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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惨白着脸,嘴唇嚅动了几下,才长吁了口气,道:“学……学生明白……”
刘吉又是担忧地道:“不过这一次请你来,除了告知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需好好嘱咐你。实话和你说了,那个柳乘风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昨日的时候,你在御前得罪了他,以他的性子,必定报复。他掌着锦衣卫,手下不知有多少死士。老夫是担心等你告老还乡时,一旦离开了京师,这柳乘风若是让死士半途堵截,只怕……”
周成吓得人都呆了,官儿没得做了,至少也还算致仕,也就是退休,回到了老家总算还能颐养天年,毕竟朝廷对致仕官员的抚恤还是不错的,可是若是再惹来杀身之祸,那就……
“请恩府搭救……”
刘吉叹了口气,道:“你的老家是在江浙,若是回乡,肯定是要走驰道到北通州,再坐船南下至南通州,这条路看似安全,可是柳乘风又岂会不知?所以你要保全性命,唯一的法子就是出人意料,选择其他的途径回乡,老夫听说,从京师到天津卫那边的驰道还未修好,可是天津卫那边现在有不少走私的海船,你若是能从天津卫那边入海,再到江浙登陆,柳乘风却以为你会过通州,在通州一路上埋伏,岂不是可以让他扑个空?当然,老夫的话儿也只是随口说说,天津卫到京师的道路泥泞,自从南通州的驰道修葺起来之后就更荒无人烟了,往那边走,若是遇到山贼岂不是要糟?”
周成却是道:“恩府先生提点的是,柳乘风性如豺狼,未必不会报复。至于往天津卫那边的道路,毕竟还算是天子脚下,又哪里来的盗贼?若不是恩府先生提醒,学生只怕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我这便回去,上书请辞,选一些健壮的家人,一家老小往天津卫那边走,若是能平安回乡,定当铭记恩府的大恩大德。”
刘吉依依惜别地道:“碌之,老夫与你也算是相知,想不到……想不到……”说着,刘吉的老脸上竟是纵横了不少泪珠,哽咽了良久,才继续道:“你……你走吧,今日一别,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了,老夫身体不适,不便送你出去,哎……”
刘吉重重地叹了口气,所有的不舍都汇聚在这一声叹息之中。
第六百二十六章:锦衣卫指挥使
一辆马车已经抵达了刘吉府邸的后门。
后门是一处窄巷,平时也无人经过,不过在巷子口却已经有人在这儿守候了,见了马车过来,守候在这里的刘家家人作揖轻声问了一句:“可是万指挥使吗?”
赶车的马夫应道:“正是。”
这些家人才准许马夫驱车通过,而随即,万通从车中下来。
万通如今也已是老迈不堪了,尤其是入京之后,屡屡经受打击,原以为还能大展宏图,谁知却是被人当作了呆子、傻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谓的锦衣卫指挥使,其实只是个笑话,一开始还能使唤几个人,到了后来,连北镇府司的书吏都唯那柳乘风的命是从了,许多事他万通说的不算数,唯有柳乘风点了头下头的人才肯去实施。
而他……
其实就是个每日去当值的笑话,不少校尉和书吏,背地里对他多有取笑之词,更有一次,一个百户在外侯见,万通因为耽搁了,让这百户在外等候,这百户竟是大着胆子直接闯进去,告诉他万通,奉柳佥事之命,要加大各卫上街巡逻的人手。
万通积攒了一肚子的气,可是偏偏却是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虽是勃然大怒的要拿这百户去治罪,谁知连个校尉都叫不动,人家非但不听他指挥使的命令,甚至还嘻嘻哈哈的向这百户行礼问好。
到了这个地步,万通当然明白,他如今只是个提线木偶,宫里对他表面上优渥,暗中却是厌恶到极点。卫所内部,所有人对他多是瞧不起,都听从柳乘风的命令。
万通也曾命刺客行事,只是那时候,刺客还未动手,那一次就出现了一个毒杀皇后的案子,错失了机会,也让这万通知道,对方绝不是好动手的,稍有异动,可能给他惹来弥天大祸。
到了这个地步,万通还能做什么?他愤怒之下,只得再三请辞,这指挥使他不干了。总比在这儿做提线木偶,却又给宫里树立牌坊的好。
今日刘吉突然请他,让万通颇为意外,刘吉是内阁大学士,绝不会和他这样的人接触的,或许别人不知道,至少这刘吉心里定然清楚接近他这种人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只是对方居然还是请了,万通自然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坐了马车前来拜谒。
从马车上下来,那刘吉的幼子刘志开门出来,在这阴暗的后门巷子里朝万通拱手作揖:“可是万通万指挥使?”
