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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
徐世昌就任华民国大总统,她跟随父亲重新回到北京,继续在《顺天时报》做记者。前一阵经她主笔爆出的吉林督军孟恩远劫夺军火杀人灭口事件,令吉林督军府灰头土脸,督军孟恩远更是身败名裂,北洋政府、奉天、绥东纷纷得利。一支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时间名动京城高层。
但是徐世昌一生为官谨慎从不肯轻易得罪人,早在清朝时代,他同李鸿章、张之洞南北洋两大臣能同时保持良好的关系,便可见一斑。也由此在官场得了一个水晶狐狸的雅号。所以,他不希望女儿走在风口浪尖上,一者陷入政治漩涡,稍有不甚便会粉身碎骨;二者她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为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政治障碍。
徐世昌便将吴孝良在海参崴搞风搞雨,孙家钰则在天津组织船队运送物资去支援吴孝良的事告诉了徐自冰。她听说此事后,立刻决定跟随孙家钰的船队赶赴海参崴,这样既可以见到吴孝良,又能够顺便采访一手资料,国人在洋人的国家里建立租界地也只有这个吴维能弄出来。岂料,等赶到天津时,第一支船队已经出发,只好等候第二支船队,因此,才比孙家钰晚了数天。
徐自冰第二天便开始在租借地到处乱窜,由于海参崴治安很不好,李泽军被吴孝良派到她身边担任护卫。徐自冰很讨厌这个叫五一的家伙,即便他改了一个雅的名字叫李谦亭,亦是如此。
于是,徐自冰绕出工地,进了海参崴城区,东拐西拐竟到了秋林百货商店门前,灵机一动,对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李泽军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里面方便一下。”
李泽军本还像跟着进去,听到徐自冰如此说,脸立刻红了,觉得自己的确不应该再跟进去。徐自冰由于自小受得西式教育,说起这种谎话来毫不扭捏,李泽军自然深信不疑,一动不动站在街头等待。
徐自冰进了秋林百货公司,便匆匆去找后门,突然柜台上金光一闪,她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人也停下来。
……
吴孝良穿了一身半旧长袍坐在办公桌前,非正式场合他便不穿军服,而是更随意一些,休闲舒适。处理了一天的公,看着堆积如山的件,不禁大大头疼,绥东军如今只是建个租借地,就把自己忙的焦头烂额,那堂堂一国总理段祺瑞不知又要忙成什么样子?胡思乱想间,桌上电话响了起来,他一把抓过听筒,刚放在耳边,里面便传来了徐自冰的声音。
“那个……那个……”丝毫不似往日干脆利落,说话吞吞吐吐。
“怎么了?”吴孝良立刻紧张起来,通常徐自冰这种态度,都是有了难解的问题,该不会是遇上危险了吧?绑匪绑架;或是俄国士兵骚扰……一瞬间数种可能在脑跳了出来。见她还不回答,不由提高了音量追问道:“怎么了,快说啊!”
“我……我在秋林百货买东西,钱不够了!你……你能不能送点来?”
电话里隐隐传来呵斥的声音,吴孝良接着说道:“李泽军呢?他没跟着你吗?”电话里又是一阵支吾,吴孝良真怕徐自冰与当地人产生冲突,遇到危险,只好叮嘱道:“你等着,不要与他们发生口角,我马上就到……”
话没讲完,听筒里便传来嘶嘶的电流声,显然对方被强行挂断了。
这下吴孝良急了,起身拉门出去,直奔秋林百货公司,卫队长看见旅长招呼也不打,穿着便服急吼吼冲出门去,哪能放心让他独自出去,于是招呼充当宪兵的警卫排士兵,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到了秋林百货公司门外,李泽军仍旧目不斜视的站在门外,突然看见旅长急吼吼赶来,正想上前答话,吴孝良瞪了他一眼,气道:“好好站着!”
