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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冲一声怒喝,冲过了来,我这次有了提防,侧身闪避。何太冲暴怒之下,如狂风暴雨一般使出诸般招式攻来,斗了十五六招,我仍不是对手,躲闪稍慢,竟又被他抓住,他狞笑道:“姓朱的,你们一定早就串通好了。好,反正今日也是鱼死网破,小爷便先杀了你!”他谋划多日的计策居然落空,此刻当真是怒气冲天,不顾一切了。
我见他怒发如狂,也有些惧怕,忙道:“你……你别乱来,你便杀了我也拿不到《惊神剑谱》……再说,我的同伴还在上面,你杀了我,怎么跟他们交代?怎么跟你师父交代?”
何太冲知道我所说不差,怒目瞪着我,僵持了片刻,终于哼了一声,松开手来。此时我已经想明白,既然义兄还在三圣坳,而青眉也处于险境,我自然不能离开。但我若不走,大哥和辜鸿他们自然也不会走。须得先把他们送回庄上去,再找个理由设法回来。如今第一要事还是出三圣坳再说。
我主意已定,便对何太冲道:“何师兄,你和我义兄的事日后再说罢。现下你我最要紧的是先把我大哥他们送出去,否则被你们昆仑派的朋友发现蹊跷,那对你可就大大不妙了。想必你也该知道轻重罢?”这是何太冲拿来摆布我的话,不想片刻之间就被反用在他头上,真是报应不爽。
何太冲叹了口气道:“好好,果然是‘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回算我着道啦。”便提起地下那具尸首,走到一条深涧边,扔了进去,又将周围的冰雪踢进去,将尸身严实盖住。我忍不住问道:“何师兄,这唐三是什么人?”
何太冲道:“是我院子里的杂工,今早不知上哪去了,我还道他偷懒,想不到却是被范云白害死了。”我心道:“这人多半只是被点了穴道,塞在箱子中,结果被你踢下来摔死,怎反说是我义兄害死的?”但不想再激怒他,却没有争辩。
我向地上看去,见那箱子中装的都是些蔬菜瓜果、如蘑菰、山药、冬瓜、莴笋、林檎、梨子等,昆仑山乃苦寒之地,这些中原常见的果蔬只有三圣坳一带才有出产,我们庄上要吃到新鲜的并不容易,所以这箱蔬果也算是厚礼。但毕竟不是太要紧的物事。何太冲处理完尸体,将血迹用白雪盖住,略加掩饰也不去管剩下的东西,道:“此处平素没什么人来,我回头再来善后,现在快走罢!”
我二人各怀心事,默默往回走。我急着上去见大哥他们,又怕何太冲老羞成怒,不知设什么计策来害我,不由脚下加快了几步,走在前面。我从斜坡上到了山道上,回头一望,何太冲的身影又被浓雾所遮蔽。
我自不想等他,刚要继续前行,忽然听到下方何太冲一声惊呼道:“什么人——啊哟!你是——”接着便是呼喝和打斗之声。这一下事发突然,我大奇之下,极力向下方雾中看去,却只看到间或有一两个模糊的黑影出没,虽看不到是谁,但显然下面不止何太冲一人,而另有神秘来者正和他大打出手。
然则那人是谁?我心中惊诧不已,忽然想到:莫非是范云白么?不错,这三圣坳中,除了我义兄,还有什么人会突然跳出来和何太冲动手的?大哥既然设计让何太冲上当,说不定便在暗处躲着看好戏,然后出来教训他,又有何奇?
我越想越觉得不错,心中一喜,便忍不住想叫出来,但终究是昆仑派的地方,还是强行忍住。反正以大哥的武功,要收拾何太冲可谓易如反掌,也无需我帮手。
果然过得片刻,何太冲便怒哼一声,显然受伤或者被制,接着两个影子叠在一起,从雾中浮现出来,沿着斜坡快捷无伦地上来,随即冲天而起,稳稳地落在我面前。
只见何太冲身子委顿,被一人如小鸡般拎在手中。我一见那人形貌,顿时叫得一声苦,不知高低,那人哪里是范云白,赫然却是昨日牢中与我斗得死去活来的福伯。
“福伯!你?”我惊呼一声,不自觉地拉开了架势,福伯见到是我,也不由一怔,随即眼中放出异光。我心中暗暗叫苦,昨日苦战我已经不敌,只是以巧取胜,而以我现在的微薄内力,福伯一根指头就能把我揿死。这回真是在劫难逃了。
我见他随时要动手的样子,当下心念电转,竭力不露出恐慌之色来,道:“福伯,怎么是你?何师兄送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回朱武连环庄去,因为不慎失落了一个箱子,所以我二人下来找寻。我师兄师姊,还有我大哥‘剑寒西北’朱长兴都在上面等着我们。我只要叫一声,他们就都听到啦。”我为了恐吓福伯,不但把辜鸿武烈升级为师兄师姊,又送了大哥一个神气的外号。其实大哥虽武艺精强,未必是这老鬼的对手,辜鸿武烈更不用说。
福伯哼了一声,道:“哪来那么多人?朱少爷,莫非你又在骗老头儿么?”
