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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初答应姐姐送我出宫,如今不也是反了口?”静嘉最腻烦他一副伪君子的模样,心中生厌,口气便也冷了下来。“我要去送他们。”
岳以承皱了皱眉,却到底还维持着固有的平和,“朕又没拦着你出宫,你如今回来,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
“我是不是心甘情愿,你心里清楚。”静嘉乜了他一眼,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我要去送孙大人一家子离京。”
岳以承被她这样数落,低声训斥:“又不是走马上任,有什么要送的,他们戴罪之身,朕留他们一条命已是法外开恩,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静嘉开口,还要反驳,岳以承却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别激怒朕,朕的耐性没那么好,尤其是对你。”
言罢,岳以承顺势扣住静嘉的脑袋,探身上前,想要印下一吻。
静嘉只觉岳以承的脸瞬间放大在自己的眼前,她耳边“嗡”的一声,好像在平地里炸开了一颗巨雷。她连犹豫都未犹豫,一把推开岳以承,扬手就向岳以承侧颊扇去。
岳以承早料到静嘉会反抗,他偏头躲开了静嘉的手,将一双纤细的腕子按在身下,索性借着力道将人压在榻上。
静嘉坐的位置靠后,岳以承压她的时候未留神便磕在了墙上,人虽然被他如愿按倒了,可那一声钝响也让岳以承脸色大变。静嘉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清泪不受克制地滑下来,岳以承心道不好,软玉温香在怀却舍不得放开。
他没有松手,只这样俯身压着静嘉,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忐忑,“你没事吧?”
静嘉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天旋地转,她知道岳以承就在她耳边说话,可那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天边传来一般。她极力忍耐着不适,逼着自己从惊惧中思考自己的处境。
岳以承适才是想吻她……当一个男人想吻一个女人说明什么?爱?喜欢?还是占有欲?
逃跑
静嘉自认没有让死对头钟情的魅力,只能将岳以承的心思理解成掠夺与得到。她从心底腾起一阵厌恶,胸口的呕意不知是被岳以承的举动恶心到,还是适才的撞击带来的后遗症。
她的手还被岳以承按压着,身上的感官却开始复苏,勒在手腕的力道让她觉出疼痛。静嘉呲牙咧嘴地表示出自己的不满,岳以承一直盯着她表情的变化,情不自禁便弱下了力道。
“倪静嘉,你睁开眼,看着朕!”岳以承说不出自己此时是在央求还是在命令,他语气笃定,可声音里的颤抖让他都觉得震惊。
他确实是担心的,当日静嘉从石梯上摔下来的样子吓坏了他,几个太医口径一致的结果更是让他手足无措。岳以承承认,那个时候,他是真心地觉得,若能让她醒来,放她回家也并无不可。
听出岳以承声音里的紧张之意,静嘉却倏地放松了。他是担心自己的,这种担心未尝就不是岳以承的一个软肋。
静嘉闷哼一声,含着泪光睁开了眼,“岳以承,你让我去送孙家人好不好。”
岳以承已顾不得跟她生气,他松开控制着静嘉的手,贴在她眼底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拭着她的泪珠,“别哭,这件事朕一会儿再跟你商量,你现在要紧不要紧?朕去传太医。”
静嘉没有拦岳以承,现在随便他传什么人过来,只要能让他不再往下一步发展怎样都好。
岳以承起身唤了高重保,正逢端了药和粥来的郁安立在垂帷外进退维谷。
先前皇帝那架势,明摆着是要幸了这位倪二小姐,谁知岳以承突然又出来叫传太医。
高重保机灵,惯会看岳以承眼色,此时虽不知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今儿晚上无论如何是成不了事的。他打发了郁安去请太医,自己接过了托盘来。“皇上,二小姐身子弱,先让她用膳服药吧。”
岳以承有些败兴地挥挥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进了屋,静嘉仍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岳以承缓过适才的劲儿再来看她,才觉出那一张算不上精致却十分耐看的面孔上,已是虚汗淋淋,脸色惨白了。
高重保凑近跟前儿也觉得意外,他控制不住地望向皇帝,试探地问道:“皇上……您刚才……”
岳以承眼神转冷,淡然瞥了眼高重保示意自己的不悦,“朕的事几时轮到你来过问了?”
