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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弟对此有何看法?”
一听李显如此坦然地承认已得了准信,李贤的眼皮子不由地便是一跳,但并没有甚旁的表示,只是不动声色地追问道。
“六哥,您该不是以为小弟会傻到真去接了河工的差使罢?嘿,凭小弟这般年岁,就算父皇肯,一众朝臣们也未必肯,再说了,就算所有人都肯,小弟也没那个心思,不瞒六哥,小弟可是躲都来不及的。”李显哪会不清楚李贤此番急吼吼地跑了来的用心所在,也懒得再此事上多绕弯子,这便哈哈一笑,索性将事情摊开了来说。
“七弟误会了,为兄不是那个意思。”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李贤的脸色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红,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打了个哈哈,搪塞了一句道。
不是那个意思?才怪了,你小子若是心里没鬼,急吼吼地跑来做甚,难道说想念咱府上的伙食了?切,小样!对于李贤的小心眼,李显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心底里恶狠狠地鄙夷了李贤一番,可却并没带到脸上来,而是笑呵呵地开口道:“六哥,小弟早说了,母后不会闲着的,这不,动作出来了,呵呵,母后若是真要保人,那也该保的是六哥才对,之所以保小弟,其用心何在就无须小弟多费唇舌了罢。”
“唔,七弟所言甚是,此事棘手,七弟可有应对之道否?”
李贤人本极聪明,先前之所以没想到这里头的弯弯绕,只不过是因身在庐山中之故罢了,此时被李显一提点,自是立马便醒悟了过来,然则明白归明白,具体该如何应对眼下这等棘手的局面,李贤依旧是底气不足,沉吟了良久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手段,不得不将难题推给了李显。
“此事确实棘手,小弟也就仅有几点章程,实不敢言必能成事。”
李显自是知晓眼下的局面复杂得很,牵扯面极广,几乎将朝中所有的势力全都卷了进去,比起李显一开始时所预计的还要更难缠上了三分——在李显一开始的预料中,武后一样会出手,可在李显想来,武后顶多是从旁推波助澜一下,却没想到武后居然干脆利落地大动起来了,还出人意表地保奏了李显一把,如此一来,局面立马就复杂化了,李显原本打算持有的居中调停一下两位兄长之矛盾的身份也就难以为继了的,该如何跟太子那头取得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妥协就成了李显眼下最为扰心的事情,实际上,被武后捧杀一把的李显还真不太适合在这等敏感时分去跟太子私下接触的,换句话说,具体该如何运作,李显也尚未完全考虑清楚。
“七弟有话尽管直说,但凡你我兄弟联手,断没有过不去的坎!”
经过了如此多事的考验,李贤对于李显的谋算能力之强,早已是了然于心,此际见李显面上所浮现出来的凝重不像有假,心头不禁为之微沉,赶忙出言打气了一句道。
“六哥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能得六哥掌控大局,何愁大事不成。”李显笑呵呵地捧了李贤一把,而后才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而今之事,其余都好说,只是眼下你我兄弟都不宜去见太子哥哥,该如何搭上这个线怕是有些碍难了的。”
“这又有何……”
李贤一开始并没有领悟到李显话里的意思,一张口便是不以为然地要反驳,可话才说到半截,他已突然明白了难处之所在,不由地便是一阵语塞——李贤本人乃是彻底地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他亲自去或是派人去找太子,都不可能让太子放心得下,更别提彼此坐下来商议妥协之事了的,至于李显么,原本倒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可随着武后的捧杀,他也已是处在了风口浪尖上,他的话,太子那头一样是信不过的,再说了,就算太子肯信,李显此时也不敢轻易去跟太子详谈,只因武后既已出手,那就不可能没有留后手,在情势不明的情况下,李显又如何敢贸然跟太子签订城下之盟?
