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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缓起来,独自一个人走路上下楼也不费力了,对蒋洁茹也是日渐亲和。
这一日,已经到了池州,周府一开始为他们安排的路途,到这里也就为止了,众人在池州上岸,寻客栈包了个院子住了一夜。从此往后,要么直接往东经过歙州回到吴越国的地界。要么还可以继续偏南,去到婺源方向,摆出继续往信州龙虎山去的假象,万一有尾随跟踪之人也好进一步迷惑对方,然后沿途再伺机寻安全的地界转入吴越境内。
钱惟昱离开苏州潜入南唐去救周娥皇的时候,就已经是二月下旬出头的日子了,如今往返路途消耗和在金陵城内滞留的时间都算上,已经是三月初头。从采石矶到池州的这两日,钱惟昱也让人观察了,没见到什么明显全程跟着自己船队的可疑船只,也就不打算继续拖延下去了,准备直接往东前往歙州地界、转道兰溪江回到吴越境内。
不过,就在他们规划路线的时候,一个利好的消息又传到了池州。对于钱惟昱来说,自然是非常振奋的,对于周娥皇等南唐国的人来说,则算是不喜不悲。
那日一早,客栈里一行人正在起身洗漱、用膳完毕,顾长风便策马从外面回来,向钱惟昱报告了一个消息。
“回禀殿下,末将今日一早便出去打探前路,看看各处城门有无异常、能否出城,却是见到池州城四门都已经开始设卡,只许出城,不许入城。略作打探之后,才知道是南面的歙州城守将已经在两日前向林仁肇林都帅献城投降了,池州这里距离歙州不过一百多里,如今已经开始警戒,不许外人入城,以免走了吴越军细作。城中如有滞留的外乡客人,倒是允许出城,但是想来不久之后就要出入两禁彻底封城了。还是当机立断早些走的好。”
“林仁肇终于围下歙州城了么?真乃天助我也!”钱惟昱当时原本还在饭后茶水漱口,听了顾长风的禀报矍然而起,兴奋得摩拳擦掌,“既是如此,便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一会儿收拾停当,全队从南门出城,离得远了再折向东去,直奔歙州地界便是了。”
很快,一行人中各位都得了消息,立刻收拾准备,赶着上路了,出城的时候,城门戍卫还盘查了一行人的去向,幸好周娥皇身边带了周府的得力家人和信物,池州守军一听是周太傅的家眷投南面信州龙虎山张天师处修行治病的,立刻便放行了。
钱惟昱一行向着东南方向的官道而去,行出约摸三十里,便折向正东,沿着黄山脚下的官道疾驰。堪堪行出一日,已经是到了荒郊野外之地,如今歙州、婺源一带正是战乱时分,百姓逃散避难者不少,众人也没处寻找村店。
幸好车队带的补给不少,又有车子保暖避风,人数也众多。到得一处看似荒僻废弃的村落之后,钱惟昱便让顾长风带着侍卫砍伐了一些木材,或者从废弃的民宅废墟中寻些砖瓦木料。学着军中安营扎寨之法立了篝火、扎了拒马,围了栅栏,把马车都圈在当中。
那些女子家人便都在车上歇息,侍卫亲兵则轮流守夜。周嘉敏生平第一次没有睡在屋檐之下,竟然不知世情险恶,还颇为好奇。其实休说是嘉敏了,便是她姐姐娥皇,虽然出门还算有过,一样没住过野外扎营的环境。
次日一早,天色刚亮,众人便重新上路了——反正只要马匹休息地够了便行,一行人本就是乘车赶路,在车上一样歇息,所以只要天明看得见路途就可以赶路了。不过,才略微堪堪行出不远,一行人便遭遇了大队军马拦截。
原来是昨夜野外立营的篝火被附近军马的斥候探查到了,被人误认作了敌军斥候,负责这片防区的指挥使这才派了一个都头,带着一营兵马天明时分过来探查究竟——寻常斥候战不比大军相敌,若是遇到小股斥候,一个都头带兵便足够扫平了。
歙州地界正是黄山余脉,地形复杂,官道两旁不远,已经是丘陵起伏。钱惟昱的车队行到一处,见到远处三五匹战马、百来人的队伍沿着一边的山坡散开,似乎是要围裹上来。众人心中一惊,随后看着对面打出的旗号,钱惟昱便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原来,对面打出的旗号正是林仁肇麾下的镇海新军,是钱惟昱的嫡系部队。
钱惟昱还没反应,对面便有一群士卒高声大喝:“来者何人,速速放下兵刃!若是胆敢抵抗,便乱箭射杀!”
