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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清心底更是羞愧,他们虽是沈红颜召集起来的,但当初真正忙前忙后,把他们妥善安置好的人,却是阮老爷。
“这件事情我也帮不了你们。”阮老爷再次说道,颜清猛的抬起头,眼中几乎有丝绝望。
阮老爷意味深长的说道:“能帮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你们都只看到烟儿的疯癫与不好,可是你们都忘了一件事。”
颜清紧紧盯着阮老爷,渴求的看着他。
阮老爷缓缓说道:“你们都忘了,烟儿是红颜的女儿。”
嘣……
颜清脑子里的一根弦瞬间绷断。他们怎么都忘了这件事情?那个女子是将军的女儿,将军的女儿,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们那么失望?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再看台阶上,阮老爷不知何时早已进了府,连大门都已经关上。
颜清垂下眉目,仔细思考着阮老爷的话,脑子里渐渐有了一个轮廓。如果阮烟罗是沈红颜的女儿,那必然也有着和沈红颜一样的性子,他既是用行动惹怒了阮烟罗,恐怕亦只有用行动才能让阮烟罗原谅。
心中打定了主意,颜清便不再那么慌,他看一眼阮府深黑的大门,心里隐约有种预感,他恐怕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
“郡主,那人今天又来了。”兰月端着给阮烟罗的补汤进来,轻声说道。
“还来?”兰星瞪大了眼睛:“他伤的那么重,还要不要命?”
阮烟罗接过补汤喝了一口,绷着脸,没说话。
那日颜清被阮烟罗派人扔了出去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不分日夜一直守在阮府外面,看到阮烟罗出来就起身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说话,也不离开。而阮烟罗则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他愿意跟就由他跟着,但眼睛里只当没他这个人。
开始时兰月兰星还觉得这个人很烦,跟了几天就有点同情他了,阮烟罗不愿意理一个人那是真不理,就算你有天大的好处也休想入她的眼,一个大活人被人当空气一样看待,恐怕任谁都受不了。
四月春雨贵如油,前两日天上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虽然算不上大,但也着实不小,兰星说颜清肯定走了,非拉着兰月去看,但一出门,就看到颜清站在屋檐底下,雨伴着风斜斜的吹过来,屋檐根本挡不住,颜清浑身上下淋的透湿,但还是站在阮府外面,一步也不肯离开。
把颜清扔出府外,命令是阮烟罗下的,指挥着执行的人却是兰月,看到他现在这种样子,兰月觉得活该又有点同情,若是早按红颜将军的话做了,又怎么会把郡主得罪的彻底,到现在全报应在自己身上。
当天夜里雨停的时候,兰月偷偷端了碗姜汤出去,颜清眼睛一亮,兰月立刻板着脸说道:“别想美事,这可不是郡主送的,不想死就赶紧喝。”
颜清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但还是喝了下去,兰月也没说什么,拿着碗就回来了。
第二天阮烟罗带着她们去庆余堂,颜清面色明显不好,阮烟罗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他捂着嘴咳嗽,但一看到阮烟罗,他立刻直起身子,把咳嗽强压下去,不远不近的跟着。
☆、095 欠我条命
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蜜饯店,阮烟罗让兰月兰星去买点心,自己站在外面等着,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匹惊马,直奔着阮烟罗冲过去,当时兰月兰星都在店里,想扑出来也来不急,郡主的身体向来娇贵,阮烟罗虽然尽力躲避,奈何身体反应跟不上思维的速度,根本避不开马匹冲撞的范围。就在兰月兰星惊的连手里提的蜜饯都忘了扔就往外面冲的时候,一道身影离弦之箭般从后面冲上来,把阮烟罗推到一边,自己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一直撞到街边的墙上去。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够窝囊的,惊马的速度虽然快,但以颜清的身手,也不至于避不开。但他先是在阮府餐风宿露的耗了好几天,又淋了雨生了病,反应速度都大不如前,这一下竟给撞个正着,还吐了口血出去。这种事情若是传回长风军,只怕要被其他人笑死。
