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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语气已经不一样了,用了很客气的“卿”的称呼。
周宣道:“下半阙还没来得及吟出来呢。”
“快吟。”李煜催促道,作为一个词曲大家,李煜深知刚才那上半阙词之妙,很想知道下半阙如何曲折回旋,如何更上一层楼?
周宣吟道:“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陛下,草民就是以此词来寄托对故国的哀思,失礼之处,伏望陛下原谅。”
李煜呆呆坐在描金大椅上,口里喃喃吟诵《虞美人》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越想越觉得此词妙不可言,深深拨动了李煜内心的那根琴弦,高山流水,知音难逢,这词道出了他心底一种莫名地伤感情绪……
李坤已经坐起在胡床上,见皇帝在那痴痴吟诵,周宣躺在那冲他翻白眼,满是嘲讽之色,李坤真是愤怒,气得脑筋抽痛,大声道:“叔父,侄儿还是死了的好!”
李煜沉浸地词境中,蓦然惊醒,问:“好什么,什么好?坤儿是说此词吗,好,果然好!”
李坤被噎得难受,寻死觅活可一不可再,再叫“死了的好”只有被李坚耻笑,说:“叔父,侄儿心口痛啊。”
李煜回过神来了,抓周宣来是为了给侄儿出气,怎么欣赏起周宣的词来了,不过此词地确让他顿起惺惺相惜之意,对周宣地第一印象已改观,再也没有先前的怒气了,说:“坤儿不用心焦,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对周宣说:“周宣,你可知罪?”
周宣说:“草民不知犯了何罪?”
李煜毫不动怒地问:“你为何夺景王之宠姬?快快送还,朕或可赦你无罪。”
周宣道:“皇帝陛下是说草民地家妓羊小颦吗,她现就在府门等候陛下召见。”
李煜“哦”了一声,说:“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女子,让景王和周卿都这么神魂颠倒!”
第011章 帝尊前的一吻
年方十四,身材窈窕的羊小颦盛妆而入,眉目如画,丽色逼人,梳反绾髻,饰以小簇金银花钗,细绫锦大袖衣宽而飘逸、簇花下裙长而瘦拔,行步之际勾勒腿膝痕迹,云肩披帛,柔美轻盈,带着早春冷夜清泠泠的气息,宛若广寒宫下来的仙女,盈盈走到周宣步辇边上,拜倒在皇帝李煜座前。
景王府正厅一片沉寂,厅中人都被羊小颦的清纯美色惊住了。
李煜暗暗点头:“果然是绝色,恐怕整个金陵城只有朕的爱女斛珠才能与这女子相比,皇后……”
李煜还想把他的小周后与眼前这羊小颦比较一番,想想不妥,一国之母怎好与一个卑微家妓相提并论,便没再往下想,开口道:“羊小颦,你既为景王宠姬,又何以私奔周宣,这等朝三暮四、轻薄水性?”
羊小颦嘴唇轻启,说了两个字:“不是。”
李煜还在等她后面的话呢,没想到她垂睫抿唇,这就算回答完了。
周宣说:“皇帝陛下,草民这个小家妓生性寡言少语,有时好几天都不开口,只爱抚丝弄竹,陛下臣民千万,想必也知道有这种怪癖的人不少,可否容草民代她回答,若草民有半句虚言,陛下尽管治罪便是……不过还是请景王殿下先说吧,尊者为先。”
景王李坤看着清丽无俦的羊小颦,心里真是恼恨交加。早知道如此,在船上就把这女子强行给收拾了,说道:“叔父还信不过侄儿吗,侄儿自幼诚实,何曾在叔父面前说过假话,这女子地确是我宠姬,今早下船时被狂徒周宣夺去。并打伤侄儿。”举着红肿的右手掌向皇帝乞怜。
周宣心道:“我只是拗了你手一下,怎么就肿成这样了?难道回来用门夹了几下?”说:“皇帝陛下。古人云‘偏信则暗,兼听则明’,陛下仁爱,自然会给草民说话的机会,草民当时并不知他是景王殿下,草民想这样嚣张跋扈的人怎么会是景王,抢了草民的侍姬不说。还指使手下殴打草民,导致草民腿骨骨裂,稍一用力就疼痛欲折,至于景王的手,那是殴打草民时不慎扭伤的,太子殿下可以为草民作证。”
李坚很聪明地应道:“父皇,王兄地手的确是打周宣时扭伤地。”这话只证明了周宣所说的最后那句话,但在李煜听来。自然会理解为周宣腿也是被景王手下打伤的。
“周宣,你胡说!”李坤叫了起来:“本王根本没对你动手,你的腿,哼哼,估计是为了陷害本王,自己回去弄伤的吧。”
方才。景王手下第一智囊甘思谋甘先生见周宣腿打着夹板坐步辇进来,便与景王耳语道:“殿下,这个周宣是个狠人哪,为了洗脱罪责,竟然不惜打断自己的腿!”
