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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帝国人民卫队,命令你们立刻返回战斗岗位……陛下还在南京,你们不准再后退一步,违者格杀勿论……你们的防段并未丢失,主动放弃格杀勿论……我们是帝国人民卫队……”
下面的溃兵越跑越近,听到广播都有些犹豫,站住了望着上面远处的装甲车,和飘扬着的黄底黑剑军旗,不知道是继续跑还是回去。
后面的溃兵也跟上来了,看到前面的人不跑,也站住喘粗气,纷纷问道:
“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了?”
“人民卫队的!不让跑了,说格杀勿论!”
“跑啊,不跑傻子!北边没跑掉的都死了!”
刚说完,头上一阵刺耳嘶叫声,脚下的泥土炸起一溜灰尘。
溃兵们都吓呆了,望着上面,远处的机枪冒着青烟,一个人民卫队军官挥舞着手让他们回去。
这时,远处装甲车的喇叭里“格杀勿论”的命令停下了,一个军官拿着话筒现场喊道:
“统统回去!……清虏皇帝已经放出话来,拿下南京烧杀十天!现在你们扔下枪逃跑,很快南京城里就会躺满尸体!……不止南京,很快你们的家乡也会一样!……现在女皇陛下还在南京,要靠你们来保卫!如果你们还是个大明军人的话,如果你们还是个男人的话,现在立刻回去战斗!……作为同样的大明军人,我不想处死你们!我更不想鄙视你们!……快回去!!!”
“拿下南京烧杀十天”、“你们家乡也会一样”这两句话几乎一下子就让所有的溃兵醒悟了。他们相互看着,拔腿就往防线上冲去。
人民卫队军官摘下帽子,摸摸汗津津的头发,长出一口气。一旁的机枪手也埋下头,暗自庆幸。
在人民卫队的严厉督战下,防线缺口两侧的守军恢复了顽强的战斗,定淮门的缺口没有继续扩大,整个南京防段避免了全线崩溃。
……
恐慌已经蔓延到了紫金山要塞里。
清军已经进南京城的消息,让这里一团混乱。要塞里的宪兵已经全换成了朱佑榕的禁卫军。他们戴着钢盔、手持冲锋枪,整齐地站在中央指挥厅里,纹丝不动,目不斜视,给这个慌乱的大厅里带来一点稳定感。
朱佑榕在自己房间里坐卧不安,走来走去。她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根本不能到指挥厅离去,所以只是让侍女每隔一会儿去指挥厅里取回最新战况报告。
旁边郑恭寅、郑玉璁、李夫人都坐在那里,焦急的盯着她。他们是来这里劝说朱佑榕离开南京的。当初沈荣轩让朱佑榕住进紫金山要塞里,一方面是这里难以攻破,即使南京全部沦陷,要塞也固若金汤;另一方面就是紫金山要塞和长江防线的交通隧道相连,危急关头可以通过防线隧道撤到别的城市。
但现在南边的通道已经被切断了。清军在南京和马鞍山之间的子母洲已经形成了突破,那一段防线失守了。而且定淮门这里,又有一千多米被水淹掉了。现在向南去马鞍山已经不行了,要走的话,只能向东去镇江。如果清军在南京和镇江之间再形成一个突破的话,那就两头被掐断,彻底走不了了。
“榕榕,”李夫人干着急望着她,“不能再犹豫了!你再犹豫……咱都得落到清虏手里!”
朱佑榕脸白白的,使劲儿抓着一柄扇子,胸脯不停起伏,突然立住,又突然踱起步来。
“榕榕,”郑恭寅急得嘴上都是泡,“榕榕你听我说,现在连沈阁老也建议你离开了……走吧,我们走吧,南京的事,沈阁老会处理的!”
朱佑榕突然停下,眼睛里显出血丝,干涩着嗓子说:
“你们也听说了吧?”
“听说什么?”
“清虏皇帝许诺,攻下南京,纵兵烧杀十天。”
郑恭寅和李夫人对视一眼,李夫人柔声道:
“榕榕,这个你也信,清虏皇帝那是说说而已,他为了拿下南京,什么都许得出来……不见得真会纵兵烧杀。”
朱佑榕盯着她,声音打着颤:
“奶妈,你说不见得,如果见得呢?”
