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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觐钧却是笑了,捋着长须道:“就是要让宫中生出反感,这件事,不但不能让柳乘风吃亏,还要让靖江王府获罪,那柳乘风想要的不就是如此吗?本王索性助他一臂之力吧。”
朱宸濠瞪大眼睛,不禁道:“父王,那柳乘风……”
朱宸濠话说到一半,随即露出古怪之色,一下子,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让朱宸濠呆了一下,他明白了。
帮助柳乘风,就是帮助他们自己,想想看,这靖江王府吃了这么大的亏,另一边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只要陛下偏袒向柳乘风,那么就坐实了宠信奸俅,而疏远宗室的印象。
兔死狐悲,一个近臣,却是随手收拾一个藩王不说,还能得到宫中的支持,其余的藩王难道不会有什么想法?大明朝到现在,藩王遍地,实力却也不容小觑,若当真是寒了他们的心,让他们与皇室刻意的生出疏远之心,那么势必,会团结到另一些宗室藩王身边,以求自保。
宁王府素有威望,极有可能趁着机会,将所有的藩王团结在一起,拧成一根绳子。
所以柳乘风必须无罪,而靖江王府非要获罪不可,看上去,好像柳乘风占了便宜,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宁王获益最大。
朱宸濠不禁拍了拍大腿,如痴如醉的道:“父王高明,如此一来,宫中在藩王心中还有什么威望可言,若是连宗室们都离心离德,那朱佑樘又如何坐这江山!”朱觐钧对朱宸濠的‘醒悟’很是满意,在他看来,自家这儿子确实比之从前深沉了不少,虽然后知后觉了一些,至少还能领会。
他沉吟片刻,随即又道:“这道奏疏,本王亲自执笔,得好好思量一下,不得大意。”
朱宸濠二话不说,立即命人拿来笔墨,朱觐钧提起笔,在片刻的思索之后,终于落笔,一封奏疏写完,随即叫了人来,正色道:“八百里加急,立即送入京师,不得有误!”朱宸濠的眼中不由掠过一丝兴奋之色。
※※※
广西发生的事,不可避免得又流传开来,不过这一次,一向闻风而动的清议却是出奇一致的表现出了沉默,倒不是说没有人议论,只是关注的人少,或者是关注了,却没有人随意表达自己的意思。
在读书人眼里,锦衣卫不是什么好东西,宗室藩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狗咬狗,一嘴毛,自己有这闲工夫管这个做什么?不过很快,整个京师又震动了。
宁王上书,要求严惩柳乘风,还靖江王一个公道,奏疏送达,里头的内容也很快传开,宁王这一次,隐隐一副出头鸟的样子,言辞很是激进,甚至公开斥责皇帝纵容柳乘风横行不法。
甚至在奏疏的最后,宁王甚至写着:“陛下包容四海,为何独独不能容下宗室,万户侯欺凌宗亲,仗势欺人,皆因陛下姑息罔纵,而酿成此祸……”
这一句话,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不过宁王也算好了,宫里不能将他怎么样,当今皇上不是太祖,不是文皇帝,还没有引言获罪的勇气。
京师哗然。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开始放到了宫里,谁都想知道,这件事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了结,而与此同时,宁王的奏疏抵达之后,各镇藩王的奏疏也都陆陆续续抵达,有了宁王做表率,藩王们就算不念宗室之情,至少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若是一个近臣,说收拾藩王就收拾藩王,先例一开,这还了得。
宫中沉默了,而朝廷似乎也终于坐不住了,不少大臣开始不免担心,若是继续姑息柳乘风,难免会让藩王们离心离德,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处置不当,极有可能会有倾覆社稷的危险。
言官们终于开始发力,甚至是内阁,此时也已经坐不住,内阁的想法,其实也简单,一切都是从稳定社稷的心思出发,与这么多藩王相比,一个柳乘风又算得什么,自然是可以牺牲的。→文·冇·人·冇·书·冇·屋←
