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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大师道:“漫说是郭岛主,名震江湖的毒手药王唐无咎下毒无影无形,在去年三月的武林群英会上,曾想对他兄长下毒,却反倒被他的‘三日醉’迷倒,整整睡了三日。”苦头陀扫了一眼郭子翼,道:“郭岛主这次手脚不能动弹,却不知他用了什么药物?”
癫大师道“二公子宅心仁厚,从不伤人性命,这药虽暂令郭岛主不能动弹,但绝无大碍。二公子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以德报怨,此等仁肠,亦有大侠之风。”
郭子翼在一旁恨恨骂道:“暗箭伤人,算什么大侠?”癫大师笑道:“只有郭大侠才算是大侠吗?他要暗箭伤人的话,你哪里还有命在况且,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侠,他大哥才是。”
郭子翼面红耳赤,喘了一口粗气,恨恨道:“好个铁二少,郭某认栽了。铁鲲鹏居然还有这么个神出鬼没的兄弟,却不知他的大名唤做什么?”
癫大师又笑了:“铁鲲鹏的名字如雷贯耳,他二弟的名字却如清风一缕,无声无息,叫做铁昆仑。不过他还有个雅号,叫白衣卿相。”
五月扬州,正是繁花似锦,处处春光。自六朝以来,扬州名为江南第一都会,地处南北槽运的咽喉,水陆四通八达,繁华富庶甲于天下。古人诗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确是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占尽江南风华。
富甲扬州竞奢华,半城铁来半城花。说起扬州富商,有两人富可敌国,平分秋色。一个是号称“铁半城”的铁聚川,一个是号称“花财神”的花富源。扬州人传言,铁、花实是一家,因为铁聚川和花富源本是义结金兰、情同手足的结拜兄弟;也有人说花富源要略胜一筹,因为花家是扬州的富商世家,铁家崛起则是数年间事,而且是花富源倾力相帮的结果;还有人说,两家财力在伯仲之间,但铁聚川常年卧病在床,家中诸事均由长子铁鲲鹏打理,因此人们通常说起铁家,不提铁半城,而提铁大少。
铁府的豪宅位于扬州城内西街,前后有九重院落,画栋雕梁,极尽奢华。在第三重主院的颐年堂前,两株花树正开得花团锦簇,引来了无数粉蝶,一派盎然的生机。可是,颐年堂的窗内却传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这咳嗽声正是一位形销骨立的老人发出。他两鬓斑白,斜倚在床榻之上,由于剧烈咳嗽,身子不断抖动,削瘦的两腮上平添了两抹殷红。他的病榻旁边,有一位华服老者,头戴员外帽,身披褐色缎袍,袍带上系有两块青玉,红光满面,两眼眯成一条缝,似笑非笑,四平八稳端坐在太师椅上,显得甚有威仪。
“铁兄经年旧疾,还是缝维病榻,真是天不佑人。”华服老者候他咳嗽停歇,微微皱起双眉,言语中满是关切之意。
管家铁谷斟茶上来,恭敬道:“老爷,请用茶。”他见从不见客的主人居然破天荒坐起来陪这个华服老者,知道这老者的来头一定不小。
那病榻上的老人正是号称“铁半城”的铁聚川。他停住咳嗽,却不住大口喘气,胸口不断起伏,半晌才说出话来:“多承慕容兄挂怀。老朽已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卧病十余年,苟延残喘,已是了无生趣。”又对铁谷道,“铁谷,昆仑离家已有数日,到哪里去了?”
“二少爷受天台山国清寺方丈所邀,据说去品尝稀有的名茶。估计到月底就回来啦。”
“嘿,不是青楼,就是茶社。”铁聚川突然又咳嗽两声。随着咳嗽他的两颊上绽起两道细微的肉筋,不住颤动。
姓慕容的老者捻须笑道:“铁兄不必着急。像鲲鹏这样名震当世的儿子,有一个就是福气啦,何必苛求老二也像老大一样出息?”