兰月兰星匆忙上前检查阮烟罗,看到阮烟罗没事,便在她的吩咐下雇了辆车,把颜清送到庆余堂,陆秀一的医术本来就不弱,在阮烟罗三五不时默出来的各种医书指导下,更是一日千里,这种小伤送到他那里绝对没有问题。
陆秀一检查了一下,说没有大碍,但有几处肋骨似乎是裂了,至少也要卧床休养一个月。
阮烟罗听到人死不了就回来了,多一分钟也没有留,兰月兰星本以为府外这下可以清静一段时间,可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兰月有事找红叶经过大门口,一眼就看到颜清又站在了平时站的那个位置上,他身上尚有露水,看样子是从昨夜就在那里了。
阮烟罗将补汤慢慢喝完,把碗往旁边一放,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兰月兰星见状,赶忙跟着。
阮烟罗今日又是一身白,素色的及地长裙,行走时步履翩跹,衬的整个人飘飘若仙。
她出了门,一眼就看见颜清站在墙边,不知道因为失血还是疼痛,他的脸色煞白,不过却没露出苦意,只是眉宇间透出几分执拗。
阮烟罗走到他跟前,扔下一句:“跟我来。”就径直往城外走去。
阮烟罗一路走到城东郊,这条路越走越熟悉,兰月兰星情不自禁对望一眼。
她们不久前才刚刚走过这条路,当然不会忘记,再往前走,就是兰香的坟墓。
走进一处树木环抱,风景极佳的谷地,阮烟罗在一座坟墓前停下脚步,颜清一头雾水,不知道阮烟罗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你可知道这里葬的是谁?”阮烟罗淡声问道。
颜清不吭声,他数天前才刚刚来京城,自然是不知道的。
好在阮烟罗也没打算要他回答,自己接着说道:“这里葬的是我的一个婢女,她死在迎花节上,就在我十五岁生日后不久。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我的力量还太弱小,不能完全护住我身边的人。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并没有悲伤太久,我只是对我自己说,我要快点强大起来,让我身边的人再也不会遭遇到这种事。”
对于兰香的死,阮烟罗雷霆手段,闪电般要了四个凶手的命,可是她心里怎么想,却从来没有说过,此时此刻,兰月兰星也是第一次听到阮烟罗心里的想法。
她们目光发亮的望着阮烟罗,从跟着阮烟罗开始,她就从来没有让她们失望过,现在也是如此,她们是婢女,是奴才,就算为了阮烟罗豁出命去也是本份,可是阮烟罗却这么介意,还反过来说要保护她们。
颜清目光闪了闪,和红颜将军相比,面前这个女人无疑是柔弱的,可是这份为了守护身边人而透出的内心的强大与坚韧,却与将军全无二致。
虽然他早已从阮老爷的话里有了一点觉悟,知道阮烟罗绝非一般普通女子,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开始从心底正视起阮烟罗。
“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认知。”阮烟罗把目光从兰香的墓上收回来,转头望着颜清,从容而冰冷的说道:“你让我知道,我并不是没有力量的,我有这份力量,而且很强大,我本来可以用这份力量把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护的好好的,可是就因为你,因为你们长风军所有人无聊的猜忌和私心,让我在本该用到你们的时候两手空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对一个女子来说,这是多好的年纪?我本来打算亲自为她挑个如意郎君,看着她为人妻为人母,再生两个胖乎乎的小娃娃给我逗着玩儿。可是她连个这机会都没有。她死了,被好几个男人凌辱之后再虐杀而死,连眼睛都被人生生挖掉。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死无全尸。”
阮烟罗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静,没有激动,甚至连半分起伏都没有,颜清的脸色却一点一点惨白下去,到最后一点血色都无。
“你们是我娘留给我的礼物,我本该欢天喜的接收,视你们为我最珍贵的家人。但我需要的时候你们没有来,如今虽然来了,我却已经不需要了。你是不是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苛刻,一点机会都不给你们?因为你们欠我的不止是我娘的一番心意,也不是晚了的这一个月时间,你们欠我的,是一条命。”
阮烟罗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歇斯底里,但却冷静的近乎残忍。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尖一样,毫不留情刻在颜清心尖上。颜清惨白着脸,呼吸都被压抑的微不可闻,对于阮烟罗的指控,他一个字的反驳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