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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鲁
皇甫嵩的官署在皇陵附近,一般人不得前去。曹操派人去送拜帖,希望拜见皇甫嵩。皇甫嵩接信就来到曹家,在曹操的坚持下,对皇甫嵩行拜师礼。
当皇甫嵩得知曹操去意已决,给他打气:去吧,你还年轻,来得及等待。这阵子,我所能见到的都是死气沉沉的陵墓和冰冷的祭祀大庙,他们都是大汉帝国曾经叱诧风云的皇帝。相对于深埋在地下的亡魂,活着的一棵草一只鸟都应该感到幸运。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甚至想到要追随他们而去。
曹操面露担心,皇甫嵩会心一笑:放心,我最终还是走出了绝望。回首往昔,过去被禁锢十几年,才得到一年重用。如今又被打压,我还能再等二十年。等到朝廷需要我,我还能再为国家效力!你看我,年过半百,不算老吧?
皇甫嵩在座上挥起手臂,给曹操看,逗得他展颜欢笑。过去在军中觉得皇甫嵩高高在上,甚至难以接近,怎么今天倒像顽童?既然皇甫嵩五十不言老,自己三十当然还年轻。
临别前,皇甫嵩嘱咐曹操要多给他写信,即使守皇陵是天底下最轻松的差事,可也有最难耐的孤独。
皇甫嵩含笑着说的这句话,却险些说落曹操的泪水。他使劲眨着眼睛猛点头,保证一定多写。
一切准备停当,曹操就要带着车马行李和仆人上路。曹嵩快速地看了眼跟曹昂站在一起的丁蕙,到马头前贴着曹操几乎气声耳语:到了老家,想着纳一两个妾,多给我生几个孙子……
曹嵩说着又快速看向丁蕙,仍旧毫无表情。凭她的经验知道曹嵩的话跟她有关,且并不想让她知道。反正她跟曹操早已除了一家人以外,夫妻实质不存。每天晚上以害怕曹昂孤单为由,拒绝跟曹操同床。
曹操轻轻点头,在再三叮嘱再三道别中,车马启程。回到谯东后,坚决不住在由贪污公款建造的豪宅大院,而是将原先的茅舍翻修成永久性住宅。在那里建造像袁绍的书房那样讲究的精舍,秋夏读书,冬春射猎绝宾客往来,研圣贤之古籍。像莲藕那样,躲藏在淤泥之底,用泥土将自己盖起来。从此隐去二十年,等到天下清静,再出来做官。
再过二十年,张让他们该死了。
可问题是,莲藕虽然藏在泥土中、水面下,可终究要长叶子,还要开花,还要经受风吹雨打。
曹操此去谯东,能如意吗?
十五、淤泥之底
回首前半生,失败多于成功,失意甚于得意。是悲伤?还是绝望?满含报国热血的曹操,不懂得官场规则,又不肯跟当权派妥协,平添了数倍痛苦。身处乱世,想要报国无望,不如退而自修,完善自我,做一支深埋在淤泥之底的莲藕。当朝廷再希望他去黄巾军暴乱频繁的东郡任职时,他断然拒绝,决意再回谯郡。黄巾军之火呈燎原态势,谯郡随处可见难民。百姓生活困顿,现实情况又怎能令他如意?太学培养他作“帝之辅弼,国之栋梁”,但路在何方?
无可奈何又归田
曹嵩的信件送到谯郡:原本准备取代他的位置的张温,已经被逼买官太尉,他如今又能当大司农。要曹操放心,那件贪腐之事已经过去。
诏书又送到谯郡,还盖着皇帝刘宏和尚书令的大印: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看来东郡作为大汉九州之一的首府,农民暴动闹得那么厉害,离洛阳那么近,没个合适的人去坐镇,确实不行。张让也不希望整天有来自东郡的镇压农民起义求救急件。
为了能请曹操去东郡当太守,张让可是费了大劲,竟然将曹嵩官复原职。曹操没那心思想那些没用的,他不吃张让拐弯抹角那一套!
曹操正忙着监督工人建造谯东宅院,比起赵忠在老家建的豪宅,简直既没技术又没品味。不过不要紧,那座从不缺少谴责的偌大庄园,早晚会是他曹操的。曹操看都不看前来送公文的差人。去东郡的结果又能怎么样?北部尉、顿丘令、济南相,只要张让在,不都在他们的股掌之间玩弄吗?
