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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并不知雪猪太子摔倒之事。四痴看到了,掉头不理。他对这三个南汉人很是厌恶。
蔺戟大声道:“郡公,末将在前冲锋,杀开血路,定要冲出去,老四先生,保护好郡公。”说罢,举着腰刀吼叫着向蜂拥而来的吴越士兵冲去。
蔺戟是唐国有名的勇士,在金陵诸将中勇力仅次于皇甫继勋,两军阵前可比四痴这样地刺客杀手管用,夺过一条长矛,右手矛、左手刀,真是当者辟易,硬生生撞开一个缺口,周宣等人随口冲杀,众人早已说好,万一被乱兵冲散,就到福州城外、闽江北岸的鼓山下汇合。
陈延寿见雪猪太子摔倒,赶紧下马扶起,大声道:“费清,你背着殿下跑,我保护你二人。”
费清心里发怵,太子殿下那体格,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五啊,咬咬牙道:“殿下,臣拼了,上来吧。”背朝雪猪太子,马步哈腰。
雪猪太子长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何曾受过这样地惊吓,先是海难,现在又是吴越兵追杀,那“嗖嗖”的羽箭好可怕啊,他很依赖的周宣周客官不知被乱兵冲到哪去了,这让雪猪太子惶惶不安,刚才那一跤跌得狠,满脸是血,两眼是泪,趴在费清背上,差点把费清压趴下。
费清运起气,挺起腰杆,双手反操着雪猪太子肥硕异常的大腿,向周宣等人奔去的方向大步追赶,也亏得他是鹘门高手,背着两、三百斤的重物比马还跑得这么快!
陈延寿铁棍挥舞,在前冲杀。
雪猪太子给他们鼓劲道:“费将军、陈黄门,本掌柜这次如能化险为夷,回到兴王府,你二人就是汉国的大功臣,必有重赏,你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哇……”临阵许诺得正带劲,屁股上突然挨了一箭,痛得大叫起来,好在肉厚,伤得不重。
就听到有人喊:“那是汉国太子,莫要射死了他,活捉,活捉!”
电闪雷鸣,乌云翻卷,天黑得象夜幕降临,随即一场瓢泼大雨倾泄而下,这样地天气对周宣等人突围有利,到处一处混乱,雨水浇得眼睛都不开。
周宣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混战场面,心惊肉跳,好在胯下的“照夜玉花骢”神骏非凡,奔纵跳跃,渐渐甩开追兵,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再看身边,只有紫马青衫的四痴还紧紧跟在他身边,清乐公主的这匹“枫露紫”也是万里挑一的名马。
大雨滂沱,看不清远处,听到喊杀声在迅速逼近。
四痴大声道:“主人,我们先走,前面就是连绵的群山,到了山里就不怕吴越兵了。”
周宣问:“蔺将军他们冲出来了吗?”
四痴道:“蔺将军他们已冲了出去,就不知道向哪个方向去了,这大雨天连方向都辨不清。”
正这时,从不远处雨幕中突然射出一篷雨箭,箭矢从空中急速掠过,撞得雨点飞溅……
四痴大叫:“主人小心!”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手中短刀盘旋飞舞,织成一面光盾,将来袭地箭矢挡下,周宣与“照夜玉花骢”毫发无损,但四痴的坐骑“枫露紫”却悲嘶一声,连中三箭,跑了几步,栽倒在地。
这样的好马却被射倒,四痴大怒,返身朝发箭处冲去,痴逾奔马,片刻功夫冲到一队吴越骑兵面前,刀光一闪,杀死两人,随即后掠,几个呼吸间回到周宣身边,那边箭矢又激射而至。
四痴擅长伏击暗杀,一击毙敌,这样混乱的战斗实非他所长,尤其是冷箭,防不胜防。
周宣大叫道:“老四,上马。”
四痴稍一犹豫,周宣破口大骂:“妈地!我管你是男是女,扭捏什么,快上来!”
周宣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吼出这么一句,也许早疑心四痴是女的,这时情急之下就吼出来了。
四痴愕然,随即纵身上马,坐在后鞍上,大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宣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应道:“没什么,胡乱说地,坐稳了。”纵马狂奔,忽觉四痴身子一颤,还闷“哼”了一声,忙问:“老四,怎么了,中箭了?”
四痴坐直身子,冷冷道:“没有,快跑。”
周宣往前挪了挪,说道:“老四,坐过来一些,抱住我的腰。”
四痴道:“我还要挥刀拦箭,抱着你的腰我不成你的挡箭牌了!”
周宣一笑:“那小心点,别摔下去!”
