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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本就看李显甚是不顺眼,这会儿正因着救灾无力而心烦,再一看高宗的反应也颇有不喜之意在内,自以为是抓住了攻讦李显的良机,自是不肯放过,这便脸一板,毫不客气地出言呵斥道。
“母后教训得是,然则孩儿设此宴正是为了救灾之大事,还请父皇、母后能拨冗一行,必当能有所得。”
李显乃是有备而来的,自不会因武后的臭脸而动怒,只是温和地笑着,先是致歉了一句,紧接着便道出了真实的用意。
“哦?当真如此?”
高宗忧心的便是灾情,这一听李显说得如此肯定,立马便来了兴致,腰一挺,坐直了起来,惊喜交加地追问道。
“显儿休要胡闹,此国之大事,非可儿戏者,还不退下!”
武后虽不喜李显,可却知晓李显的本事非凡,这一听其如此说法,隐隐觉得事情怕是别有蹊跷,自不愿真遂了李显的意,脸一沉,毫不犹豫地便下了逐客令。
“慢,显儿既言能解得灾情,朕倒是好奇得很,不知计将安出,能说与朕听否?”
高宗一向都是妻管严,不过么,在这等重大灾情面前,却是不敢任由武后胡乱发着淫威,忙不迭地一挥手,止住了武后驱逐李显的举措,很是狐疑地看了看李显,面色凝重地问了一句道。
“父皇明鉴,古人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纵使孩儿说得天花乱坠,却也比不得父皇亲眼所见,故此,请恕孩儿先卖一关子了。”
李显所图甚大,着眼点并不止是眼下的灾情,而是要趁此机会一举崛起,自是不肯将戏肉便这么轻轻巧巧地泄露了出来,这便腼腆地一笑,卖起了关子来。
“唔……”
高宗显然是被李显吊起了胃口,还真有心去赴宴一番,口一张,便要就此答应下来,只是话尚未出口,突觉武后在几子下的手拉了他一把,应承的话也就此收回到了肚子里去了。
“显儿可知君前无戏言之理么,此事若是不谐,又当如何?”
武后一向自认政务熟稔,可此番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大灾,却是苦无解决之道,自也就并不相信李显能有甚良策可言,此时听李显将话说得如此之满,自是有心挖上一大坑让李显去跳,此言一出,房中的气氛陡然间便紧张了起来……
第六百一十一章武后的狠手
“母后放心,孩儿既是敢言,自是有着相应的把握在,事若不谐,孩儿当自承其罪。”
李显早已将方方面面都已谋算好了,却也不虞有甚疏忽之处,自是不惧武后的紧逼与刁难,眉头一扬,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一句道。
“好,有显儿这句话,这宴朕赴定了,说罢,何时开宴?”
高宗这会儿只关心能不能救得了灾,至于其余么,却是没想那么许多,一听李显敢打包票,自是精神振奋得很,也不给武后再次开口诘难的机会,一拍几子,兴奋地应承了李显的请求。
“就在明日巳时,孩儿还准备邀请朝中诸般宰辅、尚书们一并见证此事,肯请父皇、母后恩准。”
李显压根儿就不去看武后那张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趁热打铁地再次出言求恳道。
“嗯,好,朕准了!”
高宗没多废话,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承诺。
“多谢父皇隆恩,孩儿先行告退了。”
眼瞅着事情已然办妥,李显自是不愿多加耽搁,这便站起了身来,躬身行了个大礼,出言请辞道。
“嗯,去罢。”
只要能解决眼下的危厄,高宗便已是心满意足了,自不愿见武后与李显这对母子闹得太过生分了去,哪怕高宗本心里便想见着这对母子俩在朝中形成一个稳定的平衡,可闹得太过了却也不是高宗之所愿,此时见李显要走,自是乐得顺水推舟,自无不准之理。
“谢父皇。”
该争的争,该斗的斗,玩玩袖里乾坤自是无碍,可闹到泼妇骂街之地步的话,那李显可是敬谢不敏的,左右该得到的都已是捞到了手,李显也懒得去跟武后怄气,躬身逊谢了一声之后,便即旋身退出了房,自行回转东宫去了。
“陛下,救灾乃是社稷事,岂可如此轻忽之,若是惹出笑话来,岂不贻笑方家。”
对于李显这突如其来的邀宴,武后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自是十二万分地不愿去赴约,只是这决断是高宗所下,她却是不好直接反对,正自寻思着对策之际,李显却已是离去了,武后不甘之余,便在高宗面前抱怨了起来。
“唔,媚娘说的也是,只是难得显儿一片孝心,姑且让他试试也好,不过么,这赈灾一事么,就先不说破也罢。”
高宗倒是没听出武后的言外之意,以为武后是真的为李显此举担忧,心中不免也起了疑虑,微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还是打算前去赴宴,只是对李显所言的赈灾一事决定先行保密。
“如此……,也好,就先看看好了。”
一听高宗如此说法,武后自是不好再进言,只能是勉强地同意了高宗的意见,然则在低头的瞬间,却有一丝的精芒在双眸中一闪而过……
“知道么,太子殿下明日要开仓放粮了,就在午时!”
