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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倾盆大雨中,遥望着母亲逐渐远走的娇小背影,内心止不住的鼓噪。
『妈,你恨我吗?』
不知不觉,我已经这样大喊出声,视线已然朦胧,我始终分不清楚我当时的心情,到底是难过到什么样的境界,竟让我连藉着雨水掩饰、尽情流泪都办不到,干涩的眼球,在被雨滴猛烈的拍打之下,只留下疼痛而已。
母亲缓缓停下脚步,不发一语。
『为什么不说话!你老是这样、老是这样,知不知道我觉得很烦!就算恨我、厌恶我也罢,说出来啊!有什么话不好说非得由着别人说三道四不可?让我知道那些不堪入耳的批评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大声质问着,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同泣血般嘶吼出声,脆弱得经不起半点挫折,那时候,我只是个孩子。
母亲转过身来,那一幕我这辈子忘不了,她向来淡漠到几乎没有温度的美丽脸庞,隐隐浮现出为难万分的表情。
在冰冷的雨滴拍打下,这样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伤人。
我真的和我的母亲是一个样子,即使我曾经如此痛恨那样的态度。
「昕,韶昕。」阿庞的呼唤声让我回过神来:「怎么说着说着你就神游去啦?」
我还没反应,便看见小鹿拖着又睡成大字型的班班出现在楼梯口,浑身湿答答、沾满肥皂泡泡沿途奔过来,看样子待会儿肯定又要清理了。
小鹿单手抓着脸盆,兴奋地喊着:「昕、昕,你看,我弄出好大好大的阿哩?泡泡不见了」小鹿望着空空如也只剩下肥皂水的脸盆,小小的泄气了。
我起身走到它身边,每接近一步,勇气就多一分,当我将失落无比的小鹿拥入怀中时,内心已经被幸福涨满,再也没有恐惧,同时下定决心。
于是,我撇头对身后的阿庞问:「你真的想知道?」
阿庞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双眼放光,咧嘴爽朗地笑。
阿威一边替蓝尼按摩复健,一边疑惑地向我问道:「韶昕,阿庞怎么一副呆滞的样子,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
只见阿庞手里捧着睡着的班班,拿张椅子坐在隔壁病房的一角,双眼化为两颗绿豆,嘴巴开开的魂飞天外去了。
「没,只是有点接受不了事实而已,别理他。」我说。
小鹿已经换过干净的衣服,此时脸红红的靠着我磨蹭,沉溺于我不久前形同爱的告白的言论,久久无法抽离,现在还在飘飘然呢。
「这样啊」
阿威似乎了然于胸,和阿庞比起来,阿威聪明得多了,或许他早察觉了也说不一定。
眼瞧着休息时间快过了,我决定带小鹿回二楼去,正要离开,便听见最里面用帘子挡起来的病床,传出阵阵痛苦的哀呜。
阿威顿了一下,停止按摩的动作,接着转头对我说:「韶昕,麻烦你去叫一下钟医生,我去看看状况。」
不久,钟医生随我一起回到隔离病房,病床得拉帘已经开了一个人大小的缝隙,阿威的背影刚好挡住里面的患者,阿威柔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但很显然效果不彰,痛苦哀呜声不断。
只听受伤的宠物含含糊糊的说了一些话,阿威刚开始拒绝,宠物便擅自伸出包满绷带的手臂,越过阿威拿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瞬间,丽蒂雅综合宠物医院,隔离病房内,响起了凄厉无比的惨叫。
「什么事、什么事?」阿庞从呆滞中惊醒,连睡梦中的班班也因此抖了几下。
「昕咿唔唔」小鹿泪眼汪汪朝我扑过来,很显然被吓得不轻。
「医生给我叫医生来!医生!」一把拔尖的纤细男声,正歇斯底里地吼着。
阿威不知所措,转头看向钟医生,钟医生赶紧越过我,走向前去喀沙一声拉开帘子,一名年轻的男子倒卧床榻,挣扎着要起身,一头瀑布般翠绿色混杂明黄色、红色与淡紫色的长发随之滑动,颇有落难摇滚歌手式的颓废感,脸孔却是标准的古典美人。
这样与众不同的发色,衬得它即使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额头上、手上,以及背部透露它种类,与发色相近的一对翅膀都捆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整个人看上去华丽非常,甚至连伤都像一种装饰,完全可以想像它穿着造型别致的皮衣皮裤、身上挂满一堆叮叮当当响的饰物的模样。