我忙道:“昨日我大哥来接我回去,何师兄说的,你也亲耳听到,怎会有假?不信你问他好了。”说着指了指何太冲。这家伙似乎被点了哑穴,口中呜呜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福伯面色阴晴不定,终是有些忌惮,缓缓道:“朱少爷,你也不必着慌。老头儿昨日说的话算数。现下老头儿要赶着出三圣坳去,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就请让开罢!”
我想福伯不知道我功力全失,以为我的武功还堪与他一战,加上我虚言恐吓,所以只顾脱身,顾不上再找我麻烦。至于他要出三圣坳,多半是昨日被我撞破他行迹,怕他人知晓,所以才急着逃走。我见他背着老大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心道福伯还真是要大逃亡,估计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
福伯走不走自然与我无关,何太冲死活更不干我的事,但他抓着何太冲,到上面和大哥他们难免发生冲突。这时何太冲口中呜呜做声,但大概是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我问道:“福伯,那个……你要出去,却抓着何师兄做什么?”心想总不会是要抓去……那个罢?
福伯道:“山上好几道关卡,守卫严峻,小老儿怎生闯得出去?自然要请何爷帮忙了。既然何爷本来就要出三圣坳去,嘿嘿!”他眼珠一转,又将何太冲放下,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何太冲无法说话,这问题却不好回答,不知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只是脑袋乱晃,喉中格格作响,自然是想活了。
福伯道:“好,这枚药丸你服下去罢!”也不等何太冲反应,便从怀里拿出一枚绿色的丹药,塞进何太冲嘴里,将他嘴巴一合,何太冲便不由自主咽了下去。福伯冷冷道:“这枚药叫做碧鸠丸,‘一服碧鸠丸,神仙欲救难’,听说过么?”说着在他哑穴上一拍。
何太冲脱口而出道:“碧鸠丸?人道服下碧鸠丸,立时肠穿肚烂而……而……你何不一掌杀了我!”浑身抖如筛糠。
福伯悠然道:“倒也没那么快,这碧鸠丸外面有其他药物包裹,消化还得等一会儿。再说何爷你这般英俊潇洒的少年人,老头儿怎忍心下手?你只须带老头儿跟在你们队伍后面混出去,到了三圣坳外面,我自与你解药。若是出去得晚了,药性发作,那也怪不得老头儿。如何?”
何太冲惊怒交加,目光中要喷出火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好!好!既然如此,老爷子你说如何便如何罢。”
福伯微笑着拍了拍他脸蛋道:“聪明!”便给他解了身上穴道。
何太冲站起身来,忍不住道:“福伯,我识得你十来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大高手!只不知是魔教的细作,还是青海派的探子?”
福伯淡淡道:“你多说一句话,离鬼门关便近了一分,还不走么?”
何太冲苦笑一声,不再说话,转身快步走在前面,福伯扫了我一眼,目光中倒无昨日的欲念,只是满怀戒备,我生怕他也塞我一枚碧鸠丸,忙道:“老爷子,您和昆仑派的恩怨纠葛,在下决不会插手,坏您的好事。您老勿疑。”
福伯道:“朱少爷当真是爽快人,好,你走前面罢。”说着抬了抬手,有意无意地露出袖中几块飞石来,显然我若稍有异动,这些暗器便会招呼到我背上。
我苦笑道:“好,在下便为您老引路。”便紧跟着何太冲上去了。
本来只是我和何太冲两个人勾心斗角,现在却变成了三个人各怀机心。我心中如一团乱麻,福伯虽然现在看上去不想找我麻烦,但是显然也只是为了脱身而虚与委蛇,等到离了昆仑派谁知道会不会忽然翻脸?我们这里所有人可都不是他对手。我若武功无损,和大哥联手,或许尚不惧他,可如今……是否要设法通知大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