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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说高句丽话,徐真也有些生疏,但他还是坚持用高句丽话来问高舍鸡,这样会让高舍鸡感到温暖吧。
也不知是母亲猝然受害,还是见惯了生死,高舍鸡变得沉默寡言,眼眸之中多了一股阴冷,如受伤的野狼一边警觉,若是平时,有人摸他的头,手指已经被切下来了,不过这一次是徐真,他却是享受着极为罕有的这种慈爱。
“我。。。我想跟着你。。。”高舍鸡用唐语回答道,显然,他的想法与徐真不同,他希望能够忘记过去的种种,徐真不由愕然,对于这件事,他的考虑确实欠缺妥当,让高舍鸡沉溺于过去,只能让仇恨淹没他的理智。
徐真沉默了许久,他想起了金姝,想起了高惠甄,也想起了远在天竺的阿迦湿丽,这些女子在他的生命中一闪而过,却又在他的灵魂之中刻下了印记,他甚至想,或许有一天,能够将她们都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然而他终究是摇头苦笑了一番,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凤翅缨盔摘了下来,戴在了高舍鸡的头上,朝他笑着道:“那就跟着。”
高舍鸡还生怕徐真觉着他年纪小,把他给哄回去,没想到徐真居然干脆地应允了,他激动地紧握腰刀,高高昂起头来,似乎在戴上这顶缨盔的那一瞬间,长大了。
徐真的部落大军正向于阗逼近,而于阗国主伏阇信还在宴请群臣,因为拒绝了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因为敢于半途截杀大唐使者,他们认为这是巨大的胜利,故而在大肆庆祝!
这世间从来不缺井底之蛙,也不缺夜郎自大的人,于阗国在西北诸多部落小国之中,算是富足繁荣的一个,于是他们开始骄傲自满,信心极度膨胀,自信到拒绝了大唐的使者,拒绝了盛名在外的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
伏阇信能够成为一国之主,还能将这小国治理得风风火火,自然也不是蠢笨之人,他也有自己的情报线索,深知大唐新君刚刚上位,急需稳定国内形势,四处安插自己的忠信臣子,对外征战之事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会发动的。
非但如此,大唐皇帝陛下如果不是蠢人,那就不该主动出兵征伐,而是用恩泽来怀柔,拉拢诸多小国。
这也是伏阇信敢于驱逐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的原因,他需要让大唐皇帝看到他的实力,看到他的价值,以在大唐的沟通和贸易之中,争取更大的实惠。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不顺服大唐,但在服从之前,他必须要争取更大的利益罢了,这是小国的生存智慧,诸如龟兹等小国,也都这般做法,常常跳来跳去,你一出兵我就歇火,你一歇火我就骚扰。
到时候大不了到长安去朝见陛下,又能得到头衔封赏和各种优惠的民族政策,何乐而不为?
伏阇信的考量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不该派人截杀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以伏阇信的猜测,像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这样的绝世战将,居然被外放到于阗这样的地方来,肯定是得罪了朝中贵人,说不定得罪的还是皇帝陛下本人!
若他伏阇信将此二人截杀在外,或许对于大唐朝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非但没人责怪于他,反而有贵人替他说话和争取更大的利益咧!
然而他的想法太过幼稚,做法也实在太过分,虽然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已经失势,但毕竟是军中元老,军职和实力被削弱,但威慑力还在,李治虽然对他们还存在猜忌,但已经开始尝试重新启用。
这种微妙的试探,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不会不知道,作为外族将领,他们能够做到十六府卫大将军的位置,又怎么可能是毫无智谋的莽夫?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坚持一定要将于阗拿下,这也是他们献与新君的投名状,若在于阗失败,想要再得到李治的信任,那就会变得更加的困难。
所以徐真帮助他们借兵攻打于阗,这份情谊已经不能用重如山岳来形容了。
伏阇信本以为契苾何力二人失势,只能灰溜溜逃回长安,可哪里想到会横中杀出一个徐真来?
此时他们还在饮宴,而契苾何力所领军团,还有吐谷浑方面的阿史那社尔军团,已经悄悄进入到了于阗的边境之地!
