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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自己走。”吴媚挣脱他手,勉强擦了擦泪,幸见戚宝山急匆匆地前赶,未曾注意。
她看了李碧莲一眼。
碧莲正咬住下唇。
吴媚将手贴住她手,都是一片冰凉。
两人跟了上去。
碧莲低声在吴媚耳边说道,“不久前善财童子入京,想是他我们先往刑部,再从长计议便是。”
吴媚紧咬牙关,点头。
碧莲垂下头,走得故意慢了半步。
前方戚宝山鲁莽如山。
前方吴媚悲伤如水。
刹那间,李碧莲心中隐隐一痛。
三人相互磋磨之下,赶到刑部大堂之时,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吴媚开路,碧莲护住宝山伤处,三人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占了个前排的位置。
刑部公审,大堂向来对外而开,民众皆可观看,以取刑讼光明,无不可告天下之意。
戚宝山眼尖,当先看到许仕林一身红袍坐于首席,三法司主竟是奉陪末座。
刑名师爷正低声向许仕林解释公堂规仪。
不多时,人犯从后堂押出,两侧十二名衙役,一片威武之声。
佘青跪在堂下,抬眼直视堂上众人。
碧莲敏锐捕捉到许仕林眼中一刹那的茫然。
侧首去看吴媚。
吴媚的视线锁在佘青背影上,完全沉浸,没有一丝空隙,可以分给他人。
“安静,莫许喧哗!”官差持绳索,将百姓拦在堂外。
惊堂木一拍。
公审开始。
许仕林颔首之下,大理寺卿当先发问。
“堂下所跪何人?”
“佘青。”
“年岁几何,何方人氏?”
“记不清了。”内外屏息,众人清楚听到了佘青的一声轻笑。
惊堂木狠狠一拍。
“大胆!藐视公堂,该当论罪!”大理寺卿一时激动,才想起上头有钦差主审,看向许仕林。
许仕林缓缓开口。
“这不重要——你是否曾于今年二月十五当夜,谋刺当朝圣上?”
问话不合常规,但直截了当。
——吴媚等人看不见之处,许仕林有些奇怪地看到,堂下犯人的眼中,射出赞赏之意。
“取他性命,算谋刺亦可。”佘青极其配合地作答。
“你为何要行此事?”许仕林之前已被叮嘱过,所谓“谋刺”一事,不可太过详细追问前因后果,所以直接跳来动机此节。
佘青答,“受人指使。”
“谁人指使?”
“林灵素。”
纵然早知如此,但堂上堂下,还是一片紧张吸气之声。
许仕林再不迟疑,紧逼着问下去。
“你是何年何月,在何地因为何事结识那名叫作林灵素之人?他形貌如何,大概什么年岁,何方人氏,以何谋生?他是何年何月在何地指使你行谋刺之事?如何指使?曾否对你说过他为何要谋逆弑君?你为何答应?此事之内有否第三者知情?你与他如何联络,事成之后又如何对他报备?”
“问得好。”佘青的声音中有一丝慵懒。
大理寺卿抢着大拍惊堂木,“啰嗦什么,还不快快答来!”
“国师林灵素,形貌就是那副样子了,人所尽知的。至于其余的”佘青迟疑片刻,“我们认识太久,记不清了。”
佘青面上,露出一抹无辜又无谓的笑容。
今次三司都学乖了,齐齐看向许仕林。
“佘青,”许仕林字斟句酌,“你既愿供出指使人之姓名,却又搪塞其中细节,是因其中涉及到什么不可说的秘密,还是你与林灵素该人有所恩怨而刻意嫁祸?”
“许大人。”佘青似与子侄说话语气,轻松自如。“你漏算了一种情形,便是有人指使我做如此口供,至于此人是有何苦衷或是与国师有何仇怨,那便又不知了。”
许仕林眼睛一亮。“何人?”
“咦?”佘青立即反问,“我只说有此一种情形的可能性在,何时说过真有人指使我诬告了?”
“许大人。”大理寺卿按捺不住。“人犯满口胡言,言辞张狂,看来不动大刑,断难问出实情!”
许仕林微微迟疑片刻。
看向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那边,亦点头附和。
“好。”许仕林仔细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签筒,挑了一支,拈在手中。“佘青,你还有何话说?”
