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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恨自己的敌人,可是他们最恨的却是叛徒。
这就好像在历史上鞑子们入关,汉儿们虽然对新的统治者抱着仇恨的态度,可是更让他们恨不得吃下肉的往往是那些为虎作伥的汉奸。
每个人都在沉默,这让张彩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自觉的缩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忍不住醒悟:那柳乘风莫非真的连内阁大臣都敢……
想到这里,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铭心站了起来,他在这诏狱里显然待遇还算不错,在东厂动过刑而留下来的伤口都已经愈合,脸色竟有几分光泽,想必是这里的校尉对他颇有几分厚待。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了张彩,随即露出了那种刻薄的笑容:“张大人,别来无恙。”
说起来刘铭心和张彩还曾经是一对好友,因为是同僚,都在同一屋檐下办公,所以有许多私情。
张彩艰难的张口,勉强笑道:“楚云兄……”
这刘铭心的字,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不过张彩这般称呼,显然刘铭心不太领情,他一口吐沫吐在了张彩面门,道:“你这奸贼,也配与我兄弟相称,狗贼,不成想你也有今日。”
张彩何曾受到这样的羞辱,拳头握紧,可是这时候,囚室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张彩,一动不动。
张彩忍不住大叫:“我……我乃太子少保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你们……你们……”
刘铭心冷笑,振臂一呼:“杀国贼!”
紧接着十几人一起拥簇上去,拳脚相加,人生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望,亲眷们都已经流放,家产也已经抄没,自己又身陷牢狱,而这一切,虽然并非拜张彩所赐,可是此时的张彩,自然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
囚室里,发出了张彩的声音:“来人……来人……有人……咳咳……救命!”
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低。
在这囚室附近,却是一个校尉都没有,倒是在百步之外,几个校尉醉醺醺地在吃酒,几人嘻嘻哈哈,推杯把盏,为首的是个总旗,总旗红光满面,虽然耳中分明听到了声音,可是却世故的笑了笑,对这些下头的弟兄道:“这些贼囚真是不消停,不必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酒。”
第九百三十三章:陛下英明
诏狱的校尉飞快抵达了北镇府司,随即在廊下侯见,过不多时,值房中有个校尉出来请他进去,值房里柳乘风依然坐在这里,不过此时是正午,他一边用茶一边草草地吃些糕点。
往日这里做主的陈泓宇也回来了,不过此时只能在旁侍立,那校尉连忙拜倒,道:“殿下,内阁大学士张彩亡故。”
柳乘风放下茶盏,脸色却很是平静,道:“哦?死了?怎么死的?”
“回殿下的话,张彩是被里头的犯官失手打死的,都是卑下们的错,近来诏狱囚房紧张,关押的犯官人满为患,结果……”
柳乘风摆摆手,道:“不关你们的事,不必自责,你下去吧。”
打发走了诏狱的校尉,一旁的陈泓宇眉头皱起,道:“殿下,毕竟是内阁大臣,现在不明不白地死了……这……”
柳乘风冷冷一笑,道:“你害怕?”
陈泓宇连忙摇头,道:“卑下为殿下做事,何惧之有?只是觉得……”
柳乘风打断他,道:“只是觉得事情太大,宫里会追究对不对?是不是觉得这正好给了刘瑾他们可乘之机,给了他们反击的机会?”
内阁大臣死了,单单这一条,就足以刘瑾这些人反咬一口,陈泓宇确实有这一层的担心,点头称是。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本王做事一向缜密,这张彩既然安排他去死,自然有的是后着,刘瑾算什么东西,不过不要急,一步步的来收拾吧。那张彩的罪证,都已经罗织了吗?”
陈泓宇躬身道:“已经办了,其中已经有四五个犯官签了供状,咬死了张彩收受过他们的贿赂,还有人举报他在礼部的时候行为很不检点。张家的府库里,也已经叫人塞了些东西。”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塞了什么?”
