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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到处都是饥民。”郑天瑞叹了口气:“饿得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坐在那动弹不了等死的老人……每次队伍一停下来开饭的时候,总会有成群结队的饥民围住咱们的军营,开始还是哀求着给点吃的,可到了后来,往往都是强行冲击军营,抢夺兄弟们的食物……开始我还命令兄弟们不得妄动,可到了后来总有人在后撺掇,饥民居然哄抢起兄弟们的行囊,我……不得不命令镇压……在山东地界的时候,最大规模的一次就斩乱民之首两百余具,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每每想来心中总是愧疚……”
“今年山东大灾,听说饿死的人成千上万,可圣上不是已经下令赈灾了吗?”李天齐好奇地问道:“才回到京师的时候,我就听我家老头子说过,山东饥荒一开始的时候,圣上已经下令调拨大量粮食前往,怎么还无法缓解?”
“狗屁!”黄飙狠狠地骂了一声:“那些救灾物资层层盘剥,不知有多少流到了官员的口袋里,真正发到灾民手中的,只怕连一成都不到。那些朝廷里当官的,又整日在圣上耳边说灾民如何如何刁顽,如何如何不服王化,圣上已经决意命令傅宗龙平叛,只怕用不了多少时候,山东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朱斌叹息了一声,崇祯是尽心尽力的想让大明中兴,可是手下的这批官员一个个欺上瞒下,恨不得从死人身上再榨出三两油来。这样的朝廷,又怎么能不亡?又想到自己的结义兄弟吴三桂正在山东,这次平乱,只怕双手上又不知要沾上多少献血。
“对了,都司,圣上这次召见你怎么说?”黄飙转头问道。
朱斌笑了一下:“圣上和我谈了很久,命我巡抚浙江,兼管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地方,提督军务。朱斌蒙陛下信赖,心里诚惶诚恐得很。”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大明自从太祖皇立国以来,竟然出了一个十七岁的巡抚。面前的这位少年上司,运气当真好到了极点,从军这才多少时候,竟然一路升迁,从一个小小的兵卒,一步就升到了封疆大吏!
“其实兄弟也没半分本事,之所以得到圣上器重,乃因为兄弟是惠皇帝之后。”朱斌想了下把这事说了出来。
“惠,惠皇帝?”李天齐张了张嘴,不敢相信地说道:“惠皇帝没有死在火中,难道竟然又跑了出来,还,还留有后人?”
朱斌点了点头,这事说出来实在惊世骇俗,也难怪兄弟们这样的表情。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偏偏自己又姓朱,才发生了这种难以置信的事情。
“在下是浙江海盐人,对浙江一带还说得上熟悉。”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陶海说道:“浙江、江南皆富裕之地,大人既然兼管两地,正可以凭借着当地的富裕大有可为。况且,浙人又多英勇,嘉靖三十六年,戚继光戚老虎,以浙兵三千人,与倭寇大战于岑港,乌牛山五战五捷,其后又以弱胜强,舍生忘死,终于收复岑港。小人以为大人此去必有作为。”
这话倒提醒了朱斌,当年倭寇入侵,戚继光于浙江练兵,转战于浙江、福建等地,终于逐一肃清倭寇,为沿海居民解除了一个心头大患,自己到了浙江后,又何尝不能练出一枝精兵来?
自己手下这批兄弟,虽然是官宦之后,可都是认真学过兵法的,一个个又都年轻气盛,一心想着报效朝廷,中兴大明,这可是自己最大的财富!
“浙人固然可用,可那些江南人,嘿嘿……”黄飙冷笑了几声,又恢复了他那臃懒的样子:“那些人只知道陶醉在温柔乡里,整日做着太平盛事之梦。当地民风又最柔弱,依我看来,那是断然派不上用场的。”
朱斌大不以为然,自己本身就是江南人,况且,江南人也未必柔弱了。清兵入关之后,扬州、江阴这些地方,宁死不当亡国奴,为了抗击满清鞑子,死伤无数,那可轰轰烈烈的很。
“只是这次抚帅虽得升迁,不过天字第一营怕是没有了。”李天齐脑子转得最快,已换了“抚帅”的称呼:“那些人一旦回到京师,家中长辈哪里还肯再放他们到战场之上?天字第一营好容易才打了几场胜仗,提升起了士气,这一解散,再要重组只怕又要大费力气……”
郑天瑞摸着下巴说道:“这倒不是主要的,没了天字第一营,咱们可以重新招募士兵,关键的是,失去了这些人,咱们在朝廷里就等于少了很大的一股力量,将来要钱要粮时,可再没有那么应手了。”
“这次去了上任,我决定不再问朝廷要一两银子,一颗粮食!”朱斌连想都没有想,就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切都由我们自己来解决,咱们,咱们不能再使圣上为难了!”
