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十几张桌椅,是一般客人及家丁、侍女看戏的地方。
二人循声而来,悄悄隐在倾音阁旁的一段花墙后探头观看。此时戏台之上,唱的正是风行一时的徽班名剧《钗头凤》。台上两人,一个青衣,一个小生。鼓弦声停歇,那个青衣对着小生念白道:“唉,陆郎!我与你虽为合卺,久已钟情,我一片痴心在你一人身上,无论你富贵贫贱,我心决不更改。你也应当以痴情待我,怎么如此狠心?看来你待我之情,到底不是真的呦!”这人是江南名伶小金凤,饰演的是唐婉。她的念白情真意挚,甚是动人,念到后来,用袖掩面,泫然欲泣,尽是凄苦失意之态。
叶浣莲向来喜欢徽剧,知道这出戏讲的是陆放翁和表妹唐婉的故事,一对有情人历尽磨难,最终却生离死别,结局甚是悲惨。她心绪本来不加,骤然听得这念白如此凄婉,与自己心境相照,觉得这姑娘便如专门念给自己听的,登时心中便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一下子痴了。
“婉妹……”饰那小生的也是徽剧江南名家李月楼,他随即接口,曲意款解,情态也极恳切。但叶浣莲却听不清了他的念白,一颗心悠悠扬扬,便如飞絮一般凌乱。不知何时,她的泪水已涌满了眼眶,扑簌簌流淌下来。十二郎见她呆呆站着,却没有动静,侧头一看,见她泪流满面,一惊,不知怎么回事,低声道:“莲姐姐,你怎么了?”
叶浣莲一愣神,忙摇摇头,擦擦眼泪,将手中的酒坛提了提,调整了一下呼吸,向台下两侧的曲廊望去。东边曲廊上散坐着七八位客人,有男有女,都仰着脖,聚精会神看戏,此外旁边还有十来个家丁,都是青衣小帽,侍立在侧。她逐一看去,其中却没有温如筠,登时心情有些黯然。东侧的曲廊却被楼角遮住了,看不清究竟,但听得有喝彩之声。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叫道:“喂!你们两位是干什么的?”
十二郎和叶浣莲都是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两位穿皂衣的带刀衙役快步走了过来。那两个衙役近来给知府老爷递送紧急公文,却远远看到墙边有两人的背影。他们见这一老一少不进内园,却偏偏扒着墙头望里观看,行迹甚是可疑,待喝问一声,见二人转头,面目都很陌生,更是警觉,不约而同都拔出到来,大踏步逼上前。十二郎见事不好,咳嗽一声,蹒跚上前两步,道:“两位官爷,不要着急,老朽二人是来找人的。”
两个衙役见这说话之人是个老者,微微放松下来,抬刀刚要再问,突然眼前人影一闪,那老何竟像只豹子一般蹿了过来,登时晕倒在地。十二郎将二人拖入树丛,低声叫道:“莲姐姐,咱们过于惹眼,还是换了他们的衣衫吧。”
叶浣莲本来惊得呆了,但见十二郎应变极快,干净利落解决了两名衙役,不觉产生了几分佩服,又听了他的主意,也觉得甚是高妙,当下点了点头。二人隐在树丛后,换了衙役的衣衫,再走出来,都觉得理直气壮了许多。
叶浣莲依旧抱着那个酒坛,十二郎打量她一下,道:“莲姐姐,你抱着这坛酒,模样可是有点奇怪,不如放下它吧。”叶浣莲固执地摇摇头,舒了口大气,当先从倾音阁旁一个窄窄的月亮门轻手轻脚迈进了院内。
进了门,就到了倾音阁楼下,识才挡住的西侧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曲廊下也有七八位客人,却都是女宾。另有十余个婢女,在一旁站立侍奉。
叶浣莲更是失望,对十二郎摇了摇头。十二郎低声宽慰道:“这里没有不要紧,咱们再想法子。”
这时,他们身旁的倾音阁上有人发出“格格”娇笑,是个女人发出。这出《钗头凤》本是悲剧,小金凤唱得又很动情,曲廊下的女眷大多神态哀伤,有的还在偷偷流泪。这时节却偏偏有人发笑,且笑声甚是肆意,甜腻腻的,不但不应景,而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叶浣莲不禁转头仰望,只见倾音阁二楼坐着五六个人。有的穿着员外服,有点却是锦带轻袍,都是贵客。发笑的是坐在东首的一个女人。这人穿得花团锦簇,头上都是珠翠,显是富家女眷,她脸色白皙,凤眼弯弯,只是颧骨微微有些突出,脸颊稍长。她旁若无人地娇笑,身子似是支撑不住,歪倒在身畔一个穿白衣的男子身上。那男的正凑到她耳边说着什么,那女的本来已收敛住笑,不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又是扑哧一乐,斜眼睨了男的一眼,抬起粉拳在那男的胸口一敲,神态甚是娇嗔动人。男子嘿嘿一笑,转过头来看戏,拿着一只茶杯在手中把玩,显得潇洒至极。