吴孝良说完不再理他,一头扎进百货公司,右手边围了一大群人,他扒开围观人群,只见徐自冰被一位打扮入时的年轻年轻女子紧紧抓住。年轻女子一头小卷发,不停的说着什么,一旁的徐自冰则面露尴尬。
看到这种情况,吴孝良一阵头疼,泼妇最难缠,还是直接给钱走人的好。一摸兜才恍然,走的匆忙竟一分钱也没带出来。
“小姐,她买了什么;价值几何?”吴孝良很克制的问道。
卷发小姐见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穷措大,不屑道:“多少钱?不是你能付得起的,英雄救美你在这显不着,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
第133章 葛利高里
徐自冰见到吴孝良赶来,突然使劲挣脱了卷发小姐,躲到他的身后,指着卷发小姐愤怒的说道:“她是个骗子,我想给你买一块表,只看了一下,她就说表被弄坏了,拉着我赔钱。”
吴孝良实在不愿意因为一块表和泼妇纠缠,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不快,问道:“小姐,这块表值多少钱,我付账。”
卷发小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露出嘲讽的神色,嘲弄的道:“她弄坏的是本店的最新款宝路华手表,标价一千大羌贴。”说罢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穷措大,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看你能否拿的起这钱。
吴孝良暗暗吃惊,这表也贵的太离谱了,能在北京城买几处宅院了。还有这宝路华,是哪家名表?听都没听过,看来是糊弄老毛子的玩意。他不愿过多纠缠,从兜里掏出工作簿,抽出夹在硬皮上的自来水笔,唰唰几下开了一张条子,递给卷发小姐,道:“小姐你拿这张字条去海参崴租界工部局筹备处支钱。”
卷发小姐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将字条撕得粉碎,扔到吴孝良脸上,骂道:“老娘是这么好骗得吗?你们谁都别想跑,报警,报警!”她开始虚张声势。
秋林百货大厅里的人越聚越多,一个四十多岁的年人,费力扒开人群挤进来,是副经理胡长青,看到卷发小姐正指着一个人的鼻子咒骂,心道:这娘们从来就不让我省心了,若不是有那个什么老毛子上尉撑腰,早就把她开了。
再看被骂之人,腿肚子差点转筋,唉呀妈呀,这不是那个吴旅长吗?日前他跟着哥哥在公司门口见过他一面。胡长青顿时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刚要上前解围,却被人一把拽住,回头看去,竟是大哥胡长春。
“大哥,那吴旅长咱们得罪不起……”
胡长春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管。他出于对大哥的信服,便停下脚步。
“长青啊,这浑水咱们不能蹚,吴旅长得罪不起,那娘们又是老毛子的情妇,咱们谁都得罪不起,让他们自己斗去吧”
胡氏兄弟,先后消失在密集的人群。
吴孝良再次克制了自己已经转为愤怒的情绪,绥东军在海参崴初立,他还不想由此落得个以势压人的名声。深吸一口气,建议道:“好吧,既然小姐需要现金,我立刻派人去取,也请小姐将我这位朋友弄坏的表一并取来。”
卷发小姐当然不相信眼前这个穷措大能取来数额巨大的一笔钱,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眼皮上翻,不屑的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拿了表跑了怎么办?”
一群售货员聚在边上,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满眼怜悯,年轻的小情侣要倒霉了,这回不倾家荡产,也得扒层皮。
“桂枝看走眼了,这俩人咋看也不像有钱的主。”
“谁说不是,你看那女的,穿的虽然洋派,满鞋泥巴,一看就是穷显摆的。”
“我看桂枝是嫉妒那女娃比她俊俏……”
“都别吵吵了,老毛子来了,好戏开始了……”其一人指指人群外的几个俄国大鼻子士兵。
吴孝良语气依旧平和:“小姐,我是绥东军的军官,不会赖你帐的。”
听说这穷措大是军官,卷发小姐吃了一惊,一脸防备的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镇定下来,看穿着打扮与年龄撑死也就是个连长,而葛利高里可是营长,而且是哥萨克营长,这回吃定他们。想到这里心大定,继续放泼:“绥东军,是哪根葱,在俄国人的地盘上,你们都放老实点,抓去蹲大狱不是闹着玩的,小心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想想觉得刚才威胁的分量不够,又补充道:“我先生可是哥萨克营长,抓了你们直接上军事法庭的。”卷发小姐讲到这里发现那个年轻的长袍青年脸色微变,以为他害怕了,笑的花枝乱颤:“别怕,交钱出来就没事了!”
吴孝良脸色铁青,他瞬间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购物纠纷,而是设局骗买的圈套,那个什么葛利高里定然是同谋,简直无法无天。于是不在客气,随即冷冷的回答道:“我不拿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