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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等说到柳乘风安抚住了局面,朱祐樘眼眸一动,心中不禁想:“此人倒是果决,情急之下,既没有伤到监生,又顾全了朕的脸面,只是不知他拿刀刺自己伤得重不重。”
再听到刘中夏带兵赶到,将国子监团团围住,朱祐樘又是皱起眉头,觉得有些紧张,以他的心术当然知道监生一向吃软不吃硬,一旦见到了军马,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监生必然骚动,到了那时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直到王鳌说到柳乘风抽出刀来,要挟着刘中夏带着军马退出国子监,朱祐樘才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道:“此人胆子好大,以校尉的身份逼退千户,真真是胆大包天。”
王鳌最后道:“陛下,柳乘风安抚住了国子监,原本有功,可是那千户刘中夏却心怀不忿,要治柳乘风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孰是孰非,老臣不敢断言,可是锦衣卫赏罚不明,老臣深以为不然,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牟斌难辞其咎。”
朱祐樘颌首点头,浑浊的眼眸焕发出一些光亮,抚案道:“竟有这样的事?”
谢迁与牟斌是好友,王鳌翻这笔帐出来,让谢迁觉得王鳌有点向他发难的意思,谢迁是个急性子,不禁道:“王大人,老夫要问你,柳乘风可是你的门生吗?你处处袒护柳乘风,莫非是为了私情?为何老夫从外头听来的,却是柳乘风弹压了国子监,又为了抢功,向千户刘中夏拔刀相向?”
王鳌微微一笑,道:“我这儿,倒是有个证据,请陛下过目,陛下看过之后一切就明白了。”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这纸正是柳乘风送给他的,朱祐樘叫太监接了过来过目一看,扬了扬手中的纸笑道:“王爱卿并没有徇私,这封书信,乃是国子监博士、监生总共七十三人的联名奏请,里头已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与王爱卿所说的分毫不差。”
谢迁不由微微一愣,便不再做声了。
王鳌所谓的东风,其实就是这一纸证词,身为吏部侍郎,王鳌要想将锦衣卫的事扩大化,必然会引起内阁的反弹,毕竟如今的锦衣卫一向老实听话,若是因为这种事而迁怒到牟斌头上,再换一个新的指挥使上来,人家未必会买内阁的帐。所以王鳌一将这件事公布于众,立即受到内阁反弹,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王鳌岂敢无的放矢?到时候就算宫中有旨意要详查,也势必会有人从中阻挠,最后详查出来的结果会是什么结局也只有天知道。
这张纸,足以将事情澄清,任他谢迁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可奈何。
王鳌微微一笑,随即道:“陛下,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到牟指挥头上,牟指挥使是忠厚之人,锦衣卫又是良莠不齐,偶尔有几个放肆不法的千户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只是那刘中夏不分青红皂白带兵围了国子监,此后又肆意报复柳乘风,陛下不得不明察秋毫,惩恶扬善,以儆效尤。”
朱祐樘沉吟了一下,道:“王爱卿说的有道理,柳乘风处置果断,颇有几分胆魄,这样吧,传朕的中旨出去,柳乘风有功于国,忠心耿耿,赏一个世袭百户,让他好好办差用命。”
“遵命。”边上的太监躬身朝朱祐樘行了个礼,下去传话了。
朱祐樘并没有说出对刘中夏的处理意见,王鳌却是微微一笑,已是心知肚明,随即道:“除此之外,柳乘风虽然暂时弹压住了叛乱,可是早晚有一日国子监还要滋事,治标不如治本,眼下当务之急,是拿出一个章程出来,不能再让监生们随意滋事了。”
马文升是这起事件的最大受害者,这时听了王鳌的话,连忙道:“王大人说得不错。”
刘健和李东阳两个阁老却只是坐在一旁含笑着不说话,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不到关键时刻,他们是从不发言的。
谢迁心里还有点儿怨气,忍不住道:“要治本谈何容易,监生闹事自成祖以来便从未停歇过,历代或弹压或安抚,可是那一次不是压了下去、安抚了下去?结果不出几日,又寻出别的事来闹?”