朱佑樘却是愤怒了,正心殿里,他连续看了几遍宁王的奏疏,明显地感觉到了宁王奏疏背后所包藏的祸心,这一封奏疏,直白的很不像话,直指朱佑樘,丝毫没有隐晦宁王的锋芒。
愤怒归愤怒,朱佑樘却不得不沉默,他心里明白,事情已经彻底的闹大了,无论他做出任何的抉择,最后的结果都可能是他这皇帝吃亏。
处置柳乘风,天下人会怎么看,堂堂天子,不但没有识人的眼光,连自己的亲信都不能保护,宁王一道奏疏,便乖乖的弃械投降,惩治自己的亲信,到时候,还有谁肯为宫中死心塌地。
可是处置靖江王府,那么就等于中了宁王的挑拨,藩王们一定会反弹,与他朱佑樘离心离德,全部会自觉的站到宁王的身边。
这件事,只怕不能善了了……
朱佑樘甚至有些懊悔,何不如听那刘健之言,快刀斩乱麻,迅速平息此事,谁知道,却让宁王钻了空子,借着此事,翻云覆雨,着实让人恼怒。
第二百六十九章:皇上的知己
顺天府。
这儿显得相对平静了一些,可是对新任的顺天府府丞周泰来说,却不那么平静。
万户侯已经身处漩涡之中,消息已经一个比一个坏,一开始,朝廷没有什么动静,倒是让周泰松了口气,可是后来,事情越来越严重,先是零星的弹劾,再到宁王的奏疏递上去,此后数十个藩王一道跟进,以至于都察院御史也开始有了动作。
息事宁人,想到这个词儿,周泰的额头上不禁冒出冷汗。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宫中最有可能的态度就是息事宁人,而到了那时候,柳乘风势必成了牺牲品。
到了京师上任之后,周泰并不如意,虽是进了顺天府,在这顺天府好歹也是府尹的副手,顺天府的二号人物,可是这京师的关系盘根错节,尤其是在这顺天府里,莫说是堂官,就是一些差役的背后,说不准也有人在背后撑腰。
这里和北通州完全不一样,周泰上任以来,很是郁闷,因为他这府丞被同僚压得死死的,就比如那顺天府的府尹,据说就是吏部尚书马文升的人,按道理,府尹虽是主官,可是府丞的权利也是不小,甚至还保持着一些独立的权利,可是有这背景雄厚的府尹,周泰只感觉被人压得透不过气来。
越是如此,周泰越是感觉到关系的重要性,只是他年纪已是不小,再去打通关节,人家未必肯接纳,就算接纳,也绝不会是心腹,人家靠的是师生、同窗、同僚的关系,自己靠的是什么?
万户侯是决不能有事的,周泰就是这么认为,否则早晚有一日,不但他在顺天府的局面不会有什么改观,甚至连京师都不能立足。
因此,在京师里,周泰几乎成了转动的陀螺,一面办公,一面还要去组织一些北通州入京的官员,四处打听消息。
打听来的消息越多,周泰越是为柳乘风捏了一把汗,在他看来,柳乘风就是他的大树,别看现在人家只是个千户,可是越是到了京城,越是从四方打听,才越知道柳乘风所掌握的资源实在触目惊心。
学儿报、聚宝楼,东宫洗马,这些东西,看上去无足轻重,却绝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是一个拥有封地的外姓侯爵,这就更加了不得了。
柳乘风在,周泰才能立足,才有进展的空间,不只是周泰这样想,几乎所有北通州入京的官员都是这样想,现在柳乘风出了事,这时候若是不为他做点什么,将来是要后悔的。
带着这种忧心,周泰连续发了四封书信过去,每一封书信都带着严厉的警告,甚至分析了如今宫里、朝廷的各种态度,直言不讳地告诉柳乘风,事情很糟糕了,宫里极有可能承受不住压力,倒向藩王这一边,万户侯必须有所动作,否则很危险。
书信并没有用官方的驿站,用的是聚宝楼的快马,聚宝楼的分楼已经越来越多,为了掌握最快的通讯,柳乘风曾不惜重金,使用各种交通工具,甚至连信鸽也都应用上了,商机瞬息万变,聚宝楼想要独占鳌头,给予商人们方便,就必须拥有比别人更快的交通方式。
书信自然是用信鸽传递,这些信鸽,都是花了大价钱来驯养,不过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往往不是很保险,因此每次传递消息,都是用三只信鸽同时放出,以防万一。
至于更机密的消息,就不能借助信鸽了,不过周泰的书信,倒还不算属于特大的机密,因此周泰考虑的是便利性。
信鸽先是将消息传到成都府,再用快马飞报廉州,辗转了一下,也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柳乘风接到了书信,似乎并不以为意。
倒是一旁的王韬,却显得很是着急,瞥了书信几眼,对柳乘风道:“千户大人,咱们必须要有应对的方法了。”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