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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鱼抓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开步就走。女子神色更加凄绝可怖:“去哪里?我不要再进笼子……不要再进笼子……”突然间又不再挣扎,顺从地跟着丁鱼走,嘻嘻笑道,“回家……咱们回家去……”丁鱼拉着她走到溪水边,蹲下身子,用溪水洗去了她手上的污泥。她的手很是白誓,手指纤长,手掌细腻。丁鱼又用手掬起一捧溪水,想要给她洗脸上的污渍,可手伸到她的腮边,觉得不妥,将水洒落,转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巾,在水中打湿了,轻轻为她擦了把脸。
女子一动不动,像个木桩子一样,任由丁鱼为她洗脸。她脸上的污渍一去,虽然还是呆滞木然的模样,却露出了秀丽的容颜。如若不是疯癫,定然是个倾国倾城、温柔贤淑的佳人。
突然,远处林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马嘶。丁鱼眼神倏变,跳起身来,撮口发出一声响亮的唿哨。只见南边十余丈的林中枝叶摇动,一匹白马冲了出来,一声欢嘶,箭一般向丁鱼奔来。随后林中有人叫道:“别跑!好个野性难驯的畜生!”两道人影掠出了树林。
那两人正是智远和尚和铁掌山庄庄主孙缚三。他二人自遭遇昨夜的白衣姑娘和黑衣人后,追到松林中,失去了那黑衣人的踪迹。搜寻之中,发现林中藏着一匹雄骏的白马。孙缚三智谋较多,认定白马必是黑衣人的坐骑,当下和智远和尚匿在松林之内守株待兔。不料那白马甚有灵性,警觉异常,在林中左奔右突,要甩开二人。二人激怒之下,欲将白马捉住,耐何这白马没有马缰髻头,便如野马一般,连踢带踏,哪里近得了身?一马二人纠缠了半日,待听得丁鱼的唿哨,白马奋力冲出树林,二人不肯舍弃,也尾追出来。
看到丁鱼二人,智远和尚向孙缚三使个眼色,踏前两步,道:“善哉,阁下让我俩等得好苦。”孙缚三追得气喘吁吁,早就怒气勃发,将左掌横在身前,叫道:“识相的,乖乖地带这个疯丫头跟我们回去,免得老爷动手。”
智远和尚哼了一声:“不消说,你必是段克邪的余孽,乖乖把贡银交出来!”丁鱼眼神一凛,道:“原来二位是保定府的人,失敬失敬。我不是段克邪的人,也不知道什么贡银。”
智远和尚傲然道:“保定府算得什么?想管老衲还不够格儿。保定府的藩台薛时冲,见了我等也得毕恭毕敬,好酒好菜招待。你若知道我等的来头,恐怕马上就要跪地磕头,唬破你的狗胆。”
丁鱼冷笑道:“笑话!我一介草民,不求功名利禄,便是见了皇帝老子,也不必跪什么地,磕什么头。”
孙缚三眼中杀机顿现,冷冷道:“大师,跟他废什么话?你杀马,我杀人!”右掌一摆,蓄势待发。
丁鱼目光如电,扫了一眼孙缚三和智远,冷冷道:“少林寺的和尚、铁掌山庄的庄主,竟会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杀人?”
智远和尚道:“漫说你是个卑贱的草民,便是个白鹏青袍的五品官,得罪了我们东厂,也是格杀勿论——咦,你这人是什么路数,如何知道我和孙庄主的底细?”
丁鱼淡淡道:“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可是我听说去年九月,阁下曾率人将山西巡抚归天鹏满门抄斩,连妇人、孩子都没放过。”他眼睛又扫向孙缚三,“铁掌山庄威震京畿,我听说今年三月昆仑派的柳凤坷携家眷路过铁掌山庄,因两句言语不合,全家老幼七口都丧命在孙庄主一双铁掌之下。我还一直纳闷两位怎敢如此肆无忌惮,原来已经飞黄腾达,投靠了东厂阉党。”
孙缚三和智远同时色变。智远戟指喝道:“大胆狂徒,低毁我二人还罢,竟然还敢辱我东厂诸位公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用禅杖的柄头在地上重重一敲,缓缓擎过头顶。丁鱼目光露出了寒意:“阉贼的鹰犬,作恶多端,全都该杀!”
