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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恩苦笑道:“还是没有打疼他们。依学生看,如果是为了救刘将军,不如准备软硬两手。软的一手,咱们让李振声回去,带信给朱朝皇帝,只要放了刘将军和牛丞相,咱们就愿意招安,驻守宣大为朝廷抵御建奴。”
李自成微微摇头,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好说。他因问道:“硬的呢?”
“先把争夺天下放一放。”顾君恩说得无比落寞:“约上黄虎,大军向东,直取畿南!到时候朝廷震动,不由得他们不谈!”
李自成重重一拍手:“就这样,两只手一起动!”
“双管齐下!”顾君恩替李自成总结道。
……
孙传庭没想到在严明的军纪之下,竟然还是发生了营啸这样的悲剧。如今兵荒马乱,到处都是的乱兵,这些兵比之贼寇更让人恼火。因为谁都不知道同样身穿胖袄头戴明盔的乱兵会不会抽冷子从后面来一刀。
“督师!白将军的将旗倒了!”总兵牛成虎费了极大的力气,总算找到了头发散乱的孙传庭。他眼见这位督师勉强维护着朝廷大员的风度,但精气神已绝非昨日可比。
作为孙传庭旗下当仁不让的先锋大将,牛成虎的兵在精不在多,很快就稳定了中军局面,徐徐撤退,总算不用担心被李自成的马兵追上了。
孙传庭定了定神,恨不得仰天长叹,为何各种倒霉事都让他遇到了。他道:“高总兵那边呢?”
“没见着,他压根没来救援!”牛成虎恨恨道。
白广恩手下是秦兵的精锐,孙传庭将火车兵都放在他麾下统领。
高杰曾是闯营的大将,因为给李自成带了绿帽子才带了手下投降明朝,一路剿匪升到了总兵,也是秦兵里重要一系。这两支主站部队逃的逃,溃的溃,只有牛成虎部还在统帅之下,要想翻盘却是断无可能。
“走吧……”孙传庭终于忍不住哀声道,“沿途收敛溃兵,先去汝州再议。”
“遵命!”
第140章 英雄乘时务割据(13)
大军一旦溃散会发生事?并非身边看不到自己的士兵,而是身边满坑满谷挤满了士兵,这些人却都不听你的指挥。
在没有电视、照片的时代,真正在营中见过孙传庭的士兵并不多,就算有人认出这位是孙督师,但在赶着逃命的关键时刻,谁会去理这个糟老头子?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现在督师最需要的兵是那些去后面拦截李闯大军的小卒子,是抛给贼兵杀戮、奴役减缓速度的倒霉蛋!最好的办法就是自管自地逃,能逃出去的算命大,逃不了的也是命数。
孙传庭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呼吁身边溃逃的明军士兵回头作战,跟不会用亲兵弹压。眼下若是激起众人的怨愤,很可能被胆大包天的乱兵绑了去见李自成。
乱兵虽然不会攻城,但从郏县往汝州路上的县城、军堡,以及一切有高墙大门把守的要点,再难看到一支成编制的明军。随着乱军带来战败的消息,这里的明军也开始溃逃,只有艺高胆大不怕死的二小子还在城中抢劫富户,准备此战之后就卸甲落草。
孙传庭过了宝丰,驱散了十几个围困一户人家的乱兵。那家人只以为来了新的劫匪,更不敢开门。孙督师也没停留,虽做了好事也不留名,催促着部下穿城而过,径直往汝州飞奔。他不敢想象见到太子之后将面临何等的责备,只是本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这次溃败不要波及太子的安危。
“督师!”牛成虎骑在马上,带着一干家丁将挡路的溃兵驱赶到一旁。
“是何事!”孙传庭几乎成了惊弓之鸟,紧张问道:“汝州也乱了么?”
“前面有一支官兵,打着东宫侍卫营的旗号在收拢乱兵,怕是太子已经从汝州南下了!”牛成虎中气十足,只是脸上却流出一丝惊恐。
孙传庭只觉得后槽牙发痒,心中腹诽:太子殿下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他那千余人就想收拢数万溃兵!?就想跟拥兵十万的李自成一决高下?这……这……这是自寻死路啊!
“督师?”牛成虎叫道:“属下已派了人前去探问,督师是否要准备一下?”
