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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逋虽然知道周宣曾击败过三痴和四痴,但不信周宣会是二痴的对手,林逋棋力也不低,与三痴相当。看出现在的局面是周宣地白棋有利,不禁暗暗着急,他是五痴游侠之首,当着二痴、三痴、四痴的面答应与周宣的这场赌局,若是输了,三痴、四痴就不能为他所用,明天刺杀赵恒的计划就要落空。斗诗成了平手,围棋是最有把握胜的。若是输了,后面两场音乐和绘画就必须全胜才行。
四周很静,不远处的五丈河流水隐隐,雨声淅淅沥沥。
马车辚辚,四痴来了,搬了十几种乐器来,有琴、筝、箜篌、排箫、竹梗Ⅲ稀⒘唷⑿∪睢③鳌Ⅳ晒摹>谷换褂心居愫秃煅腊濉
花蕊夫人费葳蕤看了那些乐器一眼,心想:“取这么多乐器来干什么?谁又样样能精?”
棋局此时面临黑白双龙绞杀的局面,周宣地白棋得势不饶人,率先冲击黑棋中腹的薄味,一时间,中腹黑棋有支离破碎地危险。
危急之时,二痴丁襄夏超强的棋力显示出来了,先是飞镇。然后是凌空一挖,截断白棋归路,拖住白龙来对杀,中腹原本松散的黑棋有这两招妙手,忽如渔网般收紧,冲击黑棋薄味的白子倒有被鲸吞的危险。
周宣脸霎时红了。嘴唇紧抿,皱眉苦思。
羊小颦静静的跪坐一边,她原本不会下棋,进了周府后常常观看周宣与别人对弈,周宣也没教过她,她就那么看着,就学会了围棋地初步技巧,去年周宣去南汉后,府中无事,秦雀曾经和她下过几局。几天时间从让七子升到让三子。秦雀大为惊异,夸羊小颦是围棋才女。但周宣至今还不知羊小颦学会了围棋。
羊小颦努力看棋,但这盘棋实在复杂艰深,二痴丁襄夏的招法更是奇兵偏锋,她看不懂,只有从周宣的表情看出白棋应该是遇到了难题。
周宣紧张地思考了一会,决定以最凶狠的招法应对,扳出、一间跳,黑白双方分割成了四块,哪块棋都没活,都需要逃逸做活。
周宣以强硬的手段渡过难关,以妙手将其中一条白龙做活,然后开始他拿手的缠绕攻击,以一条未活的白龙拖着两条未话的黑龙跑,左右逢源,不断赚取便宜。
一旁观战地三痴、四痴看得惊心动魄,对周宣的妙招大为佩服,但二痴丁襄夏接下来的一手棋让在座的会下棋的人都大吃一惊,这手棋不顾自己左边岌岌可危的大龙于不顾,反而虚罩一手,反攻起周宣那条白龙,以弱攻强是让子棋地下法,二痴这样下是不是太藐视周宣了?
周宣倒没有被这手棋激怒,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现在也历练得圆润老辣了,对付这种无理的招数最好的应对办法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到最犀利的反击手段,让对手付出沉重的代价。
周宣埋头细算,确认二痴左边这块黑棋没有成活的妙着,当即果断出手,“啪”地一声,落子在黑龙眼位要害上,他要屠龙了。
但二痴不假思索,又在外围大飞了一手……
“弃子,这是弃子?这可是二十多个子的大龙啊!”