第052章 刘鸿训和周延儒
当崇祯亲口宣布了对朱斌的任命后,正如预料到的那样,立刻引起了朝廷里一片的惊呼。纵然崇祯当众说出了朱斌的“宗室身份”,但反对声依旧络绎不绝。尤其是那些在天字第一营中失去儿子的官员们,更是不惜拼死上奏,也绝不肯妥协!
“陛下。”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刘鸿训上前说道“臣以为,朱斌虽然贵为宗室成员,又立有军功在身,但毕竟年纪……这个轻了点。浙江与四府乃我大明重中之重,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臣知道朱斌从未经营过地方,不免出错。虽陛下对他恩宠,但宜指派一位老成官员巡抚浙江,以朱斌为其副手,五、六年后臣想朱斌当可堪重用……”
他乃是朝廷首辅,这话一说出来朝中大臣当即交口称是。崇祯脸色难看的哼了一声,若不是看他有协助自己铲除魏逆之功,只怕当场就会发作出来,但其时心里已经不爽之极。
底下左副都御史岳谨元玲珑心肝,一见皇上的脸色,便已经猜到了崇祯的意思。再加上那朱斌又和自己外甥交好,若是他飞黄腾达,对外甥黄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当下站出来说道:
“阁老此言差矣,谁说年轻就做不得大事了?陛下比朱斌亦大之无多,但登基之后,以十六岁的年纪即除魏逆、革弊端、清朝政,做的哪一样事情不能使我等心悦诚服?难道说陛下在登基之初也有什么老成持重的人带着吗?老成持重的,只怕都投靠了魏党了吧……”
岳谨元说的这话虽然有些偷梁换柱,但却让刘鸿训无从反驳。若是反驳,只怕当场就落下个对圣上大不敬的罪名。更何况袁崇焕乃是自己亲手启用并保荐给圣上的,圣上本来正为了此事责怪于己,若再这事上在得罪了圣上,只怕前途大大不妙。因此虽然脸色气得铁青,但却强忍不敢发作。
崇祯微露笑意,这岳谨元平时身为左副都御史,以言官重任,对朝政和官员清弊不提一字,甚让自己恼火,不过在这关键时刻,能够揣摩自己心思,这点颇合胃口。
其余反对的官员,见岳谨元抬出了皇帝这么顶大帽子,一个个想好的说词,也只能生生咽回肚中。
“周延儒,你说说你的看法。”崇祯沉吟了会,将目光投到了礼部右侍郎周延儒的身上。
这周延儒是宜兴人,今年才三十五岁,一个人长得风流儒雅,潇洒英俊,他也不直接回答皇帝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臣知道有一个人,四岁的时候,他祖父驮着他到街上去玩,见到长桥南堍有一座徐溥徐阁老的石柱牌坊,就问:‘徐阁老做了宰相把牌坊竖在这里,我今后做宰相,牌坊竖到哪里?’他祖父听了,忙说:‘你年幼无知,不要瞎说八道的’。
万历四十一年,他会试高中第一,获会元。一月后参加殿试,又一举夺得一甲第一名,成为状元,时年仅仅二十一岁。以状元入翰林院为修撰。天启年间迁右中允,掌管司经局。不久,又升为掌理太子东宫事务詹事府少詹事。以少詹事出掌南京翰林院。现在其人官任礼部侍郎,不过三十五岁。所以,出个十七岁的巡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臣的话说完了。”
崇祯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周延儒嘴里说的这个人就是周延儒自己。崇祯这个时候对极力保举袁崇焕的刘鸿训已经极度不满,他心中甚为器重周延儒,这时听了周延儒的话,大笑道:“好,好,你少年有志气,早晚有一天,朕也会为你立一座和徐溥一样的牌坊!”
群臣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圣上的这话,等于已经是在那强烈暗示周延儒将是下一任的首辅。当下就有人开始后悔起来,为什么不顺着皇上的心思说话,反正那浙江巡抚的位置,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身上,又何苦去招惹到皇上不开心呢?
“朕要是强行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