有二十来人,有男有女,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静静地听着,拿笔在本上记着。教室前方有块大黑板,玻璃的,老长老长,上面用粉笔横画着一条放倒的人腿,从大腿根部一直画到五个脚趾,而这条腿的下方,又划了这条腿的剖面,从骨到肉,到肌腱,到皮下脂肪,到皮,一层层还用文字注明。

田新雨坐在教室后面,看到黑板上画的人腿,猜想老师可能在讲人腿,便自然地往老师的讲桌上看。这一看不打紧,惊得他张开嘴伸出的舌头几乎缩不回来。原来又宽又长的讲桌上,一块长长的刷着黑漆的长木板上,放着一条真的人腿,那条真的人腿也是从大腿的根部,一直到五个脚趾,只是毫无血色,惨白惨白的。

讲台后事一个白发削瘦的老者,戴着副挺高档的金丝眼镜,双手戴着薄薄的白色的橡皮手套,他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完腿的剖面图后,便手执一把小手术刀,将讲台上的真人推切开,一层层展示给大家,告诉学生,人的腿骨是什么样的,筋是什么样的,肌肉是什么样,血管是什么样,动脉在哪,静脉在哪,皮下脂肪,皮是什么样,结构是什么。

他一边解剖着,一边给学生讲,用手指还指解剖的部位。他讲的自然而流畅,那条腿在他手下,仿佛是石膏的,塑料的,王大力和田新雨听的心惊肉跳。出来后,田新雨说:“这生物系和美术系都要学解剖,咱们胆小,免了吧,干脆咱们学中文吧!”

两人一回村便到大队部,去打听工农兵大学生招生的事。此时,正是中午十二点多钟,村里社员都已下工,回家做饭去了,一个个房顶上的小烟囱,都冒着淡淡的青烟,村里的路上没有人,只有一两只狗热的趴在墙根的阴影里,热的吐着长长的舌头。

田新雨和王大力想,中午大队部无人,只有大队通讯员小个子李艮虎在,别瞧他人长的小,大队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正好向他打听,可一进大队部,他们便听到大队部办公室里有人在大声说话,吆五喝六的,还挺热闹。

田新雨和王大力推开门,只见两个办公桌并在一起,上面放着两瓶都已剩半瓶的高粱白酒,还有七八个吃的快露盘底的炒菜,炒菜盘边还放着几个已打开盖的猪肉牛肉罐头,罐头旁还放着半条大前门烟,和几盒打开了抽出几支的大前门烟。

而围桌坐的,是大队革委会主任李牧,大队支书李建文,大队会计李三狗,通讯员李艮虎,而和他们坐在一起的,是知青单丁一。这些人显然已酒足饭饱,一个个脸都喝的红晕晕的,个个都叼着一支烟,喷云吐雾。

田新雨和王大力一见这场面,知道这顿饭请客的肯定是单丁一,便觉得有些来的不是时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单丁一脑子快,忙堆出笑脸说:“你们吃饭呢。”

“来来,进来喝一杯!”革委会主任李目忙招呼二人。

“我们吃过了,我们想问点事。”田新雨说。

“来来,坐下说,喝一杯!”大队书记李建文边说边举起自己的酒杯递了过来。

“我,我们吃过了。”王大力想走。

“怎么了,递给你酒你都不喝,不给书记面子!”革委会主任李目的声音高了起来。见此情况,田新雨和王大力只得坐下,书记李建文便给他们一人斟上一杯酒,革委会主任逼着他们喝了下去。

书记李建文这才说:“我这是借花献佛,这饭,酒,烟,都是单丁一出的,他说要和咱们大队干部交流交流感情,已好几顿了,真得谢谢他……”

“你们甚时候也跟我和建文这样交流交流感情啊?”革委会主任李目醉醺醺地说。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算命

田新雨和王大力已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几乎都掏出来了,才请了大队干部两三顿,问起上工农兵大学的事,革委会主任李目说:“要村里推荐,我们觉得哪个知青都应该推荐,可是上边只让我们村推荐两个,这,我们就得考虑考虑了。”

田新雨又问支书李建文,李建文说:“人家上边带下来好几个名额,让村里推荐,大队干部哪能得罪上头啊。只得先推荐上边点名。”

“上边带下来的名额是谁啊?”王大力问。

村支书李建文说:“反正不是你。”

“那村里推荐我吗?”