在诡计多端的甘思谋看来,这自然是周宣地苦肉计,他不也指使景王演了这么一出发癫上吊的戏吗?以已之心度人之腹,就连景王为了取信皇帝,也用镇纸玉石把手指给砸肿了,所以他们哪会想到周宣竟敢如此大胆欺君。只是装模作样绑了块夹板?
周宣佯狂大笑。悲愤道:“皇帝陛下,草民好好的腿为什么要砸伤?难道草民的身体发肤不是受之于父母吗。要这样轻贱自残?当时若不是有太子殿下在,草民很可能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李煜不相信李坤会做出这样的事,毕竟李坤在他膝下多年,一直是温良恭谦让,怎么突然会做出如此荒悖之行?即便是真,也是宠姬被夺,狂怒激愤下没有约束好随从,致使周宣受伤,当下道:“此事起因在于这个羊小颦……周宣,你说羊小颦是你的侍姬,有何证据?”
周宣道:“草民有证据,不过要先得到皇帝陛下允许,草民才敢出示。”
李煜道:“朕就是要你出示证据。”
周宣道:“皇帝陛下请看……”扭头对羊小颦说:“小颦,亲我一下。”
羊小颦长长的睫毛象蝴蝶翅膀一般飞快地扇动,粉腮晕红,跪着双手扶地,俯身侧脸将一点嘴唇印在周宣颊上。
满厅中人发出“哗”的一声响,都惊得呆了,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这可是在帝尊面前啊!
周宣道:“请皇帝陛下赦草民疏狂无礼之罪,这就是草民出示地证据,是活生生的人证,如果景王殿下能叫羊小颦向他靠近一步,那就算草民输,就可以定草民强抢景王宠姬之罪了。”
李煜心道:“这个周宣果然是个狂生,不过还真有意思。”点点头,眼望李坤,意示询问。
李坤知道叫不动羊小颦,怒道:“这贱婢在船上忤逆本王,本王小小的责罚了她一下,她竟背主转投他人,叔父,这种贱婢可以赐死了!”
周宣冷笑道:“景王殿下,羊小颦是我的侍姬,被你欺骗上船,她心念草民的恩情,不肯屈服于你的淫威,坚贞不屈,实乃贞女、烈女也,陛下,草民请陛下降旨表彰羊小颦……”
李煜轻喝道:“胡闹!”问李坤:“坤儿,这女子你从何得来地?朕以前并未在你府里见过。”
李坤知道何时能说谎,何时得实话实说,道:“这是侄儿在彭泽县新纳的姬妾。”
周宣便把羊小颦追随他入京之事说了,极尽煽情之能事,竟把在场的景王府婢女给听哭了,羊小颦也是美眸含泪,深深凝望周宣。
一不说二不休,周宣说到了兴头上,深情回忆了初遇羊小颦的情景。把在滕王阁上为羊小颦压惊地那阙《蝶恋花》词又吟诵了一遍。
李煜听得饶有兴趣,斗诗赢佳人,风雅之举啊,吟道:“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好词啊。把此女倾国倾城之态描摹得极为生动。”
周宣大声道:“多谢皇帝陛下夸奖。”
李煜沉吟道:“看来此事是场误会,坤儿没有错。因为他并不知羊小颦是周宣侍姬,至于周宣,当然也没有错,这事就这样了吧,坤儿,朕答应为你另觅美妾,此女就不要强求了。如何?”
李坤知道今晚他是输了,拿周宣没办法了,再死赖下去会影响他在李煜眼里的良好形象,当即说道:“叔父处置极当,这事是侄儿鲁莽了,侄儿应当向周公子赔罪才是。”假装挣扎着要站起来。
李煜赶忙让内官把李坤按住,说道:“坤儿心胸真是博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坚儿,你要以兄长为楷模,总要虚怀若谷才好。”
李坚躬身道:“儿臣知道了。”心想:“我这恶兄拿得起放得下,变脸极快,无耻之尤。我不及也。”
周宣道:“陛下,草民这腿伤成了这样,景王自然是没有错的,但他随从难逃其咎啊,不薄惩一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