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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福”的论调了。周娥皇毕竟是钱惟昱第一个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子,当时钱惟昱都没当上国王呢、只是一个郡王,这个先来后到的份儿怎么也是越不过去的。将来嫡脉唯一的变数,也就是万一钱惟昱更进一步称帝之后,怎么立皇后的问题了。
论嫁人之前的身份,那选子妃出阁前已经是一国君主了,按说必然是比周娥皇血统更加高贵不少。只是在中原文人眼中,海外日本国的档次也就比高丽和曾经的交趾高了那么一档——比高丽高级,那还是因为如今的高丽是对北边的辽国蛮夷称臣,而不是对汉人政权称臣。原本大理国在灭亡前也该档次在日本国之上,只是这个时代的大理国不比南诏,因为南诏灭亡以来滇地的三次政权更迭,让大理国的“传承有序”权威性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在人们眼中也就不算回事了。
一言以蔽之,在吴越官方的适度宣传口径下,吴越文人隐约知道他们大王娶的那个日本国女王,已经传承东瀛政权一千四百年不曾改朝换代了。只是华夏正统的认识,让他们依然觉得这也不是啥周娥皇完全越不过去的尊卑之坎,一切还有变数。只是如今长子才刚刚生出来,周娥皇怀孕了后将来生儿生女都不知道,所以谈论站队的事情还太早。整体上来说,除了个别人的一丝失望之外,没有人有真正准备付诸行动的不满行为。
王子诞生后三天,便对外公布了所定名讳、取名为钱曙;立朝日初升、国势日上之寓意。顺带还可以隐喻此子将来能是第一个融合掉日本国的华夏君主。同时这个取名也恰巧符合了吴越宗室的祖宗成法。
(根据吴越宗室排辈,钱惟昱之后一辈应该都以“日”字旁为偏旁取名。如历史上主角的堂弟、西昆体代表诗人钱惟演三子分别取名为钱暧、钱晦、钱暄;
因为自赵宋立国、吴越尊奉以来,钱惟昱的长辈钱弘俶、钱弘亿、钱弘俨分别因为避赵匡胤父赵弘殷讳而去掉了“弘”字,变成单名;所以在入宋后的第一代新生辈也就用了单名。至于主角自己的名字,其实倒是有些不太符合吴越惯例,至今没有考证出为什么。从他七叔九叔那两支的堂弟们名字来看,钱惟治、钱惟濬、钱惟演、钱惟济,都是水旁,唯独主角是日旁,但是史实如此,我们也无法解释。)
吴越王得子的消息除了在本国发酵,也第一时间传到了外部。在东海对面的日本,选子女天皇(其实选子登基后应该另立尊号,但是为了表述方便,就不做这个处理了)与“西皇帝”钱惟昱得子的消息在征夷大将军源满仲与关东管领源赖光一系中产生了一定的振奋。新任内大臣藤原为时代表的公卿朝廷更不必说——他们的全部权力都是维系在选子和她背后吴越国的军力支持上的,自然是欢欣鼓舞。
只有关东、北陆少数平家、藤原北家余孽豪族听到消息之后继续试图作乱,破坏吴越人这两年在关东丘陵和武藏野开展的马政——自从去年关东基本平定以来,考虑到这个时代东京湾和相模湾附近的沿海盆地、平原还是一种缺乏水利治理的天然三角洲湿地姿态,所以钱惟昱把这块地方大笔一挥画了个圈,规划成马场,以关东地区乃至未来虾夷的牧马潜力,至少也可以让原本主要凭借耽罗提供战马的吴越骑军在数年内规模扩大五倍。
不过,以那些平家小鱼小虾的实力,光靠源赖光带兵就可以慢慢剿灭了,钱惟昱甚至都不用派吴越本土军队去关东。因此这点乱子完全无伤大局之进度。
除了日本,第二个对吴越王得子的消息作出反应的自然便是大宋皇帝赵匡胤了,赵匡胤明面上自然是要贺喜、答谢、换点儿吴越人的回礼、趁机扩大两国商贸,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赵匡胤在确认了钱惟昱得子的消息后,对于钱惟昱给赵普那封密信上的说法更加深信不疑了——
