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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个声音从暖春阁的窗口传来:“他已经等了你一天一夜,可是我告诉了他,你根本就没胆量和他一战。你一生都和别人斗心计,哪敢和别人斗武力?”语气殊为轻蔑,正是楚惜衣。齐孟尝的脸色变了,本来灰白的面颊添上两抹潮红。他挺起胸膛,走到叶天成面前。
“我本可以让手下兄弟一拥而上,将你乱刀砍死。但我不想那么做,我可以给你放手一战的机会。因为我也想知道霸刀叶天成的刀法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样厉害。”齐孟尝将双臂抱在胸前。眯起眼睛,用轻蔑的口吻说道。
“谢齐堂主成全的一番美意。”叶天成的姿势不变,断剑斜斜横在身侧,剑尖向下。
二人相距丈余,相对伫立。齐孟尝本来已是心灰意懒,却突然受叶天成的杀气激发,重新焕发了斗志,他心中涌起一种悲壮的感觉,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可以意气风发地与高手比试一场,但这些年来自己其实太过谨慎,也太过收敛了。他双掌横在胸前,决意要接叶天成的剑。
叶天成猱身而上,手中的残剑直直刺向齐孟尝的胸膛。这一剑,发出了嗤嗤的锐响,劲气之盛,竟让人瞠目结舌。齐孟尝的袍袖被劲风吹得向后飞场,他的身子向后退出数丈,含胸弯腰,像是被剑刺中了胸膛。叶天成如影随形,断剑仍是指向他的胸口。齐孟尝不再后退,他止住身形,脸骤然变得殷红如血,双掌在胸前不断交叠,一掌掌向前推出。
叶天成的剑遇到了又绵软又刚硬的阻挡,这是齐孟尝八卦掌的气劲。这气劲,从八卦化出,却连绵不断流转凝结,由八卦圆转为四象,由四象收敛为两仪,再由两仪回复成无极混沌,无影无形却独蕴天地合一的绵力,若破它,除非盘古再生,利斧重现,可是叶天成不是盘古,手中也只有一把残剑,哪里比得上远古神兵?叶天成暴喝一声,咬破舌尖,竟用逆运周天之法,将全身内力全都贯穿到右臂之上,嗤嗤锐响中,那柄断剑竟发出了耀眼的光华,像一把射出的利箭穿破了那团气劲。叶天成一抖剑身,化做六点寒光罩向齐孟尝的胸口。齐孟尝见他变招奇快,当下喝了一声,全然不避,挺起胸膛。叶天成心中一喜,手上劲力一吐,要刺入他的胸膛,可是却听咚的一声闷响,长剑竟如刺入了坚木,剑身陡然弯成了圆弧,接着铮的几声脆响,剑刃竟断为三截。叶天成吃了一惊,暗想:这人竟然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三截断剑光华已经褪尽,便如遇到秋霜的鲜花凋零成了落英,纷落到地上。齐孟尝的脸色更加殷红,身子像飞鹰搏兔,双掌交替拍出,先后数掌都拍在叶天成的胸口之上。
叶天成一步未退,也没有缩身相避,他的口鼻都有血箭飞出,却紧咬着牙关,没有哼出一声。他的身子仿佛是铁筑的,黑塔一般牢牢伫立。
齐孟尝拍出数掌,退了几步,将双臂笼在袖中,看着叶天成。叶天成手臂依旧平刺向前,兀自巍然伫立。他圆睁着双眼,目光如同自己那把锋利的霸刀。
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可是却如同活着一般,悲壮的精魂还支撑着他,显得豪气干云,令人不敢仰视。这位英雄会的帮主平生急躁暴戾,寡情自私,实与英雄二字毫不相干,可是在生命最后一刻却突然焕发出璀璨的光华,展现了一代枭雄的豪壮本色。
齐孟尝将袍子的大襟掩了掩,转身向湖边的暖春阁走去。他的脚步很是缓慢,经历了一场大战,似乎有些疲惫不堪。
暖春阁内,楚惜衣依旧在凝神画着那个画像。齐孟尝缓步走了进来,看到她还在画像,不禁脸色一变,叹息一声,用苍凉落寞的声音道:“惜衣,你不要再画了,收拾收拾东西,我要带你走,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楚惜衣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齐孟尝用故作轻松的口吻柔声道:“你不是早就想找一个山温水软的地方吗?这是你的夙愿,我现今就带你去,好不好?”楚惜衣看着他,突然微笑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我哪都不去。这世上已没有那种地方。”她停了一下,用更尖刻的话说道,“就算有那种地方,就是我要去,也不会和你一块去。”
齐孟尝脸色阴暗下来,暗叹一口气,话语中带着苦涩的意味:“我和你在这榻上睡了十年,可是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过我。你和他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却天天在心里想着他。造化如此弄人,却又奈何?”