周娥皇周嘉敏在车里听得心惊胆战,钱惟昱却已经让顾长风持着印信出去接洽了。顾长风取出一面钱惟昱身边内牙亲军都指挥使的银牌,以及印信信物,策马而前,对着对面一个穿着明光甲的都头大喝一声:“某家乃是留后身边内牙亲军都指挥使顾长风,奉密令潜入南唐细作公干。”
顾长风好歹也是跟着林仁肇一起训练镇海新军两个月的,都头级别的按说都该认识,面前这个人他虽然没什么明显的印象,但是对方却很快认出了他:“哎呀,真是顾都帅!标下是左厢第七指挥丁字营都头,陈昊,参见顾都帅!”
“陈昊?左厢第七指挥丁字营都头不该是名叫石中山么?”
“回禀都帅,标下原本只是军使,那日歙州城头登城决战时候,标下那营的石都头力战阵亡,林都帅已经按照指挥使的标准抚恤了,而且按照指挥使的俸饷加发了十年银钱。如今标下才替补升的都头。”
“原来如此——这一队车里,都是贵人,你便送我等去见林都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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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烈女怕郎缠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不得不说,周娥皇、周嘉敏等人赶到苏州安顿的时候,正是赶上了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从歙州到苏州,一路缓缓行来不过六七日。住进钱惟昱在苏州城南的别业沧浪园那日,正是三月下旬。
渐渐和暖的气候,以及这些日子用鳄鱼血膏方调治将养,令周娥皇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住进沧浪园内,立刻便有钱惟昱的御用商船队带回了南洋麻逸国弄来的猪婆龙——也就是后世的马来鳄——给周娥皇重新取血制药,炮制肉干备用。
见到真正的马来鳄的那一天,周娥皇和周嘉敏姐妹也是惊愕非常——原因无他,因为普通的扬子鳄不过三四尺长短,本就非常稀有罕见。而如今钱惟昱弄来的马来鳄可是世上有名的大鳄,加上这是小王爷钦点让万里迢迢去南洋专程寻找的重要事物,那些商队的水手船长自然是可了劲儿地找卖相最好的上贡,所以给周娥皇入药的这条马来鳄几乎有将近两丈长!
自古八尺称蛟,一丈称龙。古代中土之人,那有见过这般大的鳄鱼?在钱惟昱亲手操刀,毫不吝惜地用“童子切安纲”挥刀斩杀那条大鳄,亲自为周娥皇取血的时候,娥皇眼中莹莹珠泪打滚了几圈,终于憋不住滚落下来。
此前,她虽然也心向钱惟昱,但是毕竟和李从嘉也从小相识多年,知道李从嘉才学风流不逊色于钱惟昱,如今算是彻底把李从嘉给比下去了:你李煜再能吟诗作对,能够比得上咱为了妹子让人万里迢迢下南洋求药?能比得上咱奋不顾身?你南唐极盛之时,号称“三千里地山河”;可是这去一趟南洋麻逸国,据说一往一返路程相加,便差不多是三万里的海路了!
……
沧浪亭内,石案之上,一尾枯桐清漆的七弦琴放在云锦的软垫上。琴弦轻柔颤动之间,一股如潺潺流水一般的轻音流泻而下,丝毫不带着烟火气息。鼓荡的琴声,和四周水波的应和、假山的回音交相夹杂,如一缕柔丝在氤氲雾气之间萦绕不散。远处,更有飒飒翠竹带着犹如空山春雨之后一般的勃勃生气随风摇曳,与亭中琴音相映成趣。
瑶琴之前端坐的,自然便是周娥皇了。自从住进沧浪亭的这几日来,她也是爱煞了这处四面环水、唯有一道无漆原木搭建的曲折木桥与池边相连、远处又有假山竹林遮蔽的清幽所在;对于钱惟昱的这处池馆园林,心中是说不出的满意,只觉比家中那中规中矩的院子要阔朗爽气得多。因此,便日日都要抽出一两个时辰在这亭中抚琴养性。
周娥皇的琴艺与编曲写谱之技,放在后世那便是《十国春秋》、《九国志》之流的史书也着重称赞的。这一点连她亲妹妹周嘉敏、抑或蜀国的花蕊夫人也不能匹敌,当世女子之中,可算是天下至高、没有之一。这些日子施展开来,不光是钱惟昱听得如痴如醉,其他住在沧浪园内的女子也一并黯然失色。
周娥皇一首行云流水一般的绵绵长曲奏罢,跪坐在一边垫子上的蒋洁茹立刻捧过一杯熬入了玉脂冰片的冬瓜薄荷茶,给周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