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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厮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狼狈样,卫林等人都不由皱了眉,心中大大的瞧不起。楚子彦和钱伍安只觉尴尬不已,却又有些怜悯。
“既是如此,何须害怕?”天陌身体微微后靠,说得云淡风清。
他的声音中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只是这样悠悠道来,便让人不由自主稳了心神。那小厮倏然停住神经质的叨念,抬起花成一团的脸来。
天陌笃定地看着眼前可怜的人,黑眸如深黑的夜空,遥远淡漠,却又在其深处隐隐浮动着一股清和温润。
小厮看呆了眼,一时竟忘了周遭之事。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些错愕,暗忖难道是吓得神志失常了?
小冰君不觉攫紧了袖下的手,感到额角有汗沁出,心绪莫名的烦躁起来,很想上前隔断那近乎痴迷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应该的,但就是没办法不去在意。
“主子,喝茶!”终究她还是没忍住,倾过身换了杯热茶,然后递到天陌手中,同时挡住了那让人不舒服的目光。
天陌回眼看向她异常灿烂的笑靥,片刻后,直到她的唇角有些僵,才抬起手接过茶。
小冰君悄悄松了口气,直起身时,跪在地上的小厮已经恢复了正常。既不再发痴,也没像开始那样怕得瑟瑟发抖,显然从亲眼目睹杀人的恐惧中缓过了气来。
“起来说话。”天陌一边低头喝茶,一边道。对于小冰君刚才的举动,他是知道有些反常的,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原由。
小冰君抬手,借顺耳畔发丝的举动不着痕迹地拭去了额角的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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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山郡前临浥水,背倚伏龙长岭,是大晋东北通向内陆的关口,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在建筑上以坚固耐用为主。城墙比别处的高了一丈,厚了三尺,显得气势恢弘之极。护城河是引浥水而成,亦比别处更宽更深,突显了易守难攻的特点。加上该地又是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故而在历朝历代都是繁华重镇。
卫林等人一上街便被其雄霸的气势所慑,直看得啧啧赞叹,觉得什么都是新奇的,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只眼。
带他们游玩的小厮叫楚墨,是楚大爷身边的人,年纪小,爱炫耀,带着众人一个劲往繁华人多的地方钻。
城山人习武之风极胜,像卫林他们这样背着弓箭打扮奇怪的人比比皆是,因此五个穿着兽皮袄的大汉一起出现虽然扎眼,但并没引起多大的反应,加上他们眉眼憨实,以至于连孩童也敢往他们身边钻。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们谁也不清楚,只是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一群官兵模样的人给包围住。
虽然官话是由晋东北语系演变而来,但城山话更要艰涩一些,因此弄了半天,在楚墨战战兢兢的解释下,卫林他们才知道自己几个竟然被当成了偷郡守官印的盗贼。
郡守官印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用,他们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或许是误会一场,所以在对方要搜身的时候虽然不喜欢,但也没反抗。他们记得出山时老人们的叮嘱,能不惹麻烦尽量不惹麻烦。直到回到楚家,听楚墨向天陌叙述事情的经过时,他们仍然没明白,自己几个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何那些人硬要诬赖他们。
众目睽睽下的搜身是一个极尽屈辱的过程,他们忍了。背上的弓箭被扔在地上践踏,看到吓得面色发白的楚墨,不想为楚家惹上麻烦,他们还是咬着牙忍了。然而当那个搜卫林身的大胡子竟然在他身上揉揉捏捏,把他当成女人一样轻薄的时候,他终究没忍住,一拳轰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简直让他们既觉得愤怒又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大胡子一只手捂住被打的眼睛,一只手上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说是从卫林身上搜出来的。
