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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怎么可能如此禽兽!看来倒是误会了别人纯洁的兄妹之情了呢。
出于对刚才误会了钱惟昱的愧疚,源赖光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思忖着行动的计划,想让自己可以出一点计谋,弥补一下刚才自己内心的龌龊。绞尽脑汁之后,依然不得其法。
“殿下,末将惭愧。不过末将以为,如今的难点倒不在于不让酒吞童子一党的贼寇遁逃,而是难在真的把酒吞童子一党逼上层层重围之中后,不让他们狗急跳墙伤了人质。不如我们便在这方面下手。”
“很好,说说看细节吧。”钱惟昱用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十三岁的源赖光,目光中含着一丝提携后进的期许。
源赖光不是笨人,他也知道钱惟昱必然是早就心中有了成算的了——一个在人前吟诗作对,在没人的时候粗俗狂放之徒,怎么看都是藏得很深的。钱惟昱之所以把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无所谓的展现给他源赖光看,无非也是招揽之意罢了。
而这样一个精明的主子,是绝对不可能打无把握之仗的,肯定是在出击之前,钱惟昱就定下了计策,如今不过是考验他源赖光罢了。念及此处,源赖光咬一咬牙,吐出了一条策略:
“殿下!今日行军之时,我军也着实扫灭了几股丹波境内的山贼穷寇,如果酒吞童子一党的主力果然在大江山深处的话,这些自立山头的小贼余孽说不定会去投奔,并且以报信示警作为进身之阶。
既然如此,不如我等想个法子,纳个投名状、装作是被殿下的扫荡大军剿灭的流贼残党,跟着那些正牌的流贼背后,远远缀着逃往大江山去。只要取得酒吞童子一党的信任,想来也就能够从内部保护选子殿下了,点下也好借机在外率领主力奇兵突袭。”
“说得不错,十三岁就有这样的兵法造诣,不容易啊。”钱惟昱微笑着抚掌赞叹,似乎对源赖光很是嘉许。
“只是,此法要想实施,却颇为不易。因为中土之人装束形貌与我日本国大相径庭,日本人身材矮小、形容肤色颇为干枯,且额前头发尽数髡去;因此要想真的纳几个投名状给酒吞童子,就不得不找几个中土武者杀了、以首级献给酒吞童子,方能让对方相信去投奔之人果真是与我军血战不力后逃脱的山贼。
如今时间仓促,要想寻得中土之人,唯有从殿下麾下去寻,殿下麾下所部俱是精锐,以殿下爱护部署如手足之心,想来也不能……末将故而犹豫,迟迟不敢献此计。”
“哈哈哈哈,说得好——不过不用担心投名状的问题,长风,过来吧,营地早就安排好了吧。”钱惟昱对源赖光的全盘计策鼓励了一番之后,转头向后高声喝问,早就站在一旁故作忙碌没有过来打扰聊天的顾长风立刻走近前来。
“把提前准备的道具拿出来吧。”
“是殿下。”顾长风躬身一礼,随后一挥手让旁边几个侍卫扛着几个小包裹上来,抖落开来之后,里面骨碌碌滚出几个血糊糊的人头!
“这几个是耽罗人,前几日陈都帅的船队出关门海峡至小滨町泊靠的时候,有一艘船离队去了耽罗岛,随后匆匆送了这些和汉人相对比较形似的耽罗人来,随后送至平安京。本王这几日一直把这些人带在军中,昨日在福知山城宿夜后,今天早晨才杀的,还新鲜**。这些首级形貌可辨,前额发茂盛、汉人特征明显,源将军尽管挑选合用的去便是。”
源赖光顿时觉得冷汗涔涔而下,这小王爷还端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之辈啊。跟着这样果毅决断的主人,想必这一辈子建功立业定然是可以大成的了。
而且,刚才钱惟昱的话语里面,信息量实在是略大——比如说,“顺道去了一趟耽罗岛、弄了些许耽罗人”,这岂不是意味着,耽罗岛如今已经是落入吴越人手中?但是如今无论是日本国,还是来日本贸易的高丽商人,居然都还没有传说耽罗有变天的消息,以至于源赖光此时得知,都还无法断定钱惟昱是什么时候掌握的耽罗岛!
这是一份何其程度的隐忍?跟着这样一个主人,如果三心二意,想来今后自己清和源氏一门,都要不知道怎么死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钱惟昱给源赖光透了这么多的底,源赖光也知道知道得太多的人必须死。故而当下不敢再犹豫,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殿下,末将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定然会取得酒吞童子的信任,护得选子殿下周全!”