“还有什么好准备的?”孙传庭沮丧道:“派人通报东宫,后面是守不住了,快点撤回西安吧。”
“督师,这就说撤回西安,恐怕东宫恼怒,不如只说撤到洛阳吧。”牛成虎进言道。
孙传庭退了一步,无奈道:“那就先撤到潼关吧。洛阳也未必能守得住几日。”
两人正说着,又是一骑快马冲了过来。那马上的骑士穿着明军制式的大红胖袄,却明显要鲜艳许多。他一眼看到了身穿甲胄的牛成虎,纵马过来,隔了三五步方才在牛成虎家丁的拦截下停住,高声道:“有令旨!前面可是孙督师?”
孙传庭松了松缰绳,上前一步,道:“正是本官!殿下如今到了何处?”
“殿下就在前面三道拐!”那兵士大声道:“令旨:传陕西总督孙传庭即刻入见!”
孙传庭刚要领旨,又是一骑衣甲鲜明的东宫塘马飞驰而来,道:“有令旨!着总兵官牛成虎入见!”
牛成虎一愣,转而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派去的人已经与东宫接上话了。
孙传庭看了看牛成虎,道:“正好一路。”这话说得清淡,却是两个败军之将最后的沟通机会。孙传庭这四个字,分明是对牛成虎的劝诫,让他顾全大局,不要靠出卖上司、同袍,换取免罪的机会。
牛成虎点了点头,道:“属下正好护送督师。”各地军镇的总兵官在出征时虽然受督师节制,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下属。很多督师根本调不动麾下总兵,有些则要互相交易,各取所需。诸如卢象升、孙传庭这样的强势督师,放眼天下也不多见。
孙传庭得了牛成虎这句话,方才略略放心,跟着东宫塘马往三道拐奔去。
三道拐距离此地只有不足三里路。
孙传庭行出不远,便见前方已经点起了火把,如同三道火龙,延绵一里。待走得更近些,却发现这并非东宫侍卫,而是临时打起的木架子,就架在官道左中右,将一条官道分成了两条路。
这木架子搭得粗陋,前面有一些已经被溃兵冲散了,只是到后面才牢靠一些,时不时还能看到兵士持枪站在其中,大声呼喝乱兵不要拥挤推搡。
“听命者有赏!抗命不遵者杀!”兵士并不动手,只是轮流高声呼喊,全然不顾这些兵士是否听进去了。他们的声音在乱哄哄的人流中,勉强能传开几步,若不是孙传庭走到了跟前,压根听不见。
——这就是收拢乱兵?能有什么用?
孙传庭心中不以为然,只是微微皱眉便纵马而过。
穿过了这隔离成两条路路段,前面出现了更加多东宫侍卫。这回可不是单单喊话的,全都是披坚持锐的战兵。这些战兵挡在前面,身后是民夫、辅兵,抡起大锤往地里砸木桩,竟然是要将不算开阔的官道分成三条通道。
“好像有咱们的人。”牛成虎靠近孙传庭,疑惑地问道。
孙传庭还没说话,就听一个秦地口音的兵士如同唱秦腔一边,高声用陕西话叫道:“弟兄们!咱皇太子殿下就在前面,大家排列成队!有吃有喝!有吃有喝不论罪啊!”他这一起调子,后面此起彼伏有人跟上呼喝,也都是秦地口音,显然是秦兵溃步。
孙传庭纵马上前,拉住那秦兵问道:“你是哪一部的?”
那秦兵猛然见一个披甲的将军过来,吓了一跳,习惯跪倒,道:“小人是白总兵帐下的。”
“白广恩呢?”孙传庭追问的道。
“不知道,”那小兵道,“小人一路跟着大家伙跑,跑到这儿就被东宫侍卫营收、收、收编了。”
孙传庭不再多问从收窄了的通道又往前走。
这打木桩的队伍又延续开了足足一里路,孙传庭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飘扬的营旗。所有涌到此地的溃兵已经没了力气,麻木地被东宫侍卫营的卫士们分到各个营寨。那里有人将他们编列成队,发放干粮汤水,带去营帐休息。
孙传庭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咸味,该是东宫在用饮食安抚溃兵。他想到这些自己带出来的三秦子弟好歹算是活下来了,心头的石块算是落了一半。
走到辕门前,孙传庭翻身下马,对守兵道:“请通报殿下,罪臣孙传庭求见。”
不一时,营中传出话来:“着孙传庭、牛成虎即刻入见!”
孙传庭索性抛开了心中顾虑,行礼如仪,健步往大营走去。牛成虎跟他身后,直走得身上铁甲直响,却是战栗难安,生怕被追究战败之罪。两人径直到了大帐前,守门通报之后,躬身穿过帐门,不敢抬头,一拜到底:“罪臣孙传庭(牛成虎),拜见皇太子殿下!”
朱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