万通只是不咸不淡的朝这刘志点点头,在不知晓对方意图之前,万通并不想显得太过热络。
刘志笑了笑,道:“家父已经久候多时,这里也不方便说话,大人,请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便到了刘吉的书房,曾几何时,无论是刘吉和万通,二人都算是成化朝数一数二的人物,当时万通得势,而刘吉逢迎万贵妃,对这万通也是百般的示好,这二人说起来也曾打过不少的交道。
只是不曾想,一朝天子一朝臣,过去的事早已物是人非,刘吉虽还是那个内阁大学士,而万通确实还是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却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万大人,一向可好?”
刘吉看着来人,一个和自己同样都是两鬓斑斑的老人,显得很是和气,连口吻都变得有些感慨良多。
万通却是狐疑地看着刘吉,天下谁不知道,这刘吉不但脸皮厚,更是一只老狐狸,自己可不能着了他的道。万通不咸不淡地道:“幸好,人还没死。”
刘吉微笑摇头:“万大人还是从前那个脾气,受不得气哪,今日进京面圣,老夫听说万指挥使几次请辞,已经打动了皇上,皇上打算免了你的锦衣卫指挥使,让……”他在这里刻意顿了顿,随即目光炯炯的看着万通,观察着万通的变化,一字一句地道:“让柳乘风接任。”
万通的脸色正如刘吉所盼的那样显现出一丝焦躁,很明显,万通最忌惮的事儿来了。
刘吉叹了口气,道:“想当年,万大人是何等的风光,可是现如今……”
万通总算沉住了气,却是冷笑道:“刘阁老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无益的话。”
刘吉哂然一笑,温和地道:“万指挥使且先坐下,老夫已叫人看茶去了,你我是老相识,说起来已有十几年没有像今日这般呢。”
万通坐下,道:“刘阁老还是不妨开门见山吧。”
万通显然没有心情和这刘吉绕弯子,他就是想知道,这刘吉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刘吉沉默了……
随即,他慢悠悠地道:“万指挥使落到这个地步,说到底,还是从前太跋扈了,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万指挥使对他百般凌辱,哎……罢了,不说这个。”
万通脸色更加冷了,在他看来,这刘吉不啻是在揭他的伤疤,掀他的老底。
刘吉随即道:“说穿了,只要当今皇上还在,你万通就别想安生,万家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老夫左思右想,很是为万指挥使捏了一把汗……”
万通青筋爆出,不禁怒道:“刘阁老这般绕弯子是何意,若再是如此,万某只能告辞了。”
刘吉微微一笑,终于不疾不徐的道:“好吧,既然万大人要刘某人直言,那么刘某人不妨就直说了吧。你替我解决掉一个人,我就替你解决掉你的心腹大患。”
万通眼睛眯起来,直视着刘吉:“我替你解决掉谁?”
刘吉叹了口气,道:“除了这京师里一个姓柳的,还能有谁?”
万通冷冷道:“那么,刘阁老又要替老夫解决掉谁呢?”
刘吉眼眸一张,一字一句地道:“说出来会吓死你,还是不说的好,这事儿你只要答应,我就有无懈可击的良策,万指挥使意下如何?”
万通却是沉默了,刘吉说的话他懂,这刘吉踌躇满志的样子,似乎颇有几分把握,眼下他的处境他自己清楚,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个时候其实他就算不答应只怕也不成了。
万通问道:“刘阁老可知这其中的凶险?”
刘吉似乎早就想到万通会这么问,语气平淡地道:“当然知道,可是我刘吉,其实和你一样,都是穷途末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刘某不是任人宰割之人,如今也唯有鱼死网破,搏一搏这一线生机。”
万通眯起了眼睛:“万某人现在与一个死囚无异,可是刘阁老却为何要寻上我来?”
刘吉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狡黠,道:“因为老夫知道,万指挥使和宁王那边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