楚惜衣冷笑一声,更加刻薄地说道:“我心中从来就没有过你,你早就知道的,只不过你一直在演戏,自欺欺人罢了。”
齐孟尝一阵眩晕,趔趄了一步,再也按捺不住,嘶声叫道:“我告诉你,你不用再画温如筠了,他已经死啦!”他龇着牙,歇斯底里地大叫,“我刚才已经杀了他!我告诉你,我替你杀了他!”楚惜衣一惊,瞪大眼睛,道:“你骗我!”
齐孟尝狞笑着:“我骗没骗你,你自己应该知道!我一共向你要了五种毒药,你知道我用到谁身上了吗?哼,就是你魂牵梦绕的这个姓温的!”
楚惜衣倏地站起身来,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眼神终于变得空洞可怕。窗外,夕阳如血,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将她镀成一座美丽孤独的金像。
“你本该高兴的,是不是?”齐孟尝的笑容更加残忍,“惜衣,我知道你的这个秘密。你其实不喜欢温如筠,相反你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没错吧?你知道我的脾气,那些想调戏你的浮浪子弟我杀了不知多少。所以,你故意画温如筠的像,好激怒我,让我杀了温如筠。可是我偏偏没顺你的意。所以你一次次找那些浪荡小白脸,故意气我,折磨我。现在好了,我遂了你的心愿,杀了这个男人,从此你就开心了,对不对?”楚惜衣呆呆站着,像是没有听见,似乎一下子变得痴了。
“他勾引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死有余辜。”齐孟尝咬着牙,恶狠狠道。
楚惜衣呆呆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身子一晃,终于重又坐了下去。他的眼睛向齐孟尝扫去,却忽然看到一景,齐孟尝虽然卓立如常,袍底的靴边,正有一道暗红的血汩汩流出来。楚惜衣也残忍地笑了一下,缓缓道:“你受伤啦。”
齐孟尝一愕,随即化作轻松的神情,微笑道:“我没有。”
楚惜衣面露鄙夷,叹息一声:“你一生都在骗人,可是你骗不了自己。你一直道貌岸然以江北首领自居,可是我知道你的内心却自卑至极。十年前,欧阳无晦豪气干云对抗江南武林,召部下痛饮,一举十觞之时,你只配躲在阶下角落中,独自饮几杯冷酒;当点春堂的弟兄都在长江边厮杀时,你一个人躲在地堡里,像条断了脊的狗一样,盘算着你的阴谋诡计;你窃取了今日的江湖地位,可是在你自己的心中,你最看不起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温如筠虽然可恨,我的确恨不得他早就死掉,可是他还有光明磊落的地方,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你就算杀了他,今生你还是永远比不上他。”
齐孟尝原以为做了武林霸主,就能赢回楚惜衣的心,没想到依然错得无以复加。这个女人,从骨子里从未看得起他。他心神剧震,终于忍不住,突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鲜血像雾一般飞溅,无数的血点落到了案上的宣纸上。纸上,仍然是那个男子的画像,画像上的他正微笑着,血点溅到他的脸上、鬓角上、衣裳上,像是点缀上无数的梅花。
刚才他实在不该托大,用胸膛硬接叶天成那一剑。那一剑,虽然没有刺入他的胸膛,可是一代霸刀临终前那锋利无匹气劲,也彻底摧断了他的经脉。楚惜衣的目光注视着纸上那些殷红的血点,她先是诧异地看着宣纸上的画像,渐渐地脸上绽开了娇媚的笑容,像是一朵含苞多时的牡丹突然迎着春光绽放开来。
她神思悠悠,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美丽的春夜。二狼山上,她奉命伏击那个英俊潇洒的青年,可是他刀法绝伦,自己不是对手,当他的刀逼在自己咽喉,自己闭目等死的一刹那,却听到那人柔和的声音:“你用的定是脂颜斋的水粉。”她诧异地睁开眼睛,正看到那人微笑的面庞。他收起刀,转身离去。他没有要她的命,可是却带走了她的一生。
楚惜衣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白衣如雪的男人。可是八年后,这个男人又来到了暖春堂。她以为自己人生中的春天终于来了,因此利用在城隍庙上香的机会,不顾一切向那个男人表露情愫,可是万没想到,遭遇的却是冬天的冰霜,那个男人对她说,我已有了心上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