“真的?不会是骗人的罢?”
“哪能呢,官府里都传开了,说太子殿下都领了圣旨了,明日午时一准放粮,西城的人这会儿都在向南城这儿赶呢。”
“那敢情是真的,太子殿下真大圣人啊,明日可不敢错过了去!”
“对,对,同去,同去!”
……
这世上跑得最快的不是马,也不是风,而是谣言,尽管高宗已下了封口令,不许宫中人等提起李显要赈灾的事情,可不知为何,这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了,越传越疯,城中无数的灾民正拥挤着向皇城所在的城南赶了去,而原本应该有所甄别的洛阳四门不知何故也尽皆放开,任由各处灾民涌进了城中,目标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太子所在的东宫,尚未到日落时分,这事情已是越闹越大了起来。
“禀殿下,东城难民正在向城南汇集,人数估计已达三万余。”
“禀殿下,西城难民正疯狂涌来,人数已突破三万!”
“禀殿下,南大街上已挤满了灾民,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中!”
……
随着难民潮的出现,庞大的“鸣镝”系统已是全力运转了起来,监视着难民潮的一举一动,消息自是一条接着一条地传了回来,严峻的形势下,东宫书房里的气氛已是一派的压抑,张柬之、庄永等人尽皆面色凝重无比,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忧心之色,唯有李显的面色却是平静如水,静静地端坐在文案后头,不动声色地听着各路哨探的禀报。
生气么?有一点,但绝对不多,尽管明知道这事情的背后一准是武后在捣鬼,可李显却绝对不会将精力放在无用的感情宣泄上,有那个时间胡乱发飙,倒不若集中精力应付眼前的难关上,李显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在做着的,问题是要想过得关去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只因灾民本已是走投无路之辈,一个处理不好,便极有可能酿成滔天之祸,那李显可就真要成为社稷的罪人了。
“邓诚,商号里还有多少可调动之存粮?”
面对着嗷嗷待哺的灾民,光靠解释是断然无法说服的,空口白牙的许诺也同样如此,事到如今,不拿出点干货来,怕是很难有斡旋的机会了的,这一条李显心中自是有数得很,故此,哪怕明知道“邓记商号”前不久方才捐过大批的粮秣,李显还是不得不向商号再次伸了手。
“回殿下的话,扣除商号伙计的日常禄米之外,只余下两千七百石不到一些。”
尽管早已料到李显会再次向商号伸手,可真到了李显发问之际,邓诚的脸色不由地还是为之一苦,有些个无奈地回答了一句道。
“唔……”
两千七百石就是三十二万四千斤,听起来是不少,堆起来,也足以塞满一栋偌大的库房,可对于多达二十余万的灾民来说,就算再节省,也就是两、三日的用度罢了,就这么点粮秣,要想应对如此严重的灾情显然是远远不敷用的,一闻及此,李显的头不由地便大了好几圈。
“殿下,户部那头该是还有些库粮,若是能先挪些出来,或许能挨到船队抵达之时。”
眼瞅着李显如此之为难,明知道希望不大,可庄永还是试探着提议道。
“户部?不必指望那一头了,本宫即使去了,最多也就要个百把石的,浑然派不上甚大用场。”
李显自是清楚户部尚有些余粮,可那粮原本就不多,还都掌控在武后的手中,要想指望着武后开恩,那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来得实际些——此番的灾情虽说来得突然,可有着前世的记忆在,李显却是早早便已预知了的,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