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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一切,似乎看上去很有次序,倒不像是出了什么大变故的样子,柳乘风压着心里头的忽悠一路步行足足花费了小半时辰才终于到了坤宁宫,与焦芳几个一起在宫外相侯,直到里头的太监请他们进去,大家才鱼贯而入。
张太后脸色很吓人,或者是因为一夜未睡的缘故,整个人疲态毕露,她看到几个大臣前来,随即道:“说,是谁怂恿了这件事,柳乘风,哀家听你的解释。”
柳乘风呆了一下,道:“不知娘娘说的是何事?”
张太后深吸口气,道:“皇上不见了,还留下了一张字条,说是要去边镇。”
她这么一说,顿时殿中所有人都是惊愕莫名,皇上跑了……
得知这个消息,天知道大家是什么感受,大明朝也不是一日两日,皇帝已经出了七八个,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莫说是大明朝,从先秦到现在,这种事也是闻所未闻,堂堂天子,居然溜之大吉,这还像话吗?
一下子……柳乘风恍然大悟,难怪是太后让他们连夜入宫,也难怪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这件事实在太大,同时也绝不能泄漏出去,一旦泄漏,必定会引起天下震动,更大的问题是,皇上是怎么跑的。
“是什么时候跑的?既然如此,为何不立即派人去追,太后娘娘,这可是大事,这……这该怎么办?”杨廷和一时呆住了,这位老仁兄也算是倒霉,摊上这么个皇帝,好不容易做了内阁大学士,看上去位极人臣,可是这隔三岔五要一惊一乍一下,谁还受得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属兔子的皇帝
皇帝跑了。
按理说皇帝要跑是不容易的,毕竟这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只要这文武百官稍稍有一点警觉,朱厚照也跑不了。
可问题是,谁也没有想过皇帝会跑,大家想过皇帝纵情声色,想过皇帝爱耍小孩子脾气,也想过皇帝玩各种行为艺术,可是谁都没有想过这大明朝的皇帝居然是属兔子的,说跑就跑,一下子功夫,人影就没了。
盘古开天地以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总而言之,这时候大家听了消息,其实都有点发懵,就是到了现在,都没有回过劲来。
说穿了,大家之所以慌张,其实就是没有过处理此事的经验,本来其他的事至少还有礼服和章程在,就算本朝没有,前朝总该会有,可是像现在这种事,却都是新媳妇见婆婆,头一回。
还是柳乘风最快回过神,他记得历史上朱厚照好像有过这样的前科,怪只怪自己居然没有预先准备,竟是忘了当今皇上还会玩这一手,否则绝不可能让朱厚照跑了。
柳乘风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将陛下追回来,否则一旦出了事,不但对社稷有害,我等也担待不起。娘娘,不知陛下留下了书信吗?”
张太后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道:“留倒是留下了,不过只是只言片语,说是要去做一件大事。”
柳乘风道:“所谓大事,想必是眼下的战事了,陛下希望亲征,可是大臣们不肯,想必是受了谁的怂恿,所以才做出这等事来。陪伴陛下出宫的都是些什么人?”
