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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大度一些争取一下呢?难不成,还真要人家妹纸软语相求么?对方毕竟投湖拒婚了,口头上是不是为了你,又有那么重要么?”
钱惟昱面色由白转红,又由红变得毫无血色。最后,终于长嘘出一口气,走到周娥皇面前,深深地作了一个揖。难得地出言软语相求:“师姐,虽然此前的事情可能多有误会,但是纵有千般不是,总是小弟承了您的恩情。师姐心中虽然磊落,对小弟并无情意;但小弟自从两年前初次见到师姐,便被师姐的音容笑貌、学识人品所倾慕。
此番若非师姐大义凛然,小弟定然是要中了李弘冀的激将之计的。还望师姐给小弟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用此番带来的鼍龙血肉与注辇国舶来的玉脂冰片为师姐疗伤。不然,只怕小弟一生都难以安心。”
周娥皇并不善妒,只是冷傲刚烈。此前在钱惟昱在南唐做人质的那几年里,他们之间的数次交往,令两人的情感只是停留在互相仰慕敬重地程度,并未升华到男女之情上面。这主要也是两人都拿捏着身份架子所致,就好比两个以诗文琴书相交的知心文友,纯粹只是意气相投的君子之交。
在那段时间里,钱惟昱从不曾有软语相求、放下身段的言行;故而娥皇也不过是懵懵懂懂,不曾多想。现在钱惟昱放下了架子,坦白地说道“小弟自从两年前初次见到师姐,便被师姐的音容笑貌、学识人品所倾慕”而且直言“此番之所以不顾自己安危、亲身涉险来到敌国,全是为了取信于师姐、好让师姐放心相信自吴越带来的诊疗奇药”。
这番话说出口,情形登时就不一样了。此前两个人好歹都是做了形式上看上去为对方奋不顾身的疯狂举动;但是两人都咬死了不松口,死要面子不承认在动机上是为了对方。若是那般僵持的话,这段情意自然是难以突破,如今钱惟昱以“此前不好意思承认”的姿态改口了,而且他所做下的事情都是实打实的——如果说他不是为了你周娥皇才以身涉险,还能是为了啥呢?
周娥皇面色潮红几欲滴血,立刻放下了帘子窝进被窝里剧烈地咳嗽起来。心中却是着实砰砰乱跳:“这家伙,怎得今日言语突然如此不含蓄了。爹爹还在一边,怎好如此直白?”、
可是想归想,抱怨归抱怨,对于钱惟昱的露骨表白,周娥皇心中竟是感动莫名,泪水滚滚而下。对她大献殷勤的王爷不是没有,但是那都是寡淡如水情境,有哪有哪个王爷,可以机缘巧合地证明,人家为了她可以不惜生命危险呢?
“师弟,你……你先下去吧……您的好意,姐姐心领了,定然……不会辜负的,姐姐病情又有些发作,却是攀谈不得了。”窝在被窝里的周娥皇勉强忸怩地转过半个身子,只从被子里露出一对眼珠,把大半个脸依然埋在里面,用可怜的眼神水汪汪地看着钱惟昱,如此这般求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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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愿打愿挨的拐卖
钱惟昱说出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语之后,周娥皇几乎惊骇地要软倒在床上;面色潮红血压上升,似乎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钱惟昱此前的反差实在太大了,而且居然不顾周宗在场……这种言行上的反差,就好像一个人在每天会爬上富士山观雪景、数年如一日,觉得此山已经是死火山了,毫无可惧之处;但是就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火山却喷发了一样。
周宗见场面尴尬,立刻把钱惟昱劝出去歇息一会,商量一番给周娥皇诊病开方子的事情,于是就把周娥皇一个人晾在闺房里平复一下心情。
钱惟昱被领出去之后,会不会遭受什么“非人”的待遇,周娥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仅仅在周宗和钱惟昱出去后不久,周娥皇的母亲张氏就轻手轻脚地窜进了女儿的闺房,似乎是需要开导平复一下女儿受惊的心灵。
“娥皇,可觉得好些了么?”