远处看热闹的人都以为卫林是因为被搜出大印才出手打人,场面立即沸腾起来,不少懂点武功的人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助官兵一臂之力将几人拿下。
卫林几个脾性单纯淳朴,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头脑发热,拔出腰间的猎刀就和官兵干了起来。
官兵虽然人多,但大晋东北太平了数百年,早已吃得多动得少,平时只会倚势横行霸道,哪里比得上常年在山林中谋生的卫姓猎人。卫林吃了那大胡子的亏又被污蔑,一动起手来便直盯着他,恨不得将其剥皮挫骨。
因此当猎刀扎进人肉中的钝感从刀传递到手,再传递进脑子时,他看着对方惊恐睁大的眼睛,并没觉得有多不对,直到周围的人被吓得退开,他被谁拉着下意识奔跑时,才渐渐回过神。
“再来一次,我还杀他。”听楚墨说到杀人这段,卫林冲口就道,那喷火的黑亮眼睛让人不由联想到还不知世事的牛犊子。
楚墨被这句话噎住,后面再说不出。
楚子彦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杀了官兵,无论他们与楚家有没有关系,楚家都脱不了身,但是,他心中更清楚的是,其实是楚家连累了他们。
天陌目光淡淡扫过卫林,直看得他刚升起的气焰又立马熄了下去。(文-人-书-屋-W-R-S-H-U)
第十章 (4)
盗官印,杀官兵,被这两项罪名一套上,便是个谋逆的罪名,无论是谁也别想再翻身。与卫林几人不同的是,天陌眼睛清亮得跟明镜似的,对个中原由以及会导致的后果全部都心中有数,他甚至知道钱伍安的神色为何前后有异。
“那捻翠谷为何让李家如此惦记?”他看向楚子彦,不再废话。
楚子彦听问便知天陌洞悉了一切,俊脸不由微红,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才道:“那里有我楚家培育良马的牧场……”他还想解释几句,却又感到在眼前这人面前什么样的解释都是多余的,于是一句话罢便突兀地沉默了下来。
良马?天陌稍一沉吟,便即明白了个中的弯弯绕绕。虽然大晋正逢盛世,早没了初建国时的凌烈煞气,但周边强盛异族的虎视眈眈,使得朝廷不能高枕无忧,边塞将士仍要枕戈待旦,战马的需求从来没有减少过。加上贵族武风兴盛,宝器良驹都是他们彼此炫耀攀比的资本,因此马匹生意比私盐买卖更让人眼馋,当然也不是一般没什么背景的人能做得了。楚家既然能自己配种培育良马,自然又非普通马商可比。李家此次根本是明目张胆地想霸占楚家牧场,与财势皆不容小觑的楚家正面卯上,这后面不知是真因贪心作祟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
“这会儿,官兵应该到了。”他道,扫过眼前神色各异的人,最终定在了楚子彦身上,“此事必不敢连累楚家,我等就此告辞。”
此话一出,楚子彦和钱伍安都有片刻的呆怔,而后才赫然反应过来。天陌的意思显然是让楚家把他们交给官府,这样楚家至少暂时是撇开了关系。只是两人心中更清楚,郡守此举根本是针对楚家,就算此次避开,后面只怕还有层出不穷的害人招数,与其出卖朋友来换得暂时的苟安,倒不如将他们紧紧地拉到自己这方。卫林等人倒也罢了,这天陌却决非池中物。
“陌兄!”看天陌拿过手杖欲起身,楚子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楚子彦绝非怕事无义之辈,何况此事……几位卫兄弟天性淳朴,与人无怨无仇,若非受我楚家牵连,又怎么会被奸人陷害。子彦无颜,定将各位安全送离此地。”他知卫姓猎人懵懂,但天陌却是不能唬弄的,于是索性以诚相待。
钱伍安开始还在为楚子彦把责任往身上揽而皱眉,暗怪其不趁机施恩,但毕竟亦是油滑成了精的人,不一会儿便明白了他家二爷的意思。再偷觑了眼神色莫测的天陌,背上不由暗暗出了层冷汗,赫然顿悟在眼前这人面前耍手段就跟演大戏一般,不过是徒逗乐子罢了。
天陌见楚子彦还不算糊涂,于是将手杖放回了原位。
“如此,有劳楚二爷了。”他淡淡道,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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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当官兵包围楚宅准备捉拿逆贼的时候,天陌等人连同受伤不起的楚大爷已经出了城正赶往捻翠谷,留下楚子彦和钱伍安应付官府。
如天陌所料,楚家在离自己势力范围如此远的城山郡建立牧场饲养良马,绝对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楚宅设在城内,但却有密道通往城中的车马行,再由车马行搭车至北城区,在靠近城边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中,有地道直达城外的一家客栈后院,里面有配着马的车随时候着。一路安排周详,并不虞被人阻拦,显然楚家一早就在防着今日这样的情况了。
捻翠谷在城郊二十五里的地方,在城郊十来里的时候从官道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