张太后冷冷道:“除了刘瑾,就只有十几个侍卫,只这一点人,若是遇到蒙古人的游骑或是山贼怎么办?柳乘风,你见识最深,你来说。”
刘瑾……
柳乘风顿时明白了,刘瑾已经彻底完了,被整死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这死太监打算鱼死网破,索性怂恿皇帝出京,想来个大翻盘。
“娘娘,这定是刘瑾怂恿的,刘瑾心术不正,现在又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请娘娘立即下懿旨诏告天下,细数他的罪状,以儆效尤。”杨廷和忍不住怒气冲冲地道。
柳乘风却是摇头,道:“不可。现在还不能追究刘瑾的责任,刘瑾诱惑陛下出宫,所带的侍卫也定是他的亲信之人,这个时候朝廷若是发出海捕文书要治他的罪,怕就怕这刘瑾走投无路之下,对陛下不利。眼下还不能追究,最重要还是先把皇上找回来,至于刘瑾,到时候再收拾。”
柳乘风的一番话,倒是令人佩服,柳乘风和刘瑾的恩怨可是不小,尤其是前些日子,二人几乎要撕破脸来置对方死地了。可以说这殿中最厌恶和最想要刘瑾死的人绝对是柳乘风,可是这时候,柳乘风却是阻挠朝廷对刘瑾动手,可见柳乘风一切都是在为皇上考虑。
张太后连连点头,道:“楚王说得甚是。”她对柳乘风更信任了一些,或许说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她对柳乘风和刘瑾的斗争还有所保留,身为太后的立场,张太后不愿意看到刘瑾垮台之后柳乘风一家独大,可是现在柳乘风一番深明大义的话,却是博得了张太后毫无保留的信任,这天下真正肯维护宫中利益的人只怕也只有柳乘风了,说得难听一些,便是她的那个儿子,这大明朝的天子,心里又何曾想过宫中利益的事,又哪里曾想过自身的安危?更没有想到她这老太后。
张太后忙道:“无论如何,必须把皇上找回来,不过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皇上出京的事绝不能泄漏出去,从现在开始,对外头只能说皇上龙体有恙。柳乘风,你负责去追回陛下,至于其他人,暂时不必你们做什么,安分守己就是了。”
张太后站起来,眼眶有些发红,道:“哀家这儿子有时候真的不争气,可是他毕竟是先帝的血脉,是哀家辛苦生养下来的,你们看在先帝的面上,看在哀家的面上,无论如何要多担待些,现在外寇入侵,内忧丛生,哀家是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什么,因此就全部拜托诸位,望诸位勤恳效命,心中不要有什么怨言才好。”她的眼眸落在柳乘风的身上,道:“柳乘风,你与陛下亲若兄弟,你知道怎么做,是吗?”
柳乘风郑重其事地道:“微臣明白。”
张太后颌首点头,道:“好,都下去吧。”
四人满怀心事地出了宫,焦芳拉住柳乘风低声道:“殿下有何打算?”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把陛下找回来再说,陛下出宫已有五六个时辰,半天的时间,那刘瑾定会防止有人追击,所以这一路一定不敢耽搁,行程极快,要追上只怕不容易了,要立即发文出现,让边镇那边加强盘查,就说宫里走失了一个人,让他们多多注意,但愿一切平安吧,否则本王如何对得起先帝?”
焦芳若有所思,最后无奈地点头,道:“倒是要让殿下辛苦了。”
柳乘风再没说什么,此时什么都已经顾不上了,和整备京师防务相比,皇上没了,什么都是空的。
他回到王府,立即召集了锦衣卫指挥使陈泓宇来商量,随即数千个锦衣卫被动员起来,总共分为三十多批,柳乘风亲自带着一队人,向着四面八方搜寻。
可是事情还是迟了,虽然搜寻的人手众多,但是要在这么大的地方去寻找十几个人,无异是大海捞针,一直到了傍晚,柳乘风疲惫进京,一日的功夫没有任何结果。
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又是马不停蹄地入宫去见张太后。
张太后听闻这消息,更是心急如焚,柳乘风劝慰她道:“太后娘娘勿忧,人虽然没有追到,可是皇上既是决心做大事,那到了边镇必定会亮明身份,到时自然会有消息传来。”
张太后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岁,沮丧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哀家……哎……你也辛苦了,还是去歇了吧,这件事只能从长再议。”
柳乘风想了想,突然道:“皇上只怕也就几日功夫就能在边镇出现,他既然决心如此,那索性我大明就在边镇与蒙古人决战,何不如这就抽调大军北上,无论如何,总得维护陛下的安全。”
张太后道:“不是说在京师决战,我大明的把握更大,而在边关与蒙古人决战,则是用敌人的长处来和我大明的短处交锋吗?”
柳乘风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消息瞒不住,到时候军民们知道陛下并不在京师,只怕又要人心惶惶,倒不如索性在边镇与蒙古人一决雌雄的好。”
张太后抿抿嘴,点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这件事你去办,内阁那边你去说动他们,哀家别的不求,只求皇上能平平安安,他都已经贵为一国之君,也已经成年,为何到了现在还不懂事?哀家难道能看着他一辈子吗?先帝当年也曾有过这样的忧虑,说是皇上生性顽劣,所以需要忠臣来辅佐他,你和他虽非嫡亲兄弟,却胜似兄弟一般,哀家希望你心里不要怪他,哀家只求他平平安安。”
柳乘风应承下来,带着复杂的心情出宫。
回到王府,仍有许多事等着自己请示,柳乘风此时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