曹操连公文都没看,公差僵持着,要曹操签收公文。
曹操只好打发公差,回去就说我病得连毛笔都提不起来了。
当差的看曹操心意已决,只得回去复命。
曹嵩正为张温被逼掏钱买官喜不自禁。可曹操拒不上任,张让恼羞成怒。张让找曹嵩谈话,拐了七个弯,曹嵩还是不明白,张让只好直说,他要曹嵩再回大司农府,是要将那些混杂在国库中的货物供出来,挑拣好的拉回家去。
曹嵩这回没那么傻,他将混杂在国库内的赃物,全部登记造册,并入国家财产。争取在离任前,做一本明白账。如果张让想要,那就是私拿国财了。
曹嵩是前半辈子穷于贪赃毁誉,这几年忙着修漏补洞。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讽刺。
曹操远在谯郡,皇甫嵩、袁绍、张邈、胡母班等好友间信件不断,朝中大事能窥见一斑。各地黄巾军势头锐减,太监、皇帝、和百官又开始倾轧,谁也不服谁。
曹操遵照诺言,尽量多给皇甫嵩写信。皇甫嵩决不白收每一封信,用每信必回的方式驱散寂寞,鼓励曹操多给他写信。师生二人在信中说说各自的生活之外,更多则讨论军事问题。学生乐于提问,先生乐意回答。袁绍也偶尔有信来,他告诉曹操,京城买官闹得更烈,刚花了一千万钱的叔父袁隗被迫辞去司徒一职,给后面的买官者让路。大将军何进被张让、赵忠等打压得够呛,兵权被剥夺殆尽,差不多只留一名号而已。他对世事感到绝望,已经辞官在洛阳隐居。
凡此种种,更让曹操坚定再等二十年的决心。在谯郡过“春风吹绿树,夏日开紫桐,秋来射狐兔,冬雪拥火炉”的稼蔷生活。
谯郡地属沛国管辖,原先的沛相王吉在这块土地上留下的伤疤,已经平复。曹洪当到沛国相府管辖盐铁的位置,算是家底殷实。夏侯渊后来也带着妻子丁香和三个儿子到了荥阳尉任上。夏侯惇在更远的扬州府当差,管理农田和水利。
谯郡地处平原,谯郡以东五十里还是平原,偶尔有高出一截的土坡,都被当作山丘称呼。
谯东处涡河西岸,和桥玄的老家梁郡商丘只一河之隔。涡河又迎回了她的儿子,曹操单人快马过河远赴商丘,买上米酒和烧鸡,祭拜昔日知己。给桥玄的儿子桥羽家带去足够十年资用的钱财和一些礼物,算是对得起桥玄当年以妻、子相托给他的真情。
谯东絮絮叨叨的生活,却让曹操感到如此亲切。早晨太阳升起他就起床,晚上太阳落山,他就睡觉。每天读书、注释,自得其乐。
他在涡河边住了很久,想了很多,接下来的几年,所学、所思,奠定了他未来一生的轨迹。从涡河出发,远赴江海,为东汉统一大业历经千辛万苦,实践太学训词。
曹操愤怒辞官,对朝廷和皇帝绝望,也有对父亲犯下贪腐重罪的追悔。曹操十分怀念有桥玄、郑玄的大学生活,蔡邕任总长的那几年快乐、充实、积极、忙碌的学习时光。
记得临回谯郡,去太学门口转了一圈。蔡邕当年主持刻凿的石经仍在,只是前来勘误的学子和士子们不见了踪影。朝政如此,谁还有心治学?石刻上的灰尘和雨水痕迹,是否在怀念流落江海至今音讯全无的蔡邕?
曹操又站在刻有“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巨石前伫立良久。官场就像宏伟浩荡的洛阳城,住在城外的人为了能住进城内,努力学习,拉关系走后门。一旦住进城内,才能体会其间种种弊端,又不得不往城外走。
曹操叹息:别了,我的太学。别了,京都的记忆。
谯东涡河岸边,曹操端坐在刚修好的新屋内,轩窗投进阳光,却没能给他温暖。三十年人生如同一梦。
身处谯东,心怀忧愤,怎能平静?
曹操轻轻吟诵张衡的《归田赋》: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谅天道之微昧,追渔父以同嬉……
难道就像赋中所说的活下去?
仗义疏财败家子
曹操做官多次,失败多次,却“官瘾”未减,痴心未改。
他数次前往难民聚集的谯郡城中问礼巷北端的老子祠,那里曾经是孔子数次向老子请教如何“得道”的地方。如今成为难民聚集地。曹操大概又忘了曹嵩痛心疾首的责骂,决定出手相助。这次可不是跟曹嵩借钱,而是直接将曹嵩和曹腾父子连续接力挣下的家业,拿出去白白送人。
曹操拿出两千亩地,召集谯郡无产业、无田亩的致贫农民和县城失业者二百余户。将田地分给他们耕种,不收租税、减免利息、婚丧嫁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