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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从慕容翰的父亲慕容廆开始,他们慕容便极尊崇汉家文化,到了慕容翰这一辈,在思想上也更加趋向于汉人了,因此听见在颇重礼学的琅琊王氏家族长大的王初直言不讳地讲出这番话,他觉得很惊讶。
慕容翰虽然惊讶,却并未制止王初,这一点令王初觉得很难得。她对慕容翰一笑,接着说道:“到了那时,以琅琊王父子对庾元规之看重,庾家掌权便是可以预见的情形了。虽则现今我们王家还算说得上话,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我不过是预先为王家留条后路罢了。我阿父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这次的事情若然被阿叔知晓的,他势必要知会阿父。到时阿父定然会向庾家兴师问罪,王庾两家一旦闹僵,便难以再转圜了,索性连阿叔一道瞒下来便是。”
“你说的也有理,可是那庾文君能不能成为琅琊王的儿妇还未可知。我看得出琅琊王世子对你是极为爱重的,若是他不去娶那庾文君,你忧心的这些事又怎会发生?”
他这一席话恰恰说中了王初的心事,她非常希望这段历史能有所改变,但她又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选择……
慕容翰恳切地劝道:“小丫头,此事非同小可,你再好好想想。”
听到慕容翰的声音,王初回过神来,口中应承道:“好。”
“若是你决意要瞒住你阿父,我听你的便是。”慕容翰犹豫了一下,向王初说道。
她心中既感动于慕容翰对她的关心,也很感激慕容翰对她的尊重,良久,才轻声道:“多谢。”
第九十五章 意气之争
院子的积水与落花早已被下人打扫地干干净净,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香味。阳光洒落在斑驳地树影之间,忽听得枝叶间传来一声知了的叫声,似乎是在提醒着人们春日已尽,初夏将至。
守在院门外的李桓看见王初与慕容翰一边说话一边向院门这边走来,忙带着侍卫候在一旁。
对于庾家的忌惮,王初从未向人讲过。
当日刘蒙之祸发生后,李桓即刻要向王导禀明,王初制止了他,并吩咐他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要泄露出去,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王敦与王导。记得当时李桓非常诧异和反对,但最后他还是听从了王初的吩咐。
李桓并不知晓王初为何要刻意瞒下,但这些年来他逐渐养成了一种对于王初近乎盲目的忠诚,王初不向他解释,他便不会去问,只是默默地执行命令。
所以今日王初还是第一次将这件压在心头良久的事情吐出,她因此感到格外轻松。她和慕容翰两人边走边说着话,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二门外,慕容翰抬眼一看,不禁笑道:“小丫头,快留步,再送下去便要送出大门了。”
王初抬头一看,亦是笑道:“既然已经快到大门了,索性便将你送至大门我再回去。”
“我来建康这些时日,几乎从未见到谁家会将宾客送至大门。既是民风如此,何不入其俗,从其令?”慕容翰婉拒了王初的好意。
王初想都走出二门了,就这样折返回去也不像话,便引用后世颜之推语反驳道:“南人宾至不迎,相见捧手而不揖,送客下席而已;然北人奉行古道,迎送并至门,相见则揖。咱们俱为北人,大可不必为南人之礼所拘。”
“偏有这么多说辞。”慕容翰摇头笑道,“依你便是。”
因命侍卫启了门,一直将慕容翰送至大门外,早有下人牵了马等在前头。慕容翰翻身上马,道:“改日我再来看你。”
王初将手一拱,道:“慢走。”
目送慕容翰远去,王初正要回身时,忽然心中一动,似有所感,她缓缓地转头。果然在左边不远处有一个男子正面色不善地注视着她。他身后跟从着十数名侍卫,牵着马立在身后。
王初一眼认出,这个脸色阴沉地吓人的男子正是多日不见的司马绍。见王初看向自己,司马绍面上先是露出一丝感慨,但随即又冷下脸来,甚至比先前还要阴沉十分。
王初没想到会突然见到司马绍,望着司马绍那熟悉的面容,竟生出几分久别重逢的激动。一时间感慨颇多,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娘,”李桓在她身后低声唤道。“世子人都来了,若小娘只是视而不见,未免有些失礼。”
“恩,这样会显得失礼吗?”王初犹豫道。
“是的,小娘。”李桓非常肯定地答道。
此前王初心中也正在挣扎着,不知自己是否该跟司马绍打个招呼,听了李桓的回答,她稍一迟疑,便向司马绍走去。大概她潜意识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缺少一个外力来推她一把。李桓的话来得及时,说得也恰到好处,她对自己的解释是,身为王家嫡女,怎可失礼于人。