对于一个26岁还没儿子的国君来说,在即将得子的关头确实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不太可能亲自出兵征战。所以去年年底在处理武平军与李重进等三家军阀的问题上,吴越人也是力保先求稳、再求分赃多的态度。赵普在那个时候拼命劝诫自己持重、不要和吴越人撕破脸,现在木已成舟后,赵匡胤回想起来越来越不是味儿,潜移默化中总觉得赵普暗示自己的谈判心理价位给低了,否则说不定大宋可以把扬州一带也拿到手上……
……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钱惟昱摆出一副乐不思政的颓废模样,每日住在葛岭行宫内陪伴着选子,顺带着孝敬母妃,其余几个钱惟昱的妻妾也有留在那里随侍的,一切内部因素倒也安稳。
文臣当中,也颇有数人寻机觐见言事,倒不是说那些军政杂务他们处理不好非要请示钱惟昱这个大王亲自处断,而是多少对于钱惟昱此番彻底和赵匡胤达成荆湖淮南等地方的瓜分协定有些惋惜。
钱惟昱当然是和这些文臣商量过彻底出卖李重进高继冲等人、扫除吴越和北宋之间缓冲带的问题的。当时这些臣子也多少接受。不过看到钱惟昱如今的状态,不免有人和赵匡胤那般觉得“钱惟昱是因为自己个人的后嗣问题悬而未决,无心他事,才如此处断”,因此对于吴越国没有在这场外交博弈中攫取更多而惋惜——毕竟人心总是贪得无厌的,在许多文臣看来,若非大王心中动摇,心不在焉,咬死了价钱不放的话,说不定还能把淮南要冲寿州拿下来呢。
钱惟昱自然不能寒了臣子们的心,装怂装“色厉胆薄”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不是装给自己人看的。为此,月末的时候钱惟昱少不得在半闲堂内私宴请了几个最近忧虑不已屡屡进言的重臣,让他们好统一思想,知道钱惟昱非和赵匡胤暂且议和的理由。垂老不堪的吴越本土老相爷元德昭、南唐南汉等地收复来的重臣如孙晟、韩熙载、徐铉、钟允章等人;以及如今在吴越政坛中最为重要的几个——都已经在中枢当上了枢密使、全职尚书的钱仁俊、钱弘亿、钱弘俨,均在其列。
让宗室中确实有学识才能的人掌握实权,也算是吴越政坛的一大特色,这一点没什么好避讳的。毕竟是乱世嘛,穷人家普遍谈不上“家学渊源、见识不凡”,和承平日久稍微有点钱人家就读书的年代自然不同。只要有才能,哪怕是赵宋朱明那种朝代该当猪养起来的藩王,钱惟昱照样可以用得得心应手,只不过将来不要留给他儿子这种“祖制”,便也就不怕“七国”、“八王”、“靖难”之类的破事儿了。
酒菜不过是个过场,喝了几杯后,老相元德昭颤巍巍地先语重心长开腔道:
“大王,最近朝中颇有武臣以为北朝无日不战、无役不予;三年多来兵疲民困,我吴越正当乘其弊而进。却如何让秭归要害落入宋人之手、淮南淮北也不予救援,人心惋惜,多有不甘啊,还请大王以砥砺士气节操为念,勿要再为麻痹赵匡胤而轻言放弃实利了。”
听元德昭开口了,孙晟也算是一心为国,不计个人得失,恳切地说道:“元老相爷所言甚是,不过武平军之地我吴越本就是志在必得。为了不让北朝渡过长江,与之博弈分润出一些淮南屏障也是无法可施之事。臣等此前无法在谈判中折服赵光义,让宋人给出更多,那也是臣等的责任,不敢怨人。
只是如今已然和宋人瓜分完了地盘,后续的朝贡便该尽量能免则免,盐铁榷商也该控制。如今这局势,宋人定然已经了解大王的野心,任是大王如何谦卑,又如何能再让赵匡胤掉以轻心呢?何况如今天下三分之势,我吴越与赵宋直接接壤,沿江边境两三千里。每多给赵宋一贯钱,便是让赵宋多出一贯钱来扩军备战、恢复国力,请大王三思啊!”
“元相与孙卿果真公忠体国。到了这一刻,诸位爱卿都是寡人的心腹之人,也不必讳言。不错,寡人确实已经坚定了混一天下之野望。不过与宋人议和,乃至输送金帛钱粮,却绝不是为了无意义地示好或是麻痹赵匡胤。
从今而往,每年直接进贡的钱粮会控制在五十万贯以内,纵然有危机,绝不会超过一年百万贯,不过是虚应其景,买个虚名罢了,免得北人百姓士绅对我吴越产生什么抵触。至于榷场交易,雪盐定然是按拿捏的分量供给,不会给赵宋找到囤积雪盐提前摆脱我吴越控制的机会的。铁器贸易更要严查。至于其他货品尤其是棉布等物倒是无妨。好歹要用这些东西把朝贡的钱粮都翻倍赚回来。”
“如此说来,大王倒是早有成算了?那当真是我吴越之幸,臣等恳请恭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