高重保俯身道了句该死,忙是撂下托盘,预备着上前喂静嘉喝粥。谁知,岳以承却是长臂一拦,挡下了他,“朕自己来。”
静嘉正用手捂着眼,岳以承坐得近了,才发觉静嘉还是在哭,指缝里漏出些湿濡,瞧着好似哭得厉害。可她偏偏不出声,连呜咽都没有。身子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只是平静地淌着泪。
岳以承有些惊讶,他见过许多种女人的哭,皇后性子好强,落泪时会偏开头不叫人发觉;苏氏一哭千娇百媚,哼的声往往比眼泪都多;杜氏胆子小,不敢在自己跟前儿哭,若是非要哭,也是一边儿擦眼泪一边儿告罪……而静嘉的姐姐一贯柔弱,受了丁大点儿委屈都要在自己跟前儿抹一把泪,梨花带雨惹人怜。不过静娴温顺,他随口劝一劝,她便乖觉地收住了,惟剩清淡的泪痕贴在一张秀丽的面孔上,反倒动人。
眼前的静嘉,哭的无声无息,自己若是大意一点儿,便也察觉不出她的痛苦。泪都叫手掩住了,连泪痕都没有,岳以承倏地便心疼了。
可静嘉本没想哭,她不愿在岳以承面前哭哭啼啼的示弱。只是猛然撞到伤口处,疼的她有些受不住,泪腺也不听大脑的使唤了。
好在,静嘉也发现自己这么一哭,岳以承的态度便软了下来,能让对方妥协便不叫示弱,叫武器。想到这儿,静嘉就放任泪珠儿往外涌,用手捂着,别太难看就是。
“倪静嘉,别哭了,起来用点儿粥掂掂底儿,先把药喝了。”岳以承低声劝着静嘉,腾出了一只手想将她扶起来。
静嘉一偏身子便躲开了岳以承,“我想送孙家人走。”
岳以承皱眉,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等一会儿太医来了,你身子若无大碍,朕明日便叫人护送着你去。”
静嘉将压在眼皮上的食指微微瞧起来,透过指缝儿望向岳以承,“你所言当真?不会反悔?”
“君无戏言。”岳以承沉着面色拨拉开了静嘉挡在眼睛上的手,那一双算不上大却清澈的瞳仁里荡漾着昭然的湿润,岳以承动作一怔,半晌才收回手,讪讪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静嘉也不辩驳,只撑着床褥坐起身,伸手要去接岳以承端着的粥碗。
谁知,岳以承胳膊往后一撤,避过了静嘉的动作,“朕喂你。”
“我有手有脚,不敢劳皇帝大驾。” 静嘉不耐烦岳以承亲近,饶是知道该怎么顺着他说,却还是忍不住去顶撞。
岳以承闻言,果然脸色一冷,但当他瞧见静嘉仍是发白的面色,到底还是松开手来,任静嘉接过去了那碗粥。
一个丫头片子罢了,和她争这琐事上的长短实在没有意义。
岳以承这样安慰着自己,退开几步,示意高重保给他递上手绢儿,擦干指腹的湿濡。
静嘉也是饿得厉害,几口便喝完了粥,岳以承心里满意,口气跟着好了不少。“把药吃了,你这病得除了根儿,不然以后要留遗症。 ”
两人才说了几句不争不吵的话,郁安却一掀帘子,迈了进来,“皇上,乾清宫有人过来寻您。”
“什么事?”岳以承将药碗递给高重保,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着,“你盯着二小姐把药用了,然后出来回话。”
“是。”
高重保端着药碗儿奉到静嘉跟前儿,静嘉自然也不好多拿乔,她一仰脖就把药喝了干净,嘴里苦味泛开,从舌尖儿涩到舌根儿,她情不自禁皱起眉。
正这个时候,她忽闻外间儿传来岳以承一声怒斥,“你再跟朕说一遍,人是怎么没的!”
外面回话的人好似很是诺诺,静嘉只听得到一阵含糊的低语,而不过片刻,岳以承便一甩帘儿,大步迈了进来。
他一手攥住了静嘉的腕子,发了狠力将她从床榻上拽了起来,“你知道吗,孙毓慎跑了。”
静嘉心里一颤,霎时间,好似炸开了一个礼花,满心窝都是抑仄不住的喜意。她救不了毓慎并不代表她盼着毓慎死,他能逃出生天,静嘉比自己躲过了岳以承的禁锢还要激动。
岳以承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似笑非笑地盯着静嘉,“朕让人去追了,追不到算他走运,朕让他一家子替他去死,追得到算朕走运,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朕心头之恨。”
“你不能食言!”静嘉反过手来去握岳以承的衣袖,她指尖上蓄了一小截指甲,用力的时候直扣陷进岳以承衣袂上的绣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