司马绍从头到尾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王初,见王初向他走来。他依然阴沉着脸笔直地立在那里,没有迎上来,也没有转身便走。
“世子,”王初走到司马绍面前,淡淡地唤道。谁知司马绍还是那么站着,眼皮都未曾垂一下。王初愠怒,差点就要翻脸走人。
李桓原就担心王初与司马绍不能和好,看见王初面上现出恼怒的神色,忙悄声道:“小娘莫恼。”
经他这一提醒,王初忽而想起一则逸事,据说王衍曾经托人办事,但那人答应了之后却一直没有消息。有一次王衍在饮宴上遇到那人,便随口问起自己所托之事办好了没,谁知那人竟突然大怒,举起手边的食盒便掷到王衍脸上。之后王衍什么话都没有说,洗完脸后,很平静的和共同赴宴的王导一起离去。
连王衍都曾被如此面辱,自己受这么点小委屈又算什么。王初心道既然决意要做陌路人,便不该同他计较,她做了个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而后敛起衣角侧身行礼道:“民初拜见世子。”
司马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两个字:“请起。”然后便又没了言语,冷着脸既不看王初,也不说要走,两人就这样僵在那儿。
见他如此冷淡,王初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王衍那件事还有后续,当他坐在车中时,拿起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对王导说:“你看我的目光,还在那牛背上。”
牛背为着鞭处,在牛背上,意指不计较挨打受辱之类的小事。但王衍会有此一说,正是表明他面上虽平静,心中则极为不平。只是此时极为讲究名士风度,而风度亦常与雅量并称,正所谓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所以王衍这样的大名士便逼着自己咽下了这口气。
王初心道:“我王初并不是甚么名士,又何须刻意装出一副有雅量的样子为难自己。”想到这儿她越发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儿受司马绍冷眼,她努力保持着最后的理性,屈身行了一礼,道了声告辞便越过司马绍向角门走去。
王初从没想过,其实她之所以敢如此对待司马绍,还是源于她对司马绍的信任。在她内心深处,深到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地方,她始终坚信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司马绍都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才会有恃无恐,不怕得罪狠了他。
“站住!”刚向前走了一步,便听到司马绍冷冰冰地叫住她。
王初虽然生气,心里还是希望司马绍挽留自己的,她停住脚步却没有转头,背对着司马绍气哼哼地问道:“敢问世子还有何事?”
司马绍慢慢走到她跟前,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幅冷漠的神情,口中所说的话却泄露了他的情绪,只听他质问道:“那慕容翰为何会从你府中出来?”
打从一见面司马绍便冷着一张脸,就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若是司马绍不问,王初简直以为他是特意来找自己晦气的呢。
原来他是为这事生气,虽是无理取闹,也还算情有可原。虽然心里已经谅解了司马绍,但王初口中却毫不退让,她讥诮道:“你看不出来吗?自然是来探望我的。”
“你这不是好好的,哪里要他探望!”
“人家慕容王子也是担心我身体,哪像——”王初突然住了口,她想起明明是自己叫司马绍再也不要来找自己的。
“怎么不说完?”司马绍冷声道,他自然也想起此事来,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涩。当王导告诉他王初生病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冲到乌衣巷来,但他随即想起当日王初决绝的话语,要是自己这么快就回头找王初,她定然会瞧不起自己,甚至还可能会赶自己走。
这期间他每日都派人来向李桓打探王初的情形,只是为了不自取其辱,司马绍强忍着想见王初的冲动,一直没有来看她。
之所以他今日会亲自前来,一则是他听王导说王初的病已经好了,想着要亲眼看见才能放下心来;
二则他反复思量那日王初会对他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