周宣甚是惊讶,此时箭在弦上,二痴要弃,那就肯定要杀,转眼又下了二十多手棋,被围黑龙已无活路,黑棋虽借弃子筑成一道外势,但无论如何也抵消不了被屠龙的损失。
四痴提着的心放下来,不知怎的,她更担心周宣会输,周宣若输了这场赌局,从此她与周宣不再是主仆关系,她没理由再呆在周宣身边了吧?想到要告别这一年多来已经习惯了地生活,回归从前孤独地刺客生涯,四痴就觉得一颗空空落落,无所凭依。
四痴在心里这样想:“我倒不是觉得周宣有多好,非要跟着他,只是三哥现在有了三嫂,若周宣输了,三嫂从此又要跟着三哥漂泊,这不大好吧。”
但是,棋局又起巨大的变端,二痴出动左角白棋大空中地两颗残子,以精妙的手段做成劫活,而刚才那条几乎死定的黑龙也开始借打劫奋力挣扎,要命的是,周宣的白棋缺少劫材。
这时的局面是,若白角大空被破,白棋要输,若杀角,但那条被缚的黑龙又要活出,周宣面临两难之境。
二痴丁襄夏的算路之深实在恐怖,逃龙之时就已想好了弃子,弃子更是为了角上做劫,有一切尽在他掌握的神的感觉。
这是棋鬼吗,不,这是棋神啊。
但周宣岂是束手就缚之辈,看看第二只竹签香还有一大半,时间还有,一定要找出突破困境的方法。
三月雨夜,料峭春寒,但周宣额角沁出细密汗珠,苦思之后他决定先消劫,护住角空,却放中央黑龙一条活路,同时借黑龙尚未活净之机进行搜刮,寻求便宜。
二痴的棋就是狠,铁公鸡一毛不拔,与周宣针锋相对,因为他也知道此时退让不得,虽然黑棋未活净,但也只有硬撑,频施妙手,做活之余不忘抢空……
时光流逝,不知何时雨停了,蛙鸣声又起,却更显得长夜寂寥。
棋局结束了,周宣执白,盘面胜了三子,但白棋比黑棋多了一块,要还棋头块子,反倒输了半个子。
周宣败了,失败也能有这样酣畅淋漓的感觉。
这时,羊小颦伸手指了指二痴一侧的限时竹签香,那根竹签香不知何时已燃尽,而周宣这边的香还有短短一截。
单将军庙顿时悄无声息,二痴应该是下棋入神,忘了香已燃尽,这应该是判超时负的。
周宣看了看林逋,对二痴道:“二哥之棋,的确在我之上,周宣输得无话可说。”
林逋微微动容,这个周宣气魄不小啊,竟不屑在计时香上纠缠,他是不在乎三痴、四痴的去留,还是认为自己在后两场有必胜的把握?
周宣去净了手,回来道:“三更天已过,下面开始第三场吧,绘画。”
只见花蕊夫人缓缓揭开鲛绡面纱,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尖下巴,唇形极美,眼睛窅渺深邃,眼角微现皱纹,有一种历尽沧桑之美。
花蕊夫人费葳蕤比小周后还年长六岁,岁月无情,再美貌的女子也熬不过时光的侵蚀,这与小周后齐名的绝色丽人此时站在肤光如雪、明艳动人的羊小颦面前,油然让人有了明日黄花的感慨。
但在林逋眼里,费葳蕤是世间别的女子都比不上的,他磨墨铺纸,眼睛一直痴痴凝视花蕊夫人,情痴之态显露无遗。
周宣让羊小颦摆出弹奏箜篌的姿势,瞥了一眼林逋,心道:“你痴情没有错,但要拉上别人为你痴情付出代价那就不厚道了,我一定要赢你。”
画像以半个时辰为限,周宣不敢怠慢,开始落笔,他现在已走出素描的窠臼,既有西洋画的技法,又从顾闳中学了繁密华丽的画风,一支长锋羊毫在手,挥洒点染、抹勒勾画,羊小颦纯美明静的形象渐渐浮现在纸上……
周宣主要描绘羊小颦明媚的脸和优雅的十指,身子和琴都是以神似的写意笔法勾勒,半个时辰过后,一副水墨仕女图出现了。
周宣放下笔,拍拍手,朗声道:“林处士,可以收笔了。”
林逋道:“时辰到了吗!”怅怅搁笔,走过来看周宣的画,神色一悚,这是什么画法,下笔如此恣肆,细节勾勒却又这般传神!
周宣也过去看林逋为花蕊夫人的画像,竟还未完工,只有半身像,手折一枝梅,那梅枝倒是夭矫传神。
林逋师承王维的画风,精于山水画,人物画实非所长,抓不住花蕊夫人的特点,描绘不出那种饱受岁月摧残之美,画上女子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寻常仕女……
花蕊夫人站在羊小颦画像前半晌不语,然后轻声一叹:“复哥,这一场是我们输了。”
林逋默然。
第048章 窈窕淑女鼓瑟友之
前三场斗诗、围棋和绘画,周宣和林逋都是一胜一负一平,决胜就在音乐上,这一场是花蕊夫人费葳蕤和羊小颦之间的对决。
长者优先,花蕊夫人先取了伴她三十年的一张五十弦瑟,这是古瑟,时下流行的是二十五弦瑟,花蕊夫人的这张瑟长约五尺、宽一尺五,涂漆彩绘,色泽艳丽。
花蕊夫人紧了紧系弦的枘,抬头看了羊小颦一眼,心道:“不知此女最擅长的是何种乐器?不会也是瑟吧,就算是瑟,也不可能是这种五十弦瑟,这种古瑟现在已经极少有人会弹了,指法繁复,极难学习。”当下调匀呼吸,左手除小指外的四指控制低八度中声七弦,右手四指控制高八度清声七弦,中八度七弦则由双手配合拨弄,其余弦则是用于辅佐这二十一弦的,瑟以复杂多变的颤音迥异于其他弹奏乐器,所以有个词叫“瑟瑟”,用以表示颤抖。
花蕊夫人弹奏的是一曲极为艰涩难以驾驭的古曲《采桑曲》,擘、托、抹、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