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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航速超过任何船只,就说它在水面上飞也不过分。父亲想到中国的成语“如虎添翼”,如果老虎插上翅膀,它就是传说中上天入地的蚊龙了。
总部制订的捕俘方案相当详尽:冲锋艇将把身穿潜水服的特种兵运送至伊洛瓦底江上游江段,队员们潜游至敌人江岸边伺机捕俘,完成任务后搭乘冲锋艇高速返回。
这个任务代号为“小鹰行动”。
队员们在伊洛瓦底江支流秘密训练一周,连一向稳重的闷墩都得意扬扬地宣布说:“这回有日本人好看的。说不定咱们能一口气游到日本去,把那个王八蛋天皇抓回来枪毙。”
胡君道:“别枪毙了,天天游街示众,让老百姓看看暴君的下场!”
呀呀呜说:“光游街也不行,还得罚他天天做苦工,给中国人赎罪。”
行动时刻到了,夜空倾泻着瓢泼大雨,天地一片漆黑。随着丹尼斯一声令下,冲锋艇搭乘一群身穿潜水服的中国“水鬼”,在坏天气掩护下驶离伊洛瓦底江支流,悄悄向着主河道上游开去。逆水行驶约莫两个小时后,水兵掉转船头关掉发动机,让小船顺江而下,无声无息地接近敌人岸边。“水鬼”们一个个翻身下船,钻入裹挟泥沙的浑浊江水中。
父亲嘴里衔着呼吸管,眼眶上扣着潜水镜,潜水服上有一只能自动发出微光的小亮点作为水中识别标志。热带江水温暖而充满活力,他们就像海豚那样首尾相衔地在江水中游动,因为是顺流,水流轻柔地推搡着身体向前,游动起来几乎不费什么劲。父亲看见自己眼前的江水能见度几乎为零,就像一堵黑漆漆的城墙,他不知道鱼儿在黑暗中能不能看见东西,或者靠什么导航,总之他只能紧跟前面那个小小的发光点,靠着江水的流速和温差变化来判断江岸的距离。江水,多好啊,父亲心中发出一声叹息。在他的老家湖北和四川重庆也有这样一条大江,波涛汹涌,日夜奔流,江水散发出温馨和熟悉的泥腥味,这就是长江母亲的气息。他好像又回到母亲怀抱,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托起他无声无息地向前游动。
不久水流变得缓慢起来,说明他们来到一个洄流湾,湍急的江水在弯道上冲刷出一片缓水区,日军就在这里建起一座停靠船舶的临时码头。父亲悄悄靠近岸边,然后从草丛中探出头来观察,只见码头上亮起一盏探照灯,许多荷枪实弹的敌人站在岸边警戒。当他的眼睛随着探照灯光柱慢慢移向黑黢黢的江面时,这才看见原来江水中还停泊着一个形状古怪的大家伙。它长着一对双层大翅膀,正在波涛起伏的江水中摇曳晃动,原来是一架敌人的水上飞机!
几辆亮着车灯的汽车开到码头,下来一群日本军官,他们互相敬礼,握手告别,其中几个开始登上水上飞机。父亲手痒起来,低声说:“肯定是敌人的大官要逃走了,干脆把那架飞机干掉。”
闷墩也着急地说:“打他狗日的冷不防!”
胡君激动地说:“等它刚一起飞,咱们来个猛射,保管教它有去无回!”
但是丹尼斯却出奇冷静,他做了一个噤声手势,然后态度坚定地说:“No!”
队员们只好眼睁睁看着飞机关闭舱门,马达吼叫着离开水面掠过他们头顶,像传说中的黑色怪鸟那样狞笑着遁入夜空不见了。当飞机马达声消失在江面上后,父亲心里充满对丹尼斯的不满和失望,他觉得当面放走敌人飞机简直就是失职。
码头上安静下来,探照灯随即也熄灭了,只有岗哨的手电光乱晃。“水鬼”们悄悄摸上前去,他们看见连接码头的浮桥上有个烟头一明一暗,透过洒落的雨丝和微弱光亮,能分辨出这是一个穿雨衣的日本人,腰间还挎着一把指挥刀,想必是刚才为飞机送行的军官吧。他好像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独自站在江边风雨中伫立沉思。父亲好奇地想,这个敌人在想什么呢?思念那个东洋海岛上的家乡?怀念生死不明的亲人?或者干脆站在那里悄悄哭泣,只不过让黑夜遮掩了日本军人的软弱和眼泪罢了?