佘青神态自若。“大人——可要挑一支好签。”
许仕林凝视他眼眸。“你既如此,那便如你所愿,让你予取予求。”手腕一抖,竹签飞下地来,嗒地一声脆响。
衙役早守候多时,高声喊道,“传夹棍——”
三木早已齐列,不过搬出几步而已。
吴媚惊呼一声,双手掩面。
戚宝山看她,“你怕看这个?”
“我”吴媚声音颤抖,无法解释。
“既如此,我们回去罢。”碧莲忽然提议。
“可是仕林还在上面审案哎”戚宝山有些哭笑不得。“这有什么,那可是十恶不赦的钦犯,怎么就看不得了呢?”
“我说宝山,你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种刑伐笞楚的东西姑娘家本就不宜观看的。媚娘,我们走——”碧莲大力抓住吴媚手腕,将她从人潮中拖了出去。
戚宝山只得跟出去,走出人群外还有些不舍地回头望望。
只听公堂上有人在大喊一声,“收——”
然后便是人群喧哗,却未听到他预料中的惨叫之声。
“别哭,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没事的,不会有事”碧莲一路紧紧握着吴媚的手掌。
戚宝山在后面诧异。“媚娘,你真不舒服?没事吧?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
他实在是满头雾水,一片茫然。
回到客栈之内,吴媚与碧莲亦将门一关,无暇理他。
戚宝山思来想去,忽然一拍脑门。
“是了,必定是女孩子家每月都有的那什么原来如此。原来不管是媚娘这样的女侠客也好,还是闺阁中的千金小姐也罢,这上面却都是一样的”
戚宝山一旦想通,神清气爽。“那,碧莲,媚娘,我先上端王那里,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咱家仕林是如何当上这钦差大臣的,哈!”
入夜。
春寒如纱,似有实无。
刑部大牢的陈设比天牢污秽陈旧许多,阴暗潮湿之气也更重。
两侧囚室之中,人犯各自躺卧,有些不知是病是伤的,发出听来很诡异的哼哼声,若是声音大了,就有狱卒过来喝斥,“叫什么叫?吵老子睡觉!”
最内一面铁门,重牢大锁,与周遭犯人隔开。
四名佩刀官差,不合眼地守在门外。
但一缕微光拂过,李碧莲仍是毫不费力地出现在铁门之内。
佘青戴着重枷与脚镣,坐在一堆稻草之间,正闭眼假寐。
“怎么,知道我来了,也不肯站起来?”
碧莲小心提裙,在满地草絮之间移动。
“大小姐,我若能起身,必定手奉香茗,捶肩敲背,如何?”佘青缓缓睁开眼,目中有隐约血丝。
“得了罢。我瞧瞧——骨头裂了?”她伸手摸来摸去。
佘青吸气,“别动,很痛啊。”
“你知道痛啊?”碧莲口气不善,“自作孽,不可活。”
“也是。”佘青笑了笑。“——那,其实一点也不痛,我现今无比惬意,无比快活,可否?”
“吴媚她”碧莲懒得理他,只是转了话题,一时之间竟又不能继续,迟疑许久之后方继续下去。“她,应该会如你所愿。”
佘青捉住她手,轻轻一吻。“有你在旁照看,我不担心。”
“关我什么事?”碧莲抽回手,狠狠在他伤处拧了一把。
佘青促不及防,差点轻呼出声。
“琴姊姊,你好狠心。”他一本正经地地流露出楚楚可怜的哀怨神色。
“别给我来这一套。”碧莲咬牙,“我是说,为何不直接同她说明前因后果,教她如何行事?偏偏要费这个周折。”
“她还没那个火候功力。”佘青轻叹一声,垂下眼眸。
刑部门口,许仕林困倦地走了出来,忽然有一丝茫然。
昨日点中魁首,今日来不及访同年,拜座主,放鞭炮,传喜讯,就已经成了审此大宋第一要案的公差。
且七日为限,莫名其妙将自己的命运绑在了他人身上。
如今第一日算过去,但走出刑部的许仕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去何处——是杭州会馆,还是晋阳客栈,甚至,端王府?
没有官邸,没有官职,没有品级的所谓钦差,许仕林苦笑。
夜风中茫然忽逝。
一双明亮温暖的眸子,如夜色中的宝石,指引给许仕林毫无犹豫的方向。
“媚娘!”他欢喜地前去,握住吴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