叶浣莲看得分明,惊得目瞪口呆,脸倏地变得煞白。她万没想到,这男子正是她朝思暮想、苦寻不见的温如筠。
温如筠刚看了几眼戏,身畔那个女子又偎上身来,边凑到他耳边说话,边用手掌抚摩着他的脸颊,极尽温存之态,显得甚是亲热。温如筠微笑着,含情脉脉看着那个女子,将她的手握了起来。二人耳鬓厮磨,尽是柔情蜜意。
楼下的叶浣呆呆望着这一幕情景,心中一片冰凉。她身畔的十二郎也低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显然也看到了温如筠。
这时,东廊有个锦衣汉子转头叫道:“来,给四爷斟杯酒。”他见叶浣莲一身衙役装束,又抱着酒坛,以为她是前来侍奉的衙役,当下向她招手示意。
十二郎听到了,回头一看,心中一惊,当即一扯叶浣莲的袖子。但叶浣莲的注意力都在温如筠身上,哪里感觉得到?她脸色时红时白,目光像燃烧的火焰,直直盯着温如筠。
唤人的锦衣汉子见这名衙役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木雕泥塑般看着倾音阁二楼,有些愠怒,喝道:“说你呢,长没长耳朵?”
十二郎又拉了叶浣莲一把,低声道:“莲姐……”叶浣莲回过身来,转头看了那汉子一眼。那汉子面带怒容,用更高的声音叫道:“教你过来倒酒!”见她依旧一副懵懂的神情,低声喃喃骂道,“又傻又笨,真是个天生的奴才命!”
这两声呼唤,惊动了旁边各位看戏的诸人,都转头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叶浣莲登时回过身来,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冷笑,抱着酒坛,大步走到那人桌边,道:“大人是要酒吗?这可不是一般的酒,是二十年窖藏的状元红,我辛辛苦苦地大老远抱来,本来是想给我最亲的人喝的。可是现在他……”她的目光中尽是痛楚凄苦,一咬牙,道,“他已经死了!大人既然要喝,就给你喝!”
叶浣莲突然将酒坛举过头顶,全力向那人的脑袋砸去。那锦衣汉子没有防备,也根本想不到一个寻常衙役如此大胆犯上,登时慌叫一声,吓得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那个黑黝黝的酒坛向自己头顶砸下来。
十二郎跟在一旁,早知不妙,从侧面猱身而上,一式“偷天换日”将那坛酒揽在手中。叶浣莲抛下酒坛,不再理会,一转身,探手从腰间拽下暗藏的子母双环,一甩手,将一只金环自下而上全力掷出。那只金环如一道电光,发出呜呜的声响,直向楼上的温如筠飞去!
温如筠正在和那女子低声谈笑,没有听到楼下的动静。待突然感觉到劲风扑面,抬眼看时,那只金环已到了胸前。突然,身畔白影山洞,那女子依旧偎在他怀中,但一只纤纤素手已稳稳探出,将那只金环接到手中,动作潇洒利落。温如筠看清了她手上的物事,脸上变了颜色。
他目光下跳,正接触到两道火辣辣如锥子一般尖利的目光。
温如筠一愣神的工夫,身畔已有人叫道:“有刺客!来人!”这人肥头大耳,白面微须,穿一身团花紫缎袍,正是宅院的主人、望江知府薛同治。接着数声呼喝,随着月亮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二十余名兵士持刀握枪冲了进来。
台下一阵纷乱,十二郎一拉叶浣莲的胳膊,道:“莲姐姐,快走!”叶浣莲气得浑身颤抖,哪里忍耐得住,一甩手,甩开十二郎,用手指直直指着楼上的温如筠叫道:“温如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
温如筠没有答话。她身畔的丽人美目流盼,看看温如筠,又看看叶浣莲,眼睛不住转动。那位居中的知府薛同治瞪起眼睛,抖起官威,戟指喝道:“好大胆的狂徒,敢到本府面前撒野,给我拿下!”
数名兵士齐声呼喝,就要拥上。楼上的那个女子忽然叫道:“且慢!薛大人,这出《钗头凤》如此好听,可不能被乱七八糟的人乱了清兴,你暂息雷霆之怒,这件事就由小妹来处理吧。”
薛同治似对这个女子甚是礼敬,闻听此言,忙赔笑道:“但凭贤妹处置。”那女子一笑