朱祐樘也觉得棘手,一方面他优渥士人,为了做这表率,是绝不可能轻易对监生们动怒的。可是另一方面,监生们闹一次,引发的震动也绝对不小,也不能一味地安抚。
王鳌慢吞吞地道:“那柳乘风倒是想了个主意。”
“哼,一个校尉也能参知政事吗?”谢迁的声音洪亮了几分,怒气更盛。
朱祐樘却是耐着性子,压压手道:“谢爱卿,听听也是无妨的。”
王鳌依然慢吞吞地道:“其实要治本也简单得很,所谓堵不如疏,何不如在国子监中设咨议局,任命朝廷官员每到月中让监生们去议论政事,再将要点摘抄下来呈送入宫,如此,监生有了上达天听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无事生非,而陛下广开言路,也可知悉监生们的想法,再对症下药,国子监自然就没有人再闹事了。”
王鳌的建议说出来,殿中的诸人都显得略略有些惊讶,身为内阁大学士的刘健眸光掠过一丝狐疑,心里忍不住想,这个方法,到底是那个校尉提出来的,还是这王鳌借着校尉之口说出来的?
刘健先是看了看王鳌,目光随即落在朱祐樘身上,他这时已经知道,若是换做其他的皇帝只怕是万万不肯的,偏偏当今皇上一向勤政,再加上更爱惜从谏如流、广开言路的美名,这个咨议局的章程,一定会对得上朱祐樘的胃口。
果不其然,朱祐樘听了,眼眸一亮,抚案道:“广开言路这个思路好,这才是谋国之策,设咨议局,一方面可以对监生的言论进行管束,又可以让朕知道监生的想法,可谓一举两得,只是这章程是一个校尉想出来的?这倒有些意思,此人看来不简单,来人,宣读圣旨的时候,赐他一件飞鱼服吧。”
第三十三章:世袭百户
内西城千户所里唇枪舌剑,柳乘风一改书呆子的形象,言辞激烈,咄咄逼人,一口咬死了刘中夏图谋不轨。陈让已是勃然大怒,拍着桌子与他对骂,只可惜边上坐着指挥使牟斌,牟斌虽然只是含笑着喝茶,可是有他在,陈让除了斗嘴,却对柳乘风无可奈何。
真正感到忐忑不安的是刘中夏,柳乘风一口咬定他以下犯上、图谋不轨,且字字有理有据,辩又辩不过,打又不能打,指挥使大人的心事更是让人猜不透,实在叫他心中不安。
不过刘中夏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心知若是不能将柳乘风整死,今日要倒下的就是他,这时也是拼命了,冷哼一声,道:“锦衣卫的规矩里,可有小小一个校尉对着同知和千户咆哮的吗?柳乘风,你太放肆了,有错在先却不思悔改,竟还敢出言顶撞上官,今日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刘中夏一边说,一边看向陈让,陈让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样争下去非但不能整倒柳乘风,甚至可能会牵连到自己的身上,况且他堂堂指挥同知若是连个校尉都奈何不了,这张老脸怎么搁得下。
陈让森然冷笑一声,道:“不错,本大人也懒得和你争辩,事到如今,你顶撞本大人,就是死罪,来人啊……”
陈让的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牟斌目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知道陈让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要当着自己的面收拾柳乘风。牟斌低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却只是笑了笑,并不做声。
陈让拍案道:“将柳乘风拿下,打死!”
柳乘风发出一声冷笑,不惊不慌地坐在椅上,道:“打死不打死,也不是陈大人说的算的。”
柳乘风说的并没有错,陈让一声令下,两边的锦衣校尉却都是面面相觑,不少人看向牟斌。谁都知道,牟斌牟大人才是锦衣卫的首脑,现在他老人家不发话,态度暧昧,指挥使同知的命令到底要不要遵守?
牟斌慢吞吞地喝了口茶,见校尉们不敢乱动,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悠悠然地道:“陈让,你放肆了吧!”
陈让不由一惊,方才下这命令,不过是试探下牟斌对柳乘风有多维护,若是牟斌不肯拉下脸来与自己翻脸,那么索性今日先打死了柳乘风再说。可是谁曾想到,牟斌终于还是出来说话了。
“大人……难道卑下连处置一个校尉都不能?”陈让压住火气,平时对牟斌,他还算敬重,想不到今日这指挥使竟如此不给他面子。陈让这同知反正也不是牟斌给他争来的,靠的却是陈让在宫中的关系,如今事情闹僵了,陈让虽然觉得棘手,却也没有到惊慌不安的地步。
只是北镇抚司的一把手与二把手为了一个校尉闹僵,倒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牟斌冷冷一笑,这位素来老实的指挥使抱着茶盏,正眼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