“是不太好办,七弟可有旁的计较否?”李贤苦思了良久,也没能找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无奈之余,只能是将希望寄托在李显的身上了。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要冒些险,且六哥怕是还得受上些委屈。”李显早就将事情通盘考虑过了,自是心中有所定计,只是此计非得李贤配合不可,再者,李显心里头对此计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这才会跟李贤多绕了些圈子,为的便是能顺利说服李贤,此际见李贤如此问法,李显自是清楚面前这个主儿自己是没辙可想了,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动,这便假作为难地说了一句道。
“哦?七弟有何妙计但讲无妨,些许委屈为兄还是担待得起的。”李贤一来是确实没辙了,二来么,在李显面前,他实不愿失了身为兄长的担待,故此,尽管并不清楚李显所言的委屈有多大,可还是满口子地应承了下来。
“那好,小弟可就说了,若有得罪处,六哥勿怪。”这一听李贤表了态,李显自不敢怠慢,贴到李贤的耳边,低声地述说了起来,直听得李贤的脸色变幻个不停,到了末了,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惊诧之色……
北门学士们的本章就有如重磅炸弹一般,被炸晕了头的可不仅是李贤兄弟俩,东宫里的太子同样被打了个措不及防,生生令原本已做好了准备、打算在朝堂上给两位弟弟重重一击的太子李弘完全乱了分寸,气急败坏之下,不得不将一众心腹手下招进了东宫,闭门商议了良久,奈何局势复杂难明,一众人等皆有如雾里看花一般,浑然找不到头绪,太子无奈之余,只好将众人又打发了去,只留下阎立本与刘祥道两位重臣,冥思苦想地推测着各方的动态,以图找出个应变的最佳对策,正自议得纷乱之际,却见显德殿副主事王德全匆匆从书房外闯了进来,正自心烦无比的李弘立马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来。
“何事慌乱如此?”
李弘心里头正烦,语气里自也就透着十二万分的不耐之意。
“禀殿下,出事了。”
王德全见李弘不悦,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回了一句,语气紧张里透着浓浓的兴奋之情,眼神却在阎、刘两位大臣身上瞄来扫去,愣是没明说究竟出了何事,直瞧得李弘皱紧的眉头顿时便更拧紧了几分……
第九十七章妥协的艺术(五)
“孤无事不可对人言,说!”
李弘一向视阎立本、刘祥道为心腹重臣,自是不疑有它,这一见王德全在那儿支支吾吾地故弄玄虚,登时便拉下了脸来,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句道。
“啊,是,回殿下的话,奴婢刚得到可靠消息,今日午时前璐王殿下到了周王府,末时三刻,两位殿下在书房中突然争吵了起来,大闹了一场,其后不久,就见璐王殿下满脸铁青地乘车回了府,据闻,璐王殿下回府后,大发雷霆,言语中似乎是在骂周王殿下狼子野心之类的,奴婢一得此消息,自不敢怠慢,这便赶了来,还请殿下明鉴。”王德全见李弘如此说了,自是不敢怠慢,忙将内线传回来的消息一一道了出来,直听得房中诸人全都就此皱起了眉头。
“此事当真?”
李弘面色变幻了好一阵子,兀自不敢相信确有其事,这便沉吟地追问了一句道。
“确实如此,奴婢不敢虚言哄骗殿下。”
王德全很是肯定地回答了一句,还要再详细述说之际,李弘却已没有接着往下听的兴致了,只一挥手,便将王德全屏退出了房去。
“阎公,刘公,孤怎觉得这事情蹊跷得很,这里头怕是有些文章罢,不知二位爱卿对此有甚计较否?”待得王德全退下之后,李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心思不定地问了一句道。
“应该不会罢,璐王殿下性子素急,此番河工折子乃是其所上,可如今皇后娘娘却有意让周王殿下掌总此事,以璐王殿下之个性,难免有不甘之心,言语上怕是不会平和,都是年轻气盛之辈,争执起来怕也是难免之事。”刘祥道年岁虽比阎立本稍长,可反应却一点都不慢,率先开了口,言语间似乎对李弘的疑心有些不以为然之意。
“不然,此事怕还真有些蹊跷,同寿(刘祥道的字)兄所言虽有些道理,然,于阎某看来,恐非仅是言语间的冲突,或许是分赃不均亦有可能,只是不管是何缘由,此事对于殿下来说,都是个机会。”阎立本显然不同意刘祥道的见解,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给出了个建议。
“机会?这又是从何说起?”
李弘本性聪敏得很,其实心里头早有了判断,可对于该如何应变却尚有些难以定夺,此际见阎立本点出了要害,自是有心听听阎立本对此事的最终判断,以便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