陈泓宇苦着脸道:“银钱若干。”
可别小看了若干二字,这可是几万几十万的数额,不过话又说回来,几十万两银子弄死个内阁大学士似乎还算值得。
柳乘风却显得有些不满,忍不住道:“哎……本王说什么来着?弄些银钱是不够的,要是再弄些黄袍、金牌什么的才好。”
陈泓宇道:“时间仓促,一时也备不齐。”
柳乘风微笑安慰道:“本王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现在张彩既然死了,北镇府司立即将他的罪证递交上去吧,等着瞧,真正的好戏开始了。”
好戏……陈泓宇可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好戏,现在死了个内阁大臣,宫里肯定是要彻查的。
柳乘风却是自信满满,继续吩咐道:“现在动了内阁,下一步就该是东厂和西厂了,先不要急,一步步来,本王估计也就一两个时辰宫里还会有旨意下来。”
……
正心殿。
刘瑾放声大哭,到了他这份上不哭也不成,那柳乘风真是什么人都敢动,堂堂内阁大学士说杀就杀,今日直接把张彩整死,明日说不定他在宫中行走直接被人砸死也不是不可能,柳乘风一套组合拳,已经把刘瑾打懵了,他还是低估了这位楚王的手段,还是低估了人家办事的风格。
现在刘瑾在朝中的羽翼已经杀的杀、拿的拿,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现在谁看了他都是绕着路走,生怕被人误认是阉党,几天之前做阉党有官做有好处拿,可是现在做阉党是人人喊打的老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张彩已经死了,刘瑾不想做第二个,不过他也看到了一点希望,锦衣卫太大胆了,居然弄死了内阁大学士,自己再不趁着这个机会为张彩平反,在皇上面前编排锦衣卫几句,让皇上制止眼下锦衣卫的暴行怎么能成。
于是刘瑾一进这正心殿便开始滔滔大哭,哭声震天。
朱厚照搅得烦了,开始还踢了刘瑾一脚,喝骂道:“死奴才,嚎丧吗?”
若是在平时,刘瑾立即就如丧家之犬一样呜咽了,不过今日不一样,涉及到了刘瑾的身家性命,朱厚照一脚过来,他双手来了个环抱,一下子抱住了朱厚照的大腿,哭的更厉害:“皇上,皇上你就踢死奴婢吧,奴婢反正也不想活了,奴婢不活了。”
朱厚照只得道:“刘伴伴,你今日是怎么了,得了失心疯吗?”
刘瑾仍抱着朱厚照的大腿不放,道:“奴婢……奴婢……听说,张阁老死了,那些锦衣卫实在太大胆了,真是胆大包天,堂堂内阁阁老,他们说拿就拿,说杀就杀。皇上啊,今天他们敢弄死张阁老,明日就能弄死奴婢,后天……后天他们就敢夺宫造反了……”
朱厚照不禁失声道:“张彩死了?”
张彩给朱厚照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这个家伙为朱厚照办事很卖力,朱厚照忍不住道:“他是怎么死的?”
刘瑾连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随即道:“陛下若是不严惩凶手,以儆效尤,这朝廷只怕要乱成一锅粥了,厂卫专权啊,尤其是这锦衣卫……”
厂卫专权四个字从刘瑾口里说出来,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可以说,刘瑾从先前一个变法的中坚分子,一下子就成了觉悟不开的后进份子了,变法的风头被锦衣卫抢了不说,还他娘的到处捉人杀人,刘瑾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朱厚照也是愤怒了,道:“真是岂有此理,太大胆了,张彩是肱骨之臣,锦衣卫那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刘瑾一下子打起精神,觉得看到了曙光,连忙道:“这锦衣卫能有多大的胆子?也不知他们背后仗着谁的势,居然敢这样胡作非为,前几日还是好好的呢,突然像发了魔症一样,陛下,您可要为张阁老做主哪,张阁老忠心耿耿,勤于王命,对陛下更是千依百顺,现在竟是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奴婢很是寒心。”
朱厚照也是勃然大怒,立即叫道:“来人,去,把锦衣卫的人叫来,宫里是哪个人当值,叫来!”
他气呼呼的坐在了榻上,又安慰刘瑾道:“你且在一旁看着,朕给张彩做主。”
刘瑾精神一振,心中雀跃,连忙退到一边等着看好戏。
被那柳乘风整了这么久,刘瑾终于感觉自己有了反击的机会,张彩的死未尝不是好事,若是这时候能掰回一局,至少可以给刘瑾喘息的时机。
过了片刻,宫内当值的一个锦衣卫千户便进了来,他穿着大汉将军的服色,纳头便拜,道:“微臣见过陛下。”
朱厚照冷哼一声,道:“你们锦衣卫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内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