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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不!”王初猛一摇头,想到庾文君的样子,她便心生怨尤,是谁不好,为何偏偏是她!
第一百四十章 李桓之见识
“可是小娘,倘若太晚知晓此事,太子殿下的处境岂不是会陷于被动?”李桓忧虑地问道。
王初愣怔地望着李桓手中那盏行灯,上面的火苗被风吹得飘忽不定,连带着她的目光亦飘忽了起来,毕竟这件事与司马绍休戚相关,王初也的确不想瞒住他,但她一想到那个庾文君……
“小娘,”李桓似乎察觉到王初的犹豫,他侧过身子,扭头看了看王初,突然提起一个人:“小娘可还记得南顿王?”
“南顿王?”王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出南顿王司马宗模样,他虽有几分英气,但更多的却是疏懒散漫,吊儿郎当。王初语带嫌恶地说道:“当然记得,你怎么提起他来了?”
李桓回头看了看路,又转过来对王初说:“太子殿下素来与南顿王亲近,这小娘也是知道的。但小娘是否还记得,前几年晋王刚刚承制之时曾派西阳王与南顿王领北来流民去往江西垦田之事?”
“记得,当时我听太子略微提过几句。”王初答道,她满面疑惑地看着李桓,“这事情已经过去有六七年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么久之前的事来?”
“李桓也是才想起来,对此事有些疑问,还望小娘能为李桓解惑。”
“说来听听。”
“虽然此二王领命而去,但后来由于江西之地荒梗,二王无功而返,开垦一事遂作罢。”李桓问道:“西阳王、南顿王兄弟乃是晋王的叔父,为何晋王要派他们去做一件明知无法做到的事情?”
“你以为是为何?”王初笑道,她用沉静地目光定定地看着李桓,知道既然他提出来,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看法。
李桓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因为时值永嘉之乱,先帝被俘,天下离乱,自北方南渡建康的流民愈来愈多,江南土地毕竟有限,安置不下。晋王担心在江南之地的流民太多早晚会与此地豪族之间产生利益纷争。才想到将流民安置到长江以北。小娘也知道,咱们王家都没有与本地豪族争过土地。”
王初赞同道:“的确如此,我也曾问过阿叔为何不将田地别院置办建康城中,阿叔便是说这是为了安抚江南豪族。”
“这便是了。咱家刺史自然深知这个道理。”李桓点头道,“再者那时晋王才刚刚承制,政局不稳。他担心难以控制局势,所以才借故调开西阳王与南顿王……”说到这里李桓的话音忽然停住了。
听着李桓对于当年晋王将西阳王与南顿王调离健康这一举动的剖析,王初的眼睛愈来愈亮。她没想到沉默寡言的李桓对政事竟如此深有见地。
正听地入神,李桓的声音却突然停住了,但他的尾音令王初感觉到他明显还有话没有说完,她催促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还有一条——”李桓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好该如何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转化成语言表达出来,他很少这样侃侃而谈,所以一时间还不大习惯。
王初看着李桓。鼓励道:“但说无妨。”
李桓沉吟地说道:“还有便是咱们王家建立的功业愈来愈多,势力也会随之愈来愈大。彼时郎主刚刚击败杜彛蕉ń荩致蚀缶ぴ谠フ拢娑哉庵智槭疲跣闹卸ㄈ荒岩园材K越醯蹦甑淖龇ㄒ灿薪栉餮敉酢⒛隙偻趵从胪跫蚁嗷ブ坪獾囊馑肌!
前面李桓说的那番话虽让王初对他另眼相看,但她认为这其中的深意凡是对江南局势多加关注的人只要细细梳理便都能判断出来,所以她并未觉得李桓看问题的眼光有多么精准。真正令王初吃惊地是李桓连当年晋王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因为他还藏着这一层隐秘的心思都想到了,要知道那时候正是司马睿同王家最齐心协力,相互扶持的时期,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往这上面想。就连王初自己,也是司马睿与王家开始生出隔阂的时候才想到的,她不禁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李桓,真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见识!”