「它是」阿庞皱起眉头,猜不出有什么宠物长的这样骚包的。
我倒是从它的翅膀看出来了,是以『天使』为概念培育出来的鸟类宠物,翅膀纯粹是身体的一部分,并没有飞行的功能,如此五颜六色,又是专卖店一贯贩卖的大众宠物,相信应该是鹦鹉的一种。
鹦鹉颤着指尖,举起钟医生忘在矮柜上、给宠物修剪耳朵毛时用的小镜子,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抽气,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我我我毁容了!不——我这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美丽脸蛋,天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擦伤,呜呜呜我不美了我一点都不美了死了算了,我不活了」
刚刚听那声惨叫,害得众人以为事态严重,紧张兮兮,闻言不禁一片鸦雀无声,只剩鹦鹉悲凉的啜泣独自缭绕。
一只自恋的鹦鹉。
沉默了老半天,阿威第一个反应过来,语气生硬地说:「所以我不是告诉你,脸上那点小伤并不会怎么样好吗?」
听起来阿威似乎破天荒动了肝火,对他而言,轻易言死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你这人从刚刚就罗哩八唆的,我哭我的干你屁事?怎么?你是医生吗?」鹦鹉靛青色的瞳孔上一秒还沁着我见犹怜的水光,下一秒就大翻脸,狂妄的态度叫人不敢恭维。
阿威一听更是火大,勉强按耐住脾气,沉稳地回道:「将来是。」
「哈!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什么『将来是』,还没当成医生就少在这装模作样一边儿站去!」
多少年以后,阿威才透露自己就是听了这句话以后,彻底燃烧了(怒火?),不顾父母的反对,隔天一早就冲到大学办事处填了转科表呈上去。
「喂我说你怎么说话哪!阿威是关心你才安慰你的。」阿庞为阿威忿忿不平,没想到却被华丽丽地反打一拳。
「瞧你这德行就知道一副多管闲事的脑残样,好好先生少当吧你,迟早得吃大闷亏,到时候欲哭无泪别说我没告诉你啊。」鹦鹉一脸不屑,阿庞嘴都气歪了。
而这句话也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应验了。
「你他妈叫什么名字?我何宇庞今天不把你揍成残废我就不姓何!」阿庞露出恨不得将鹦鹉拆吃入腹得表情,我赶紧拉住他,免得他真的扑上去,对负伤得宠物动手动脚。
「行了,别吵了。」钟医生充满威严地说道。
「你」鹦鹉被钟医生按倒在床上,它虽然想反抗,无奈体力不支,只好乖乖听话。
钟医生不理会鹦鹉凶神恶煞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盯着它:「你需要好好静养,除了翅膀上的伤口恢复不易,其他地方都恢复得很好,以我的技术不会留下疤痕,不必杞人忧天,也希望你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保持尊重。我是这里的医生,同样也是这里的主人,你要是不想以后的日子太难过,就安分点。阿威,麻烦你替我到柜台拿新的绷带来,他伤口裂开了。」
果然,鹦鹉活动过于剧烈,身上某些较严重的部位,已经开始渗出点点血迹。
阿威闷闷地应声,埋头去了。
「阿庞,你先带班班到外头去。韶昕,时间到了,先上楼吧。」
我点头,拉着小鹿干脆地转身离去,阿庞还在后头恨得牙痒痒地,而我对鹦鹉留下了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的印象,至于小鹿则是搞不大清楚状况,只知道有个喜怒无常、既大叫又哭泣再生气的人把丽蒂雅里的人搞得火气一个比一个大。
回到房间,小鹿就直扑卧房特地为它安置的玩具区,滚得不亦乐乎,我走到房里原来就有的书架前,钟医生的藏书相当齐全,各式种类都有,我还无意间发现到她也买了我写的书。
我挑了一本没看过的蓝皮书便席地而坐,专注地看起来,我看书时,整个人会相当投入,几乎听不到外界传来的声音,除了——
「昕。」
「嗯?」我的视线离开书本,专注的对象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