铁聚川摇头叹息道:“可恨这小子游手好闲、放浪形骸,全然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又转头对铁谷道,“慕容先生官居翰林,是当今皇上的老师,而今不忘根本,回乡省亲,实乃桑梓之幸。我为二少爷运筹候补平章一事,慕容先生已一口应承。二少爷不在,你就替他给慕容先生磕几个头吧。”
铁谷依言,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姓慕容的老者见铁谷行礼毫不谦逊,仍大咧咧举杯喝茶,口中道:“好,好。”他喝了一口茶,道:“铁兄,老夫听说你家老二号称什么白衣卿相,效仿无行浪子,寄情风月,那不是自甘堕落吗?依老夫看,你既有意让他投身宦途,还需令他洁身自好,改了那些污七八糟的毛病。否则,只怕没有什么大的功名前程。”
铁聚川脸上现出尴尬之色:“唉,这逆子性逆不孝,我也是疏于管教。好在鲲鹏这孩子争气。老二要及得上他半分,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还请慕容兄多多眷顾,这逆子他日若有寸进,我铁家决不忘记您的栽培再造之恩。”
姓慕容的老者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了铁聚川半晌,点头道:“铁兄用心良苦,老夫自当尽力而为。”
又喝了会儿茶,那老者告辞。铁聚川命管家铁谷拿了两幅名家山水字画相赠,将他恭恭敬敬送出门去。
铁聚川躺在床榻之上,紧锁眉头,似有重忧。他取过案头的一个小紫檀匣子,缓缓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翡翠。那翡翠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下缘平展,上缘却有三个峰形突起,很像一座小山峰。铁聚川看着翡翠,眼中忽然泛出异样的光。
东城花宅,也是富丽堂皇,气派非凡。府中正张灯结彩,大宴宾客。
花富源居中端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手捻银须,满面春风,看着铁府管家铁谷将四个五彩锦盒层层打开。铁谷对着花富源作揖道:“花老爷,今日是胜男小姐的生日。受主人嘱托,仓促备下几样小礼,不成敬意,也不知合不合胜男小姐的意。”
花富源还未说话,只听门外一个公鸭般的嗓音喝道:“花德!将这两只狐狸送到后堂去,小心剥了皮,留着给我妹子做帽子。小心点,若伤了这上好的皮毛,我就活剥了你个兔息子!”飕的一声,像是马鞭抽在空中的声响。
咚咚脚步声响,一个黑胖子大踏步走进堂来。他一身劲装打扮,脚上一双马靴,手中摇晃着一根黑蛇般的短鞭。他的下巴极为肥硕,双眼眯成一道缝,两抹胡须下,唇角向上挑起,显得趾高气扬。他斜眼看了看铁谷,冷冷道:“我还以为是哪个贵客登门哩,原来是铁大管家。”
铁谷忙躬身作揖:“花大少爷好。胜男小姐生日,铁谷奉我家主人之命,过来问候,顺便给花老爷问个安。”原来这黑胖子正是花富源的儿子花魁。
花魁撇了撇嘴:“我爹身子骨硬朗得很,不比你家老爷子天天床上躺着,汤药熬着,见不得风,着不得雨。哼,铁鲲鹏呢?他怎么不来”“我家少爷俗事缠身,去了青州。”
花魁看看桌上的礼盒,又撇了撇嘴:“少来这一套,你铁家若想让我爹高兴,不如少开几家钱庄、酒楼,少跟我花家争几档生意!”
花富源喝道:“住口!魁儿不得胡言乱语!”花魁一晃脑袋,叫道:“爹,我没有胡说,适才我从城南打猎回来,看到南街上锣鼓喧腾,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铁家在我家沽衣铺对面又开了一家丝绸店,真他妈的欺人太甚!”
花富源大怒,喝道:“你滚滚出去!”花魁恶狠狠瞪了一眼铁谷将鞭子丢给一个家丁,在地上啐了一口,悻悻走出堂去。
花富源叹息一声:“叫铁管家见笑啦。我没有你家老爷的福气,生了个不懂事的粗莽儿子。这个浪荡子,真是没一点正经。”略一沉吟,话锋一转,“对了,我日前看你家老爷时,似乎他的病好了一些,是不是?我这里刚刚得到十粒京都春草堂密制的茯苓芝膏丸,一会儿你给他带回去。”
铁谷连声称谢:“有劳花老爷挂心,我替主人谢过。”
花富源起身走到桌边,捻须看盒中的礼品:“波斯的金丝织锦,婆罗门的刺绣、新罗的珠玉链子,大食国的砒帽脂粉。这是什么,是高丽的人参吧?铁管家,我与你家老爷亲如手足,胜男便如鲲鹏的妹子一般,哪值得送这般大礼?”
铁谷道:“都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高丽参是送给您老的,补补元气。胜男小姐满了十八岁,大姑娘啦,这些绸缎花粉用得着了。”
花富源摇头:“如此重礼?嘿,铁管家,老夫虽老,却还不到老煳涂的地步。说吧,什么事?”铁谷笑道:“您老目光如炬。小的此来,奉主人之命,确实还有一事,不揣冒昧,要察求您老玉成。”
花富源捻须笑道:“但讲无妨。”铁谷起身一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紫檀匣子,恭恭敬敬捧上,道:“这个锦盒中是我家主人珍藏多年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