李夫人舔舔嘴唇,现在只急得想让朱佑榕离开南京,想不到这个傻丫头也从哪儿听到这个消息了。眼下较起真儿来,真是越发的走不了了。
朱佑榕早就让身边这些亲人先走,是这几个皇亲国戚不愿意,非要陪圣驾的。如今情势危机,郑恭寅刚才已经悄悄跟李夫人说,要不先走算了,但李夫人无论如何舍不下朱佑榕。这已不是陪不陪圣驾的问题了。朱佑榕是她哺乳大的,像亲女儿一样。不顾她的生死自己先走,郑恭寅做得到,李夫人做不到。
郑恭寅看了李夫人一眼,对朱佑榕胡诌道:
“榕榕,没关系,沈阁老会继续发出消息,说你还在南京的……”
朱佑榕根本没理睬舅舅这个拙劣的谎言,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说道:
“现在防线上开了个大口子,清虏想顺着这个口子往两边撕开,但我们两边的守军仍能拼死顶住,为什么?因为将士们知道我还在南京!向卿的部队在帮着朕拼命堵口子,他们的口号就是‘陛下还在南京,不能后退一步’!如果朕这时候离开了,将士们的抵抗意志就塌了!南京就完了!……南京……南京会被他们烧杀抢掠,整整十天!扬州十日……扬州十日的惨剧,活生生就在南京了!”
说完,她把报告一扔,冲到里间摔上门,扑到床上大哭起来,谁叫也不开。
李夫人犹在心疼的叫门,郑恭寅上前悄悄把她叫到一旁,使了个眼色,外间的宫女都出去了。
郑恭寅悄声道:
“夫人,您是陛下的乳母,我是陛下的舅舅,陛下的性格,我们最熟悉不过。陛下平日温顺敦厚,可一旦犯起倔来,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李夫人摇头道:
“侯爷不必劝我了,你要走请便,如果陛下执意要留下,我是不会扔下她自己走的。”
郑恭寅摆摆手道:
“夫人误会了。本侯的意思是说……”
他略微靠近,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着计划。
李夫人一惊,瞪着他道:
“侯爷,这可是矫旨!……虽然陛下是咱们自己家的孩子,但……但她毕竟是大明天子!这件事太大了!”
郑恭寅低声道:
“夫人差矣。夫人请想想,陛下在这个世界上,谁是她最亲的人?”
李夫人观察着他的表情,眼睛转了转,慢慢说道:
“要说最亲的人,自然是陛下的外公延平王和几位长公主……不过要说最亲‘近’的人嘛,那也就是……侯爷和妾身二人了。”
郑恭寅一笑,认真地道:
“不错。正是你我二人。……陛下是极重感情的孩子。这件事要是外人做,那自然是一桩大罪。但是这件事咱们做的,她就算一时气愤,事后想想咱们是为了她好,那也就过去了。来日方长,咱们眼下先救下了陛下的性命,陛下纵有怨气,将来也容得慢慢化解。要是今日不果断,陛下真落入清虏手里,那咱们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李夫人缓缓点头,又踌躇着道:
“那禁卫军的司令,我倒和他很熟。只是禁卫军禁卫军,按道理是只听陛下的啊!我们怎能调动?”
郑恭寅道:
“谁说要调动了,只是跟那禁卫军司令晓之以理,把这个道理说透,让他配合一下而已。……咱又不夺权不篡位的,是为了陛下好,谁都晓得这个道理的。就算他是禁卫军司令,嘴上再说忠于陛下,他也是人,到底不愿陪在南京等死的。再有咱们给他撑腰,我再许他一大笔钱,给他后半生荣华富贵,加上这又不是什么叛逆大罪,他没有不配合的道理。……呵呵,说是陛下的禁卫军,其实陛下根本不怎么管禁卫军,她跟人民卫队走得近些才是真的。其实这禁卫军说起来,反倒是夫人你比陛下人更熟些。”
李夫人被他说动了,望了一眼紧闭的里屋门,想想在里面犯倔的朱佑榕,便点点头道:
“行,侯爷,妾身就去跟禁卫军司令说!”
……
朱佑榕在卧房中哭够了,爬起来擦擦眼睛,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奶妈和舅舅都不继续敲门劝说了。她又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门出去。
奶妈和舅舅已经不在了,房间里站着两个禁卫军士兵,看到她出来,相互看了看,然后立正站好。
朱佑榕很诧异,为什么禁卫军士兵能进自己的房间?
她问道: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士兵看看同伴,说道:
“回陛下,是……是司令大人命令我们来的。”
“叫你们来干什么?……唔,李夫人呢?”
朱佑榕说着向外走去。
两个士兵又相互看了看,一咬牙,同时闪身拦在朱佑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