战事,打响了!或者说,扫荡,开始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骑兵大破白玉河军
于阗的国都乃称西山城,距离长安九千六百七十里,城外三十里处有河名曰首拔,盖因河中出玉,故又称玉河。
此河环绕国都,真如天然的护城河一般,因于阗土地软绵,不适合建造高楼大厦,是故国都乃至周边多以低矮的砂石堡垒为主,多见珈蓝与佛塔。
因城池低矮松软,不似中原的城池那般坚不可摧,是故将军队都驻扎在玉河岸边,垒石土为堡,傍水而守桥。
玉河源自于昆山,西流一千三百里,至于阗界的牛头山而分为三,城东三十里处曰白玉河,城西二十里则是绿玉河,七里处乃为乌玉河,河边设军镇,建桥堡以拱卫国城,重重护卫,国都之中都是巨富和王公贵族,守军却不多,实因无城可守,乃典型的外紧内松防御形态。
这些情报通过斥候报到徐真的手上,与契苾何力商议之后,他们派出传令斥候,让阿史那社尔所领的吐谷浑骑兵率先北上,绕到于阗的北面,因为北面没有河水可以据守,乃防御的弱点,而契苾何力则率领大军正面进攻于阗西山城的城东方向,以掩护阿史那社尔的突袭。
吐谷浑位于大唐边境的西方,而于阗则比吐谷浑还要往西,阿史那社尔率先出发,绕北而走,徐真和契苾何力的部队却不得不借道吐谷浑。
对于吐谷浑人来说,徐真的名字并不陌生,虽然如今吐谷浑早已没落,接近了灭亡的边缘,只能依附吐蕃和大唐来求存,艰难维系,可历史的记忆却不容磨灭。
当阿胡拉之子、昔日的“烧柴人”要借道吐谷浑的消息传开之后,民众开始产生极大的抵触。
阿史那部族和慕容部族更是极力反对,可终究是改变不了什么,这次出兵非但有吐蕃使节的引线搭桥,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又与吐谷浑的阿史那部族同出一源,吐谷浑的曷钵诺也是无可奈何。
徐真的金甲白象王身躯如雪山,这头白象能够被戒日王称之为神象,绝非寻常可比,它的身躯比寻常大象足足庞大两倍有余,身上有些部位还残留着长毛,獠牙扭曲白皙,神似古时的猛犸巨兽,霸气残暴,漫说吐谷浑人,就是见惯了战象的天竺人,都要为之惊骇!
当这头白象驮着徐真路过之时,吐谷浑人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仇恨和无奈,他们默默地目送着这支军队穿过,看着渐行渐远的军队,似乎也看到了吐谷浑的未来,多有日渐式微,日薄西山的哀叹与凄凉。
此时的白玉河岸边,桥堡内竟只剩十余人,桥堡附近的木楼之上,三四名斥候正在瞭望,剩余的守军则齐聚桥堡后方的守军大营,迎接前来犒军的大将军都钵,接受大将军的检阅。
都钵正是此次截杀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的执行人,他也没想到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凭借着一百的亲兵,居然能从八百驼兵的手中逃脱,而且还杀伤了三百余人,大唐军将的勇猛,可见一斑!
也正因为这次失利,都钵受到了伏阇信的叱责,文武群臣齐聚西山王城欢庆之时,他被派到了白玉河的守军驻地来慰问军士。
虽说如此,可都钵还是保持着满面的笑容,因为截杀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的失利,他已经成为了王国的笑柄,可他仍旧顶着大将军的头衔,也没人敢嘲笑于他。
守军大营还是举行了隆重的迎接仪式,都钵鲜衣怒马,满身金玉,腰挎宝刀,卷曲的“几”字胡,不似征战的大将,反像腰缠万贯的西域豪商。
在看四周的将领,每一个都穿金戴银,全身上下缀满了珠宝玉石,这于阗果是富甲四方,且国民多数以此为荣,并不需要刻意低调,连军中将士也都如此作风。
再看桥堡和周边的望楼,其中斥候虽然衣甲寒碜,但手指上也都带着玉扳指,虽然玉石品质不算太高,可对于底层军士而言,也是难能可贵。
这几个斥候目光复杂地眺望着大营方向,眼中似乎有些讥讽,又有些嫉妒,而后相互调笑了几句。
然而他们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下来,因为实木搭建起来的望楼,在颤抖!
不,准确来说,是大地,在颤抖!
西北冬季,气候异常的寒冷和干燥,寒风吹袭,沙土被卷起来,如同一条条黄龙,在地面上肆虐。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