丹尼斯比个行动手势,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隐入水中,那个日本军官正在低头想心事,哪里料到黑黝黝的水下忽然冒出几双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他的脚就把他拖进水里去。日本人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咕噜噜灌了几口江水就乖乖做了俘虏。丹尼斯向冲锋艇发出信号,十几分钟后小艇像影子一样悄悄地从夜幕里滑过来,大家上了船,俘虏被捆得结结实实,嘴巴封上胶带,丹尼斯打开微型手电筒再次核实了俘虏身份,确认这是个日本少佐(少校)军官,这才喜出望外地下令返回。
“小鹰行动”顺利得出人意料,他们不仅没有惊动敌人,就算等到天亮敌人发现少佐失踪了,最多以为他失足跌进江里淹死了,要不就是投江自杀。因为战败前夕日本军人悲观自杀已经很普遍。但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少佐已经被押回盟军阵地做了俘虏。特种兵个个兴高采烈,他们回到防区把俘虏带上汽车,此时已不用顾忌俘虏大喊大叫暴露目标,所以赶紧替他打开封口胶带以防窒息。孰料这个敌人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会儿,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你们都是……中国人?”
他说的是清清楚楚的汉语。中国话。
当时父亲正开车,他吃惊得险些把汽车开到路边河沟里。天!大家冒着危险费尽心思,动用海军尖端装备抓到的俘虏竟然是个……冒牌货?丹尼斯被搞糊涂了,明明抓了一个日本少佐军官,还挎有日本军刀,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中国人了?俘虏见大家都拿凶巴巴的眼睛瞪着他,连忙解释说:“别误会,我也是中国人。翻译官,翻译官。”
胡君喝道:“这里又不是中国战场,怎么会有汉人翻译官?”
翻译官说:“密支那城里有近半华人华侨,帝国守军中也有几支从中国战场调来的满洲(东北)军和福摩萨(台湾)军。而缅甸战场上的对手也以中国军队为主,所以中国翻译官是缺少不得的。”
闷墩扑上去扇他一耳光,怒不可遏地骂道:“毙了你这个狗汉奸!”
经过初步审讯,事情总算搞明白了,俘虏姓金,是个货真价实的少佐军官,职务是司令部联络翻译官,那把军刀是一位日本将军赠送的,表明他在日本人那边很受重视。金翻译官对日军前途感到悲观,连连声明愿意配合审讯。他不仅交待了敌军司令部的位置就藏在火车站地下室内,还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比如日军方面伤员满营,缺少弹药粮食;派遣军总司令亲自下令守备队全体“玉碎”;守备队官兵斗志涣散、信心动摇,如此等等。
最令大家目瞪口呆的还是翻译官最后那句话。他说,夜间那架水上飞机载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中国华北发动“七七卢沟桥事变”的指挥官,“南京大屠杀”罪魁祸首之一,现任缅甸派遣军总司令官牟田口廉也将军本人。
3
七月底,一股敌人敢死队悄悄摸进机场。他们引爆堆积如山的弹药箱,烧毁粮食和补给品,虽然被赶来的中国军队消灭了,但是密支那的僵持局面却由此打破。随着城外传来的重炮声越来越近。日军增援部队从外围猛烈进攻,城内敌人也频频发起反击,中美盟军腹背受敌,形势变得空前严峻起来。
这天士安来到机场领弹药,临走前他忧心忡忡地告诉父亲,前线战斗已到白热化的关键时刻,今晚我军将发起总攻击消灭城内敌人,如果攻击得手,战斗将胜利结束。但是如果攻击失利会怎样他没有说,表哥眼中那种壮烈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父亲目送表哥的汽车驶出机场,他抬头望望天空,翻滚的积雨云低低地压迫着树梢,这样的坏天气令盟军的空中优势荡然无存。他脑海中出现在野人山的白骨和无名将士的荒冢,一种不祥之感越发像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心头上。
傍晚丹尼斯从总部赶回来,他把队员们召集到掩蔽部交待任务。指挥官环视大家说,敌人援军已经多路逼近密支那城外,连公爵城堡也已经发生战斗,最近一路敌人距离机场只有不到十公里。
掩蔽部很静,只听见许多大炮咚咚地捶击大地,这是敌我炮兵正在对射。大家屏住呼吸等待指挥官下命令。丹尼斯打开地图,他在城北火车站画上一个圆圈说,总部命令小分队化装成敌军,乘冲锋艇悄悄抵达伊洛瓦底江上游,然后趁乱混入火车站,突袭躲藏在地下室的日军司令部。“擒贼先擒王”,这是对敌人守军的致命一击,也是解决城内战斗的关键。
丹尼斯问大家有没有问题,大家互相看看,都没有吭声。胡君说:“消灭敌人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