“本王不要你的人头,你的人头和选子的相比,太不值钱了——本王只要选子安全。”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源赖光、渡边纲、坂田金时三人就启程出发了。昨夜,钱惟昱的卫兵把前一天战斗时俘获的那些山贼好生拷打刑讯了一番,通过隔离讯问,很容易就撬出了大江山上酒吞童子山寨的位置所在。于是,那些招供后失去利用价值的贼人被尽数斩杀。而源赖光等人则假借了这些贼人的名义、携带着七八颗形似汉人的人头上路了。
源赖光亲自带着父亲源满仲赐给他的名刀“膝切”,而把另一把名刀“髭切”给了渡边纲使用;至于坂田金时,依然是拿着他自己的那对大斧。至于身上甲胄,那些可以暴露身份的甲胄自然是全部不能穿戴,只能弄一些破烂的皮甲凑数。
看上去,这是一股完全符合日本山贼装束的丧家之犬。
源赖光三人翻山越岭,走了半天之久,总算是根据此前的刑讯所获,摸到了大江山主峰之上,望见了酒吞童子一党的山寨。
“什么人!放下兵刃,饶你们不死!”当源赖光爬上一块山石的时候,一阵急促地喝问声从两侧传来,随后伸出几张竹弓。毫无疑问,使用的口音是地道的日语,而且有颇为明显的关西腔,一看就是那些乡下人。
源赖光心中一凛,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一开口就会说出官腔的“都话”。(京都的口音,相当于是普通话了,不过日本古代的朝廷用语比较高亢尖锐,被称作“鹤音”,要吊着嗓子说。)
当下,源赖光默默回忆了一遍关西方言、尤其是山阴地方关西方言的口调,随后深吸一口气,用故作惶恐的语气说道:“不要放箭,俺们是被福知山城杀来的剿匪大军击溃,赶来投奔童子大殿的。”
。。。
。。。
第118章 攻山
钱惟昱和顾长风,带着五百侍卫在大江山中缓缓而行,距离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已经越来越近了。顾长风护着钱惟昱一边攀缘,一边开口问道:
“殿下,这般就指望源赖光那么几个人混入其中作为内应,真的可靠么?末将倒不是怀疑源赖光的忠心,只是怕他力有未逮罢了。”
“放心,孤对他很有信心。”
“为什么?就因为源赖光那天急中生智的计谋,也和殿下不谋而合么?这不过是说明此人机智程度尚可。但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人,能有多少胆色就不得而知了。”
“正因为是少年人,才更加能令人不防备:岂不闻要离断臂、刺杀庆忌;以要离不满五尺、且自断一臂之残疾,只要趁敌不备都能行刺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庆忌得手。何况今日源赖光只不过是在酒吞童子砦中遥为内应而已——何况,孤一开始相信他,也不是因为他答上了计策。”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就因为他的名字叫做源赖光。”
“……”顾长风满头爬满黑线地无语了,小王爷有时候就是会突然固执起来,拿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武断地断定一件事情,据说是因为他的直觉。不过顾长风跟钱惟昱混了多年了,至少这五年来,钱惟昱每一次这样不讲道理的武断都能赌赢。所以久而久之,属下也就失去了对这种情况质疑的勇气。
……
众人缓缓而行,到了这日午后,终于在大江山主峰前的一块缓坡上歇脚了。在他们面前,有一座恶猛的山峦,山谷间盘旋而上的梯道则被一座座楼橹和砦门覆盖。虽然不如中式的山区关隘那般有城楼和石墙,却胜在地势险恶逼仄犹有胜之。
但凡有攻山之人试图沿着梯道盘旋而上,定然会遭到滚木擂石的疯狂砸击和楼橹上弓箭的覆盖射击。而且因为来的路上全程都是山势崎岖的道路,所以进攻一方到了山下、再想要有重型的攻城器械,也是不可得的。
钱惟昱正在那里观看形势,突然山上阵阵鼓角相闻之声,随后山顶一侧断崖边的木架桀桀滚动,一道木门打开,竟是用滑轮放下一个吊篮来。随后山上鼓噪之声大作,原本偃旗息鼓的各处楼橹砦门等处,都有旗帜刀枪竖起,看人数,只怕不下一两千人。
不过,这也算是在预料之中。钱惟昱估算过藤原纯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