孙缚三为人阴鸳,趁着丁鱼说话的时机,身形倏地向左滑开数尺,闪到丁鱼的侧面,双掌一错,揉身扑上。智远袍袖一摆,挥动丈二的禅杖,一招“力噼华山”,砸向白马的脖颈。
孙缚三的铁掌开碑裂石,没有击中丁鱼的太阳穴,却击在一个拳头上,登时发出骨骼碎裂之声。不过,碎裂的不是丁鱼的拳头,而是孙缚三的掌骨。智远的禅杖,击刀刀断,砸枪枪弯,这样的重兵器也没有击中白马的脖颈,却击在一把短刀柄上,刀柄没断,禅杖却弯了。智远和尚虎口震裂,禅杖脱手而飞。
智远和孙缚三同声惨叫,抽身急退。可是他们的身法再快,如何能快过电光石火?丁鱼一拂左袖,一道淡淡的光芒闪过,智远和尚和孙缚三又同时惨叫一声,双双如断线的纸莺飞了出去。
丁鱼的刀仍在腿侧的鞘内,仿佛从未出过鞘一样。他一揽女子的腰身,飞身上了白马。那马一声欢嘶,纵驰向西。
丁鱼和女子共乘一骑,翻过两道山坡,来到了另一个山谷。
这里有茂林修竹,清溪潺潺,仿佛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竹林中并无道路,但丁鱼显然甚是熟识,在竹林中左转右绕,宛若走迷宫一样,渐人竹林深处。转了约莫一炫香的工夫,来到竹林尽处的一处断梁边,梁下是一道不到三尺的碑隙。丁鱼携女子下马,俯身从峥隙钻人,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梅林,林内透出一角青瓦,现出几间瓦舍,瓦舍前却空无一人。
丁鱼带着女子转到屋后,忽然放轻了脚步,回身对她竖起一根指头,嘴里嘘了一声。女子瞪起眼睛,恶狠狠地望着他,露出怨毒的神色。丁鱼摇摇她的胳膊,指指屋后的西窗之下。一个宽袍广袖的白发老翁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树下,手托着下颌,凝神对着一株梅树发呆。丁鱼二人走到他的身后,他也没有发觉,宛若一尊石雕。
丁鱼松开女子的胳膊,摒住唿吸,弯腰捡起一个小土块,嗖的一声,正投中那株梅树的树干。
“公子!”老翁脱口而出,猛地转过头来。他的目光中本来尽是凄婉,但见到丁鱼,骤然睁大双眼,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挣扎着就要起身。
丁鱼急忙上前搀住他的胳膊,扶他起来。老者紧紧握住丁鱼的双手,白须不断颤动,激动非常。丁鱼道:“吴伯,你老人家可是瘦多了,这一段日子敢是过得不顺心吗?”老翁勉强一笑,颇有些苦涩的意味:“还不是因为这株病梅。”说罢指指身畔那株梅树,眉宇间凝着愁绪。
丁鱼笑道:“世人称你梅痴,果然没有叫错。一棵梅树,竟能让你衣带渐宽,憔悴如此。”老翁眼角有些湿润,道:“自前年以来,它就没开过花,而今入了春,更是枝枯叶萎,生机渐泯。唉,不知我哪里做得不好,它要离我而去。它若死了,我……我怕也要陪它去了……”看到那女子,自觉失态,老脸微微泛红,“嘿,你带了朋友来,可让人家见笑啦。”
那女子陡然伸手指着吴伯,放声大笑,边笑边说:“傻子……傻子……”丁鱼忙道:“不要胡说!”转对吴伯道歉,“吴伯,你不要见怪。她是个……疯子。”吴伯点点头,苦笑道:“她说得不错。在世人眼中,我本来就是个傻子。我们俩都是痴人。不过嘛,痴人也有痴人的心境,却不足为外人道也。姑娘,你说对不对?”那女子浑然不闻,自顾自又去看梅树了。丁鱼劝慰道:“吴伯,你是世外高人,世人称你为梅妻鹤子吴大先生,乃是敬仰尊重,可不是骂你。”吴伯依旧苦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三人进了屋。丁鱼指指女子,对吴伯道:“吴伯,我和这位姑娘想在这里住两天。”吴伯拊掌喜道:“那太好啦!公子,你快两年没有来我这梅谷了,这次可要多住些时日。”
“吴伯,我何尝不惦念你?”丁鱼也甚是激动,“那年我受了重伤,逃到这梅谷中,若不是蒙您相救,恐怕我早就没命啦!”
“咱们是忘年之交,哪里还需这般客气?”吴伯摆手,“那次你在这儿住了半年,我心怀大畅,至今回味无穷。公子,你每年带给我的那些稀有的梅苗,我都种活啦!待会儿,我一株一株带你去看。”说到梅树,他登时又兴奋异常。
丁鱼道:“这次没有给你带梅苗来,却带来一个人,你不会见怪吧?”
吴伯捻须笑道:“你是在怨我心中全是梅花吧?对了,这位姑娘一定是你的——”突然想到女子是个疯癫,登时愕住,摇头失笑。
丁鱼默然半晌,道:“吴伯,我想请你帮我照看她两天。我有点事,要到保定府去一趟。”
吴伯满口应允,道:“公子但去无妨,这位姑娘由我照顾,必然无虞。你到了保定府,顺便找找有没有高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