“村里推荐也轮不到你。”

“我可是在砖窑上扣坯,推土,干知青最累的活。”

“那又怎么样,按你的出身照样不行。”

“我出身怎么了?”

“你的父亲参加过国民党。”

“但他不是反革命!”

“可还没定性,没说他是历史反革命,也没说他历史上革命。”

“他打过日本人!”

“打日本人的中国人多了,都是革命的?”

听了支书李建文的话,王大力一下像泄气的皮球,上大学的心劲都跑光了。“田新雨怎么样?”王大力又问。

“他是上边带下来的名单,可是上边带下来好几个名单。”

“还有谁?”

“董秀芬,左小菊……带下来的名单就不止两个,何况,村里一个都不推荐自己认为该推荐的,那大队也太没权了吧?”大队支书李建文想了想,觉得话不太合适,{WRSHU}转而又说:“不是,村里也要推荐自己认为该推荐的。”

“谁啊?”

“像葛存天,单丁一,贾月洁,都干的不错,都应该推荐……”

“他们都能推荐,就不能推荐我?”王大力觉得太不公平,反问道。

“怪你出身不好,你要怨,怨你爹去吧……”

田新雨听王大力说他和李建文的谈话后,知道知青要上大学的人很多,而且背景都很强,原来还以为自己靠的堂姐的公公这棵大树,自己一定会乘上凉的,可是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事情有点悬,哀叹道,怎么插队来这个村了,争上大学碰到的都是硬手,要是插队在一个插队知青家里都有问题,又都没路子的村,自己上大学那肯定不用费周折,顺顺当当就能被推荐的。可是碰到这局面,怎么办啊?

他有些心烦,便去砖窑找王大力。王大力刚好扣完坯,洗净了手和脸,见田新雨来了,便道:“你不准备准备上大学的事,来这干吗?”

“嗨,瞎转。”

“上大学村里推荐你吗?”

“不知道。”

“再请他们几顿。”

“没用。”

“为甚?”

“上边劲大,村里推荐事一方面,决定权主要在上面。”

“你上边不是又你堂姐老公公吗?”

“他也离休这多年了,谁知到还使的上劲不?”

“你那么没信心?”

“忐忑不安啊……”

“那咱算一卦去?”

“这还有算命的?”

“你过来,我告诉你,咱村盐房熬盐的老汉李文化就会算命,前几天我让他算了一下,他说我的命才二两三,并且事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什么意思啊?”

“就是不好呗,说我的命相是:瞎人骑着个瞎马,胡乱走,胡乱撞,半夜里还走到个深池边,人和马都看不见,连个劝告的人也没有,就等着掉到深池子里边了。”王大力说。

“文化爷,文化爷,您给新雨算算吧?”王大力和田新雨在盐房,央求着正盯着熬盐锅的老汉李文化。李文化一边吧嗒着长烟袋锅子,一边盯着盐锅里慢慢煮沸的卤水,长久,才用尖细声音说:“我会算个毬啊,我会算命,会算自己到宫里当太监,又给阎锡山看娃子。到现在,连个后也没有,按这算命的书说,我也五两多的命呢,怎么过成了这个毬样。”

“文化爷,你就给他算算,这村里就属您见过大世面,见过皇帝,见过阎锡山,他想上大学,不知能上不,您给他算算?”王大力央求。

几句话夸得李文化老汉脸上有了喜色,掀开炕上褥子,扯出一本破旧的小书,扔给他们道:“你们自己算,我不会算。”说着,又吧嗒他那长烟袋去了。

田新雨拿过那本小书一看,是麻衣神算。翻开,上边写着:甲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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