“照夜玉花骢”不愧是旷世名驹,虽然驮着两人,依旧奔跃如飞,在风雨中雪鬃飞扬,银蹄起落,飘若惊风,疾如闪电,后面的吴越骑兵虽然奋力追赶,但越追离得越远,转眼一个白点消失在茫茫雨地中。
周宣也不辨道路,由得“照夜玉花骢”奔跑,只觉地势越来越高,道路越来越逼仄,已经进入长溪县西面山区了,后面追兵早不知甩到十几里外,大雨也已减弱为绵绵细雨,天地间只有繁密的雨声。
周宣舒了一口气,说道:“老四,我们这回可是吃了大亏了,连遭暗算、疲于奔命啊!”
四痴“嗯”了一声。
周宣又道:“人没死,棋就没有结束,还有翻盘的机会,景全老秃驴,我就好好和你斗一斗,看看谁笑到最后!”
山路崎岖,“照夜玉花骢”放慢速度上坡,周宣正准备勒马缰下马徒步走,忽听四痴“啊”的一声,整个人向马臀滑落,周宣左手急向后捞,正好抓住四痴的一条手臂,但此时四痴已经滑到马臀后,将周宣也拖带了下去,两个人一起跌在泥泞不堪的山道上。
第040章 暴露
周宣跌落时,只来得及脱掉右脚马镫,左脚还卡在马镫上,所幸“照夜玉花骢”颇通人性,立即止步,没拖着周宣跑。
强悍的四痴竟会从马背上摔落,这让周宣大吃一惊,心知四痴定是受伤了,顾不得手肘跌得疼痛,急急坐起身,脱马镫时看到了“照夜玉花骢”雪白的马腹一片鲜红,那是血!
“老四,你受伤了!”
“没事,没事……”
四痴口里说着没事,挣扎着要坐起来,周宣过去扶他,这才看见一支利箭从四痴背部右肩胛骨穿入,凿子一般的箭头竟透出四痴前胸,把四痴射了一个对穿。
周宣大惊:“老四,你别用劲。”蹲下身子,将四痴左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站起来,但见四痴脸白如纸,嘴唇发青,湿淋淋的青衫靠右胸被血染成大片黑红色。
“老四,你中箭了应该早说啊,这一路流血,会死人的!”
周宣心中焦急,这僻静山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雨又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山外吴越军士随时可能追上来,房太医又走散了,也不知是不是落到了吴越人手里!
四痴勉强笑了笑,说:“没事,比这更重的伤我都受过,我扛得住。”
周宣道:“我革囊里有房太医给我的伤药,只是这箭不能乱拔呀。”
四痴道:“有伤药就好,先不要拔。找个地方避雨,我能自救……主人把伤药先给我。”
周宣将四痴扶到山道边,在一块稍微平整些的麻石上坐定,掏出一个小锡瓶给四痴,说:“老四,这是伤药,你先在这坐一会。我跑到前面找找,看有没有人家。很快就回来,最多一刻钟,坚持住。”将马牵过来和四痴作伴,他大步向山里奔跑,一边跑一边抹脸上地雨水,后肩新结痂的伤口有点撕裂,疼痛难忍。
跑过这段山道。迎面却是一座更高的大山,林木茂盛,山口修有石阶,周宣心里一喜,那里应该有人家,当即快步奔去,却见一排大樟树后面,是一座红墙小庙。庙门廊下停着一辆独轮车,还有一头黑驴,庙门大开,里面有人避雨。
周宣跑过去,见是一男一女,汉人装束。男的蹲在地上,手里一把篾刀,在削着什么,那女的背对着庙门,梳着碧螺髻,红衫翠袖,细腰丰臀,背影颇为诱人,正在看庙殿正中的那尊神像。
听到脚步声,那女子转过身朝周宣看来。周宣在明她在暗。瞟了两眼,忽然“啊”的一声。一双水汪汪地媚眼陡然睁大,翠袖掩口,非常吃惊的样子。
周宣见是两个汉人,放下心来,说了句:“叨扰两位,我有个伙伴也要来避雨。”转身往回跑,要接四痴来这小庙。
庙里那个女子对篾刀男子说了句什么,那男子“啊也”一声,跳将起来,大步朝周宣追来,喊道:“周侯爷……周侯爷……”
周宣一惊,这是谁,怎么会称呼他以前地爵位?止步回头,见庙里奔出的这个男子浓眉厚唇、貌似朴实,看上去有点面熟,只是手里提着的那把篾刀似乎来意不善,赶紧抽出腰间漏影刀,喝道:“你是何人?把刀放下。”
那男子赶紧丢下篾刀,就在泥地里跪下,仰起脸道:“侯爷不认得小人了?小人是信州永丰杉溪驿的徐篾匠啊。”
“徐篾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