“娘,今日师弟……着实无礼得紧,女儿……还有何面目见人。”这句话一开始还有些气鼓鼓的愤懑,不过到后面越说越轻,与其说是真想如此,还不如认为只是想强撑着找回面子。
知女莫若母,张氏也是知道周娥皇原本一贯是欣赏钱惟昱的才学人品,对其颇有好感的。虽然不知道李从嘉和钱惟昱两人在周娥皇心中究竟分量差别多大,但是若是周娥皇真心觉得李从嘉更胜一筹的话,那当初就算是被李弘冀和钟皇后算计了,也应该是甘之如饴,不会决然地去投湖。
不过钱惟昱这人有一个劣势,那就是甜言蜜语之类的东西上,一向是惜字如金。周娥皇最近一年也没什么和对方直接接触的机会,对对方的了解无非是对方出了新的诗词文集之后,第一时间弄来细细品读一番,揣摩对方的心思,仅此而已。
这种情况下,就算周娥皇心中有些懵懂的情意,但是作为一个太傅家教出来的、知书达理到了极致的女子,又怎好有所表示?那真是宁可作践自己,逃避问题,也不想去细想的。
不过,刚才张氏在周宗出去之后,也听周宗转述了一番刚才屋里的对答情境。张氏一听钱惟昱自陈是为了取信于周家、好让他们相信他为娥皇诊病的诚意,这才以身犯险白龙鱼服潜入金陵城的,立刻便觉得钱惟昱此人倒是个可以托付女儿的重义君子了,这才进来开导抚慰女儿。
“娥皇,莫要再说这些气话了。依为娘来看,你师弟别的暂且不说,对你着实是真心的。此番他以身犯险,还能是别有所图不成?不都是一心为你。
而且……刚才为娘观察了一番你师弟身边那个一并前来的女官,名唤蒋洁茹的。此女姿色虽然不及你,在寻常美人之中,却也是着实不凡的了。可是为娘观此女至今腰挺腿直、锁眉含胸,显然还是未经人道的处子。
为娘又探了那蒋洁茹的口风,说是自你师弟回吴越国起便跟随在他身边、日夕贴身侍奉。如此美人,耳鬓厮磨逾两年,还不曾被……若说他不是一心仰慕于你,怎会如此洁身自好?便是吴王爷身边的黄宝仪,以及其余几个女官,为娘也是见过几次的,那黄宝仪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便已眉散奶高,腰胯欹曲,显然已经着了人手;若非吴王爷亲近,又能是何人?”
周娥皇听了母亲这般话语,一颗芳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膛,母亲居然说出如此羞人的话语,让她如何接口才好?不过幸好今日她遭受的刺激和震惊已经够多了,神经有些麻木,顿了半晌,才怔怔然地问道:“这怎么可能,那……那唤作蒋什么的女子,竟然还是……”
说到此处,后面的“处子”两字周娥皇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心中却是小鹿乱撞又羞又喜。毕竟,此前钱惟昱说愿意为了她以身犯险,那也还有可能解释为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冲动。但是若是和蒋洁茹耳鬓厮磨服侍了一年半多,却始终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守礼君子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对方对自己用情至深,绝不是一时冲动能解释的了?
“如果师弟不是身处敌国,那就好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娥皇便羞涩不堪地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了头面,窝在里面隐隐抽泣。张氏见女儿心结已解,便也不再劝说,悄悄退了出去。
……
当日午后,在周府后院,周宗、张氏和周嘉敏三人围坐在荷花池边的一座石桌案前;看着钱惟昱在秦昆的帮助下,把一条三尺多长、用牛筋麻绳捆了长吻的鼍龙从一个满是明矾和皂角泡洗溶液的木盆里拖出来——毕竟钱惟昱也知道鳄鱼这种动物身上寄生虫很多,若是不做好事先清洗工作的话,取血的时候被污染了可就大条了——随后抽出腰间软剑,干净利落地一刀斩迄,砍下了鼍龙首级。
深谙药物炮制之法的秦昆在一旁用洁净的容器盛接了满满一酒瓮的鼍龙血,随后才开始把整张的鼍龙皮先剥除,料理分割鼍龙的肉块。钱惟昱嗅了一下新鲜鼍龙血的气息,觉得和他上辈子在买泰药的地方弄到的也差不多,没什么大碍,便让秦昆先拿着新鲜鼍龙血和玉脂冰片以及一些旁的君臣调和的药材,炮制一款膏方。
年幼的周嘉敏看着钱惟昱信手屠龙的英姿——嗯,虽然是全身都被绑起来的战五渣鼍龙——一下子便仿佛回到了当初看钱惟昱手刃刺客的英姿飒飒情境,满眼都是星星乱冒。于是立刻跟着起哄去帮姐姐制药。
若是此番不是钱惟昱亲来的话,哪怕便是派秦昆来,打着吴越国太医院院判的名号,定然也是没法取信于周家的,鼍龙这种看似凶恶的猛兽,不通医理的周家人如何敢用?说不得还得请教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