“小娘过誉了,李桓不过是一点小见识,如何敢在小娘面前夸口。”李桓微微垂下头,回道。他生性稳重,一向都很能沉得住气,听了王初的赞赏,李桓不仅没有显露出任何骄傲的情绪,反而愈加谦逊了。
这条雨花石小径铺得已经算是很平整了,但因为整条路都是石子儿铺成的,难免会有几颗凸出来,为了不让王初被石子儿绊到,李桓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路面。每当快走到石子比较凸起的地方时,李桓便默默地将手中的行灯擎高,好叫王初能看见前方路面上的不平整之处。
“当年宗室王侯南渡建康的不止西阳王一家,为何晋王单单调离他二人,李桓你心中可有答案?”王初顺着李桓方才的话问道,关于这件事她自然也有自己的答案,此时问出来只是再想听听李桓的看法。
两人此时已经快要走到雨花石小路的尽头,风吹动着两旁的竹叶发出沙沙地声响,李桓警醒地四下逡巡了一周,才回转身子,笑着接口道:“小娘这是在考校李桓吗?”
王初不置可否地说道:“想必你心中早有答案,不防说出来听听。”
“李桓不敢有所隐瞒,”李桓停住步子站在路口替王初照着亮,他的表情很谨慎,只听他对王初说道:“小娘冰雪聪明,只怕是已经看穿了李桓的用意。”
王初瞥了李桓一眼,哂然一笑,道:“莫非晋王当初的疑虑,便是你今日所担忧之事?”
她这句话虽是疑问,用得却是肯定的口吻。方才她便已经听出来,李桓之所以一反常态地跟自己说了这么一箩筐的话,目的还是想让自己将司马邺已死的消息告诉司马绍,他更深一层地目的大概是不想让自己仅仅因为司马绍与庾文君的亲事就跟司马绍生出隔阂。李桓虽是在替自己着想,王初却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脚下转了一个弯,王初便走在了通向自己所居住院落的正路上,院门前的灯火燃烧着,那灯光将脚下的路照得很清楚。李桓收了行灯,紧跟在王初身后,口中说道:“甚么都瞒不过小娘,李桓正是担忧此事。”
“你也学会阿谀曲从了。”王初板着面孔说道。
“小娘明鉴,李桓并无私心。”
这时杜若正站在院门口向外张望,一看见王初与李桓的身影,她忙小跑几步迎了上来。
“小娘不是说只出去走一走,怎得这么久才回来?”杜若一开口便是嗔怪。
“昨日听阿叔说西苑的梅花开了第二次,我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那里,我原以为是传言怪谈,岂知它竟真的开了花。我只顾着欣赏,便忘了时候,若不是李桓去寻我,我此时应该还在那里呢。”王初警告地看了李桓一眼,道:“李桓,你说是吧?”
听王初无比顺溜地说着谎话,李桓不禁目瞪口呆,谁知忽然间王初将圆谎的任务推到自己这里,李桓忙配合着王初,满面诚恳地看着杜若道:“诚如小娘所言。”
杜若心思单纯,哪里能想到王初是在骗自己,她展颜一笑,口中却接着唠叨道:“婢子原说要跟着小娘,小娘还不让。”
王初怕杜若再在此事上面纠缠,忙嗔责道:“我走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不用等我,你怎么就是不听?”
“小娘还说,您不回来,婢子如何能睡得下?”杜若没好气地说道:“若是小娘出了什么岔子,婢子还有命活吗?”
王初失笑,她故意逗杜若道:“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会去求阿父阿叔不要怪你。”
王初的话音还未落下,杜若的眼眶中便迅速溢满了眼泪。一看见杜若的表情,王初便知大事不妙,她嘴角猛地抽动了两下,还没来得及补救,只听扑通一声,杜若便跪了下去,赌气道:“小娘是怪婢子贪生怕死吗?若是小娘出了事,婢子绝不会独活的!”
目睹杜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地动作,李桓差点笑出声来,自家小娘最怕的就是杜若这副不依不饶地架势,看来小娘有得头疼了。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杜若的这招苦肉计一直对王初很有效,她立刻败下阵来,头痛地望着杜若道:“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可以回去歇着了吧?”
“小娘,”杜若委屈地哽咽道:“小娘不信婢子吗?”
“我当然信你,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我信不信你,”王初妥协道。她揉了揉困顿的双眼,掩口打了个哈欠,咕哝道:“而是你家小娘我困了。”
杜若地眼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听见王初说信自己,便笑容满面地从地上起来